“你，你到底是誰？”淩嘉曦用力拉高嗓音問。

    “這麽快就把我忘了，我和你交換了左眼。”女孩表情淡漠地繼續說，“不記得我沒關係，千萬別忘了你的好朋友，她們都在我手上。”

    淩嘉曦的腦袋像被抽裂開一條時光的縫，回憶的倒影被加速放大。

    “是你綁架我的朋友？”

    “嗯。你要救她們也很容易，我已經把她們變成了妖獸，你可以找找，別找錯了，小心點。“女孩詭異地笑著再次消隱，留下那隻尖聲鳴叫的黑鳥和一大群突然冒出來的青麵獠牙的怪物。

    淩嘉曦惶然茫亂地望著眼前的妖獸，不知要如何分辨出伊薩雪爾和張喜喜。如果她們被施了妖術，那可能早就失去意識。

    妖獸們以包圍的姿態齜牙咧嘴地步步朝她逼近，淩嘉曦努力讓自己鎮定，可是手腳無力，一屁股癱坐在冰冷的地上。慌亂中摸到口袋裏有盒子，應該是早上出門時隨身帶的。有個預感她必須馬上打開它，無論裏麵有什麽。

    盒子裏，靜靜躺著一隻灰色蜘蛛。應該馬上吞下這隻蜘蛛嗎？還是要把它釋放出來？思路因愴惶而過度分神，雖然腦子裏不時浮現四長老研製各類藥物讓她服用的畫麵，但直接吞蜘蛛太有難度。

    萬一吃錯了，可能連伊薩雪爾和張喜喜都救不回來了。

    “快把蜘蛛放出來啊！發什麽呆！！”遲凜的聲音猛地在她耳邊狂吼。

    淩嘉曦急忙朝著前方扔出盒子。即刻，一股強大的風暴從盒中央噴躥而出，迅速擴張席卷，眨眼間將所有的妖獸包裹在一團狂烈的氣囂中。

    灰色蜘蛛的身體疾速地膨脹，擋在淩嘉曦麵前，伸開毛茸茸的大爪子，隨時蓄勢待發。現在她暫時安全，跳上大蜘蛛的後背，就像坐上她最熟悉的“戟風”。一眼望去，妖獸中誰是閨密的化身，依然無法辨識。

    過了片刻，原本受困住的妖獸突然像集體中邪一般，以踏裂地麵的暴戾之勢全部突圍出來，發起新一波的攻擊。

    此時，大蜘蛛猶如披上戰甲的戰士低鳴兩聲，震動了幾下後腿，隨即急速朝前衝刺！呼嘯而過的颶風，令淩嘉曦在強大的外氣旋中央隨時可能被翻落。在不斷加強的風暴邊緣，妖獸們逐漸灰飛煙滅，甚至有幾塊濺出的碎骨差點打中淩嘉曦。

    “大蜘蛛你要幹嘛！我還要找人哪！”淩嘉曦大叫。

    可是大蜘蛛根本不聽從她的使喚，繼續沒命地向前衝，直至遠方有微光若隱若現。那光，逐漸深邃且澄澈，打破一切的冥暗與詭澀。

    等淩嘉曦終於覺得大蜘蛛停下來時，消失的小女孩又出現了，她衝著淩嘉曦聳聳肩膀，做了個大鬼臉，表示對剛才的戰鬥表演並不滿意。

    “我不是讓你小心點找出你的朋友嗎？可你騎著你的大破蜘蛛把我的妖獸和你的朋友一起打飛了，那遊戲還怎麽進行下去呢？”

    “你別耍花樣，快把我朋友交出來，我沒有時間陪你玩遊戲！”

    “可是在我的地盤，當然我說了算。”

    “什麽你的地盤，快把我朋友交出來，不然我可不客氣！”淩嘉曦不知哪來的蠻橫勁，可能跟她腳下的大蜘蛛有關，這麽能衝鋒殺敵，當然要理直氣壯，在氣勢上不能輸給敵人。

    女孩忽然忍不住地放聲怪笑，笑得前腰支不起後腰，令淩嘉曦一度有些尷尬。

    天色陰暗下來，重歸幽冥般的晦澀。在淩嘉曦的背後突然崛起千萬道鋒利的冰晶，對著她雷霆般地劈削過來。即便大蜘蛛竭力躲閃，還是被削掉了幾條腿，情勢急轉直下。

    大蜘蛛不再像先前那樣地猛銳凶悍，好幾次甚至要將淩嘉曦從背上震落。長長的冰晶不斷擦過淩嘉曦的身體，最後，她落到地上，一陣鑽心的痛。來不及爬起，雙手已被冰晶的寒氣侵噬。

    “遊戲，結束了。”女孩從原來的位置一躍跳到淩嘉曦麵前，“我要好好地折磨你，直到死。”

    淩嘉曦呼吸急促加重，手上的毒寒襲遍全身。由於疼痛而滲出的汗珠順著她的額頭滾落，鑽心的冰涼，讓她感覺自己的身體越發不聽使喚。可是，必須死守住最後的意識，不論幻覺如何與痛苦交錯，呼吸越來越遙遠。每一次吞入胸腔的空氣都像要逼迫五髒六腑抽搐難受，再吐一口氣，簡直令大腦失去所有氧氣。到最後，她隻能聽到一種從不著邊際的境界傳來的音域回響。

    那聲音……….可真像是二長老的破鑼嗓子唱出來的走音調子。幻覺到這種地步，應該不可救藥了吧。

    可是，那聲響反反複複地在她腦中反複飄蕩，一直要讓她記住每個走調的音符，一直要讓她不由自主地跟著哼唱起來才罷休。

    淩嘉曦慢慢地從地上站起來，手中刺穿的冰晶幻然碎滅。嘴唇輕輕地蠕動，逐漸變動的音調，像一朵朵璀璨的雪花落在腐爛的地麵。

    二長老的歌向來最適合破敵妖術，調式越離譜效果越厲害。聽說至今從未失手，除非能把音唱準。

    一場新的霜凍如期降臨，順應著淩嘉曦的變調之音召喚而來。如一片無垠的冰川，隨著起伏變幻的音色盤旋對峙。鏗鏘有力的音式占了上風，所有的冰雪都在淩嘉曦的節奏裏飛舞。連同敵人一起旋轉翻滾。

    等到一曲唱罷，四周頓時寂靜無聲，小女孩倒在地上，仿佛沒了聲息。

    “喂，你怎麽出手這麽重啊。嘖嘖嘖，每次都控製不好，如果我再不出現，我看你要把她撕成碎片了。”遲凜不知從什麽哪個犄角裏走出來，低頭看著那女孩，同情地搖搖頭。

    “她死了嗎？”淩嘉曦湊上前俯身，探察女孩的情況。

    “她應該是深度昏迷，被封入了你唱出的法陣中。”說話間，賽爾海特出現她身後。

    “你們為什麽不早點來？害我差點沒命知道嗎！“淩嘉曦越想越氣，又問：”這女孩到底是誰啊？跟我不共戴天的仇嗎？要這樣殺我？“

    “你們捉走了她妹妹呀！她最愛的妹妹！”遲凜說。

    “請問我們什麽時候捉走過她妹妹？她妹妹是誰？”淩嘉曦滿臉疑惑，如果被冤枉那就太罪過。

    “你看你這記性，連她妹妹的事都忘了，哎，賽爾海特，你給她解釋解釋。”

    於是，賽爾海特對著半空畫了個圈，裏麵依稀出現不久之前淩嘉曦、伊薩雪爾和張喜喜一起在巴黎營救小布丁擒獲老女巫的畫麵。

    “………什麽？那個女巫是她妹妹？到底誰是姐姐誰是妹妹？”淩嘉曦轉念一想，可能是姐姐易容術太好，再不然就是妹妹太顯老，但怎麽看都不可能是眼前的小女孩是老女巫的妹妹。

    “沒有錯的，她們就是真姐妹。現在可愛的妹妹被你們抓走了，姐姐當然要恨你們了。”遲凜說道。

    “喂，你要講道理啊，她妹妹綁架人家小女王做壞事難道不應該被抓起來嗎？看來這對姐妹都很喜歡綁架人啊！她也應該被抓起來，這樣她們姐妹說不定很快就能在關押妖孽的監獄裏團聚了。”

    “我們還是快點找到伊薩和張喜喜吧。我前麵探尋過一遍，暫時沒能找到。”賽爾海特又仔細環顧了一圈四周，說道。

    “難道是被這個小妖女藏在別的地方了嗎？如果是這樣，那我們得趕緊把她弄醒，好好審問審問。”淩嘉曦忙低下身去察看那女孩。

    “不用管她了，你剛才唱的那首‘粼’，她不可能醒過來了。”賽爾海特說。

    “啊？那怎麽辦啊？找不到伊薩和張喜喜，那現在該怎麽辦？”淩嘉曦有點六神無主，鬼知道她怎麽能唱出那種能讓妖魔都永遠醒不過來的歌。

    “不要緊，還有一個補救的辦法，就是盡快找到你交換的左眼。”賽爾海特思忖著說。

    “我的左眼不是跟她交換了嗎？”淩嘉曦用手指指地上的小女孩。

    “不，那是她用了幻術，你的左眼確實在另一個空間被交換了，你要去找回來，不然再過72小時你就沒有左眼了。”

    “72小時……不就才3天嗎？這麽短時間怎麽找啊？”

    “你先去找吧，瞎操心也沒用。”遲凜說著將地上的女孩扛到背上，“這裏我們來善後，你快回去吧。”

    “我….我一個人怎麽回去？”

    “接著！”遲凜說罷從褲兜裏掏出一把鑰匙，扔給淩嘉曦，“你自己開回去，你不是以前也學過開車的嗎？我們這輛經過改造的飛車保證你輕而易舉就能駕馭。快走！”

    還沒等淩嘉曦反應過來，就被一陣可能是來自賽爾海特袖袍裏刮出來的大風吹到了外麵。先前她搭乘過的那輛會飛的消防車就停在她麵前。她一邊用手擋住風，一邊艱難地挪著小步朝車子走去。

    “什麽叫以前也學過車，我可是本本族，就這麽大膽放心地讓我去開這麽個大玩意兒。”淩嘉曦打開車門，跳了進去。

    “轟”地一聲，數縷青煙冒騰飄起。剛想坐穩，眼前就一黑，兩秒後，恢複了一半的視力。但駕駛座猛地極速旋轉起來，折繞成三圈兩圈半的綠色旋渦，方向彼此不斷重疊，往回看，往前看，無法固定的模式，隻有旋轉不停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