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莫問今朝 第五十五章 觀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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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聲者身披震旦靈鎧,高大威武,身後百餘修士肅殺雄壯,應是來自龍麟堂無誤。

    其餘幾波看不出來曆,但想來應是宮中禁衛與各府私軍。

    陳天遠瞥了他們一眼,滿臉嗤笑,冷聲而應:“手下留情?將軍可是在和陳某說話?”

    “無妄侯大人息怒,且聽下官一言……”軍官看出了他的不滿,立時上前見禮,陪笑著想要說些什麽。

    陳天遠環視了一眼周圍,除了這個高大軍官,其餘修士到來的第一件事就是將王肆護在中間,凝神警戒周圍。

    “王老先生是皇族外戚,先帝內侍,無妄侯萬萬不可衝動……”軍官瞥了眼地上的灰袍老者,壓低聲音偷偷向陳天遠解釋。

    誰料他絲毫不為所動:“哦?將軍所言與陳某何幹?”

    “將軍到來的如此及時,莫非早已在側靜觀?”陳天遠麵色冰寒,語氣嘲弄,令氣氛再次凝固起來。

    “你不能殺他。”

    此時又有一批修士匆匆趕來,當先一人聲若驚雷,溝通九天,竟是尊者級強者。

    陳天遠心中一沉,對於王肆的背景驚疑更甚。此時他心中的戾氣也消減了下去,眯起眼睛打量著來人。

    “拜見奉常大人!”在場修士,包括荊莫一行皆是躬身行禮。

    當先者金龍黑鯤服,嵌寶紫金冠,臉方眉正,不怒自威,比原先那灰袍老者威勢更甚。其身後修士不著盔甲,隻以黑袍披身,手中純白禮杖高近三人,皆是麵容整肅,不言不語。

    如此穿著打扮,眾人又以奉常相稱,陳天遠瞬時醒悟過來。

    大夏以三公九卿為首,皇族外戚不得幹政,但其中有一個例外,就是站在眼前的這人,九卿奉常,宗禮侯眷林。

    “舅舅?!”一直身在一邊的王肆見眷林到來,驚喜交加,竟甩開一眾侍衛跑來。

    “觀兒,小心些。”眷林眼中露出慈愛之色,旋即又將森冷戒備的目光放在陳天遠身上:“無妄侯請回吧,今日之事到此為止。”

    眷林毫不客氣,言語中竟還帶著些寬恕的意味。

    不過陳天遠此時沒工夫再管這些,早已被王肆一聲“舅舅”驚在了原地。

    宗禮侯眷林,曾是前朝眷夫人幼弟,大夏國舅。但皇後徐妃病逝後,眷氏一族展露出過大的野心,惹怒啟帝,啟帝遂將眷夫人賜死,其時還未成就尊者的眷林也流亡燕丘。

    時光匆匆,轉眼數十年,啟帝離奇暴斃,太子太康即位卻不理朝政。時逢妖魔圍困西陵,眷林自燕丘歸來,以一己之力救下陷入敵陣的成王仲康

    仲康自幼喪母,由眷夫人帶大,念及舊恩,硬頂著諸方壓力恢複眷林宗禮侯舊爵,更是一路扶持他坐上九卿高位。

    可僅憑這些,還無法讓陳天遠猶豫,一個雷音境,一個沐食侯,不說揮手即滅,起碼也不會懼怕。

    可問題卻出在王肆的一聲“舅舅”和眷林的一聲“觀兒”上。

    “不可能……年紀對不上……不可能是他!”陳天遠口中喃喃自語,雙眼死死盯著眷林身後的王肆。

    眷林聽得此言,眉頭一皺,立即擋在王肆身前,將他的視線阻隔:“無妄侯是聽不懂本座的話,還是想做什麽非分之事?!”

    而陳天遠卻恍若未覺,連那灰袍老者站起身來都沒發覺。

    “無妄侯大人英雄少年,老夫佩服……不過今日,無妄侯大人怕是留不下老夫了。”灰袍老者嘿然一笑,絲毫不見雷音境尊者的風骨。他應是恢複了一些體力,拍了拍身上的塵土,悠然走向眷林身後。

    陳天遠臉上的怒容一閃,似是想要出手,但見得眷林身後的王肆後又立即忍了下來。

    全因今日之事太過詭異,太過令人驚心。

    眷夫人眷月一生僅誕有一子,名為姒武觀。

    姒武觀為啟帝五子,氣度非凡,儒雅沉靜。他本無心留戀朝政,卻被迫卷入權利的傾軋,當他帶兵凱旋歸來,親眼見得母親被啟帝投入鑄劍爐,生生煉成一柄邪劍——上邪之後,往日的一切都支離破碎。

    姒武觀剜出自己的雙目,發下毒誓:“且將這雙眼睛放在西陵城上,看我怎樣率兵攻破西陵,寸草不留!”

    言罷,他手捧上邪,飄然而去。

    姒武觀誕生於七月初七的夜裏,故而從他叛出王朝的那一日起,他又多了一個名字,七夜。

    令幽都王青眼的朔方城主,令眾妖魔俯首的幽都魔君,無論是姒武觀,還是七夜,陳天遠都無法與眼前這個眉清目秀的紈絝少年聯係起來。

    可現實往往就是那麽的不可思議。

    這個叫眷林舅舅,又被眷林喚作“觀兒”的紈絝少年,能有先皇內侍寸步不離地守護,對他的要求言聽計從。

    即便惹怒定勇,也有成王,抒默等一眾大人物紛紛作保。

    到了現在,更是連龍麟堂都要護他周全。

    如此顯赫的身世,陳天遠心中再想不出有第二個人。

    他就這麽靜靜地看著一行人相繼離去,沒有出手阻攔。等到長街一空,隻剩下原先幾人之時,陳天遠才恍然回過神來。

    齊雨亭等人盡管對於王肆的輕鬆離去還有些不忿,但見得他這幅模樣,心中不忍,走上前來想要安慰,卻不想被陳天遠揮手製止。

    “讓我一個人靜靜。”

    陳天遠沉思了半晌,一個人向著長街盡頭走去。

    其餘幾人彼此相視,滿臉茫然,卻再不敢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