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幕:無人看好之人(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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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北部扇動著翅膀的黑影很快地降落到了神武城的正門處。
掀起的風暴中,出現了三個高大的身影,他們的肌膚跟人類完全不同,特別是正中央的來客,紫紅色的肌膚就好像地獄的配色。頭發有些曲卷,與肌膚不同,是非常豔麗的寶藍色。
“巴風特,儀式就快要開始的,你先進去留意一下會場的情況。”他對著身後的緋紅長發的男子命令道,隨後自己則在衛兵的登記下,緩緩地步入城中。
“可別向上一年那樣了,我們都不知道來了多少次了!”站在身後另一側的男子搖了搖頭說,飄逸的銀色長袍在穀風之下不停地飄動。
“別抱太大的期待,就算出現了神武軀,也不一定是博士想要的人選。“馬舒鸚狠狠地抓了一下自己的太陽穴,在逆光下,掃了一眼整個神武片區。
“為什麽不直接逮了西神武族那個混小子呀?他不是也請到了神武使?”顯然,這位名叫亞曆山大的男人對這樣無功而返的旅程已經有些厭倦了。
“你不會真的以為那就是所謂的神武軀了吧。”他露出了難以置信的表情,“再說,你的能力不是能夠依靠發出的氣很快地判斷出對手的水準嗎?他那個的神武使,頂多隻能算是一個勉強合格的軀體罷了,我們要找的必須是最頂尖的肉身,能夠改變全息世界未來的肉身,明白嗎?”
”可這都兩百年了,不知道今年會不會好一些?我們的情報顯示,這次會有三十五個剛剛達到十二歲的小孩參加本次請神儀式,人數相比於上一年,又少了一圈。“
”以後還會更少的,我們的機會是一年比一年渺茫。“他回了話,隨後在城中衛兵的引導下開始往觀眾席落座,“但沒有關係的,我們總會找到需要的人選的。”
亞曆山大淡淡一笑,如果真那麽容易的話,他就不會前前後後來了這裏不下十二回了。
……
視線放到了武神祀的位置。
懸掛在殿壇的特殊服飾就好像全新的一樣,發出剔透的晶體光芒。擺放的桌子邊上,豎立著兩株圖羅樹,一條紅色的絲帶在串入各色的羽毛後,橫梗在會場的中央。
根據荒的描述,這便是所謂的神靈移動的道路。當儀式主持者將祈禱的祝詞歌頌完畢的時候,象征著連接大地與天空的細繩就會在震顫中發出聲響,儀式便會正式開始。
“差不多是時候了。”坐在主位置的族長示意道。
穿著黑羽與白羽的領神人點了點頭,他微微躬身,開始對著在場參與儀式的孩子發起了指示“掌握未來命運的孩子們,接下來,你們將獲得覲見先輩的曆史性時刻,請務必按照我的要求完成請神儀式的流程,期待你們能夠成為奇跡的代名詞。”
樓轍的心躍動得飛快“兩百年呀,我一定可以的吧。”
急促的呼吸聲令他的臉色變得紅彤彤的。
自己昨天答應過露莓的。那時在隱隱約約的月色下,他答應了一個女孩要把世界以另外的一種方式點亮。隻是他還不清楚自己到底能不能做到,他應該可以做得到的。
他總是能在一些特別的情況下,超常發揮。現在,他已經漸漸地忘記了女裝的不適了,隨後把身心全部放在了眼前的儀式上。
“露莓,你的椅子怎麽一直抖。”身旁名叫梧桐的男孩按住了他的肩膀,“別晃了。”
“不好——不好意思,我太激動了。”
“激動什麽,反正就是走個流程,我爸爸說了,如果在握住細繩的時候感到不舒服了,就盡快鬆口,不要勉強,這一點你知道嗎?“
“我,我,我當然知道。”樓轍語無倫次地說。
“你是不是感冒了,怎麽聲音有點怪怪的?”
“額,對,暴雪天氣太冷了,我身體向來不太好。一不小心就感冒了。”
“不過你現在說話的聲音就像一個公鴨子一樣。”
“老子本來就是男的!”樓轍聽到這裏就有點按耐不住自己的怒火了,他借助著自己特別的身份,狠狠地捏了一下身旁地男孩子“討厭,你怎麽這樣子說人家。”
可真肉麻,一般情況下,他自己都受不了,更別說別人了。
劇烈的疼痛讓梧桐一瞬間叫了出來。
“保持安靜!後麵的孩子。”
他在嗬斥下收了聲,眼角甚至還憋出了淚滴。
“臭小鬼,敢跟本大爺作對,讓你吃不了兜著走。”
現在,領神者的目光重新落到了前麵七名孩子的身上,作為儀式的主持者,幫助孩子們完成請神儀式,是他最為尋常不過的事情,“排成一排,然後一個一個向我所在的位置靠近。”
雖然他自己從來沒有目睹過聖光大作的神武使降臨的時刻,但依然對自己的工作充滿熱忱,他一直相信這樣的期盼一定會實現的。有時候這樣的渴望過於強烈,他甚至在夢裏反複的出現自己虛構的畫麵。
“上蒼,就這樣垂憐神武族一次吧。”
樓轍這才發現三十五號是本次新生代儀式的最後一個名額。
第一個孩子來到了領神者的身前,從殿壇取下的衣服穿在了他的身上,一縷淡淡的金光流竄在身體的表麵。他的身體開始有些晃動,就好像腦體原本的平衡機製出現了問題一樣。
樓轍都快看呆了,他感受得到,這種儀式確實跟人類的未人篩選流程有些類似,覺醒的程度越高,光芒就會越是豐盈。
過了一會,服飾背部的“太陽之口”圖案,發射出一道耀眼的光芒,透過房頂,衝入了天空。這邊意味著,借助太陽之口,參與儀式的神武族孩子便可進入地下的世界,攜帶著英靈一同歸來。
“不管看到什麽,都不要害怕。”盡管有著領神人的提示,但是眼前的小孩依舊無法承受來自異世界的恫嚇,他的眼睛開始變得凶狠,隨後上翻的瞳仁逐步的渙散。
“還是不行嗎?”領神者不得不上前解下他的服飾,在一股幽冥的力量中,第一個參與儀式的孩子,在昏厥中宣告失敗。
神武族的族長搖了搖頭,他對眼前發生的一切感到失望。
西神武族的代表琯得意地笑了“別急,這才第一個,接下來,讓你失望的瞬間還有三十四個呢。結果什麽的其實都不重要,最重要的是享受過程。”
說這話的時候,他的眼睛都快眯成一條縫,愉快的快感幾乎充斥了他的全身。
接下來,同樣的一幕繼續上演,先後的六個孩子都未能堅持到握住細繩的那一刻。他們的身體在強烈的儀式中很快就堅持不住了。
別說是觀眾,就連原本充滿熱忱的領神者也開始麵露失望。
“太糟糕了,我終於能夠理解荒的心情了。”隻是這樣的流程進展的速度實在是太慢了,僅僅隻測試了七名孩子,便用了差不多四十五分鍾,現在樓轍有點坐不住了。
這個情況非常的尷尬,幾乎是他在先前從未考慮過的問題。他夾了夾雙腿,身體突然抽搐了一下。波段淩好像察覺到了樓轍情況的不對勁,但現在想要靠過去的話,可能也會被工作人員所攔截的。
她隔著空氣對他用嘴型說“你怎麽了?”
樓轍的眼睛隻睜開半隻,顯然有點僵持不住了“我——有點尿急。”
“你——不會——事先——解決一下嗎?”
“我剛才想解決的——,但是,我不知道自己要進入哪個一個廁所。”他的麵目愈加猙獰,簡直就要把波段淩生吃了一般。
“我真的是——服了你了。那我給你找個土罐子,你就地解決一下,如何?”
“很好——,你可真把我當成野蠻人了。”他把頭扭了過去,腳尖由於焦慮在地上點個不停。
同樣的一幕接連上演,先後兩批孩子比第一批的孩子表現得更為差勁,有的甚至還沒有穿上特殊的服飾,就在畏懼中退縮了。
“這——”神武族族長生氣得說不出話來。
“這什麽這?這就是忠於神武英靈的東神武族的新一代嗎?給我們西神武族提鞋都不配。”他接過了話茬,在這樣的情況下,不管說什麽,他也沒有辦法反駁的。
這一點他非常的清楚,在早些時候,西神武族還未出現神武軀的時候,他們那時候還在相當的起跑線,但現在這樣的情況已經一去不複返了。
“還沒結束嗎?“樓轍有些坐不住了,在這樣下去,他真的得尿在紗鍛裏了,成為神武族最丟臉的參與者,就好比鋒終定律一般,先前所有的糟糕表現都會被他在椅子上拉尿所取代。
更糟糕的是,露莓便會在神武族一輩子都抬不起頭來。
“我得在撐一下,隻剩下最後兩批人馬了。”他對著自己的內心說。
現在策略好像發生了變化,候選席上剩下的參與者被要求帶上方巾,將眼睛完完全全地蒙住,接下來,他們需要放空所有的思緒,保持最為清淨的狀態,以便更好的迎接神武使的降臨。
“這不是要了我的命嗎?我根本沒有辦法放空呀,裏麵滿滿的……”
波段淩在樓轍被帶上方巾的那一刻,向他出示了拳頭,這應該是一種鼓勵吧,他想。現在他可是受害者,就像突然趕鴨子上架的那種感覺一樣,隻能硬上了。
整個殿壇非常的安靜,他在剛才還看到了麵色焦慮的族長,也看到了那個在街上囂張至極的西神武族代表。陽光照射在自己的身上,他坐在命運般的三十五號最後一個的座位上,耷拉著腦袋。
“除此之外,還有一股非常強烈的氣息在自己的周圍。”樓轍可以非常清楚地感知得到,也許這家夥就是馬舒鸚的手下吧。他把頭向後掃視了一圈,除了完成儀式以外,他記得自己還有更為重要的使命。
……
青焰搖曳的火堆旁,披上特定服飾的小孩將在使者的引導下握住擺放在桌上的白骨牛角。金光聚攏,但又很快消散了,就像衝破天空的花火,沒有在抵達高度的時候,發出綻放的聲響。
失敗,不斷的失敗,躁動不安的觀眾席發出嘈雜的爭論。
“現在隻剩下最後兩個孩子了。”領神者望了一眼隊伍的盡頭,時間飛速地流逝著。他想,也許疲憊的旅程也該有個盡頭的。
“梧桐,到你了。”原本坐在樓轍身邊的男孩子在領神者的呼喚下跑上前去。
這次仿佛有些不一樣,在套上衣物的那一刻,金光的光芒竟然再次衝向了空中,而且是跟第一個孩子一樣強烈的光芒。
原本圍觀的家長都將視線集中在了這個孩子身上。
他站穩了腳跟,體表溢出的能量開始升騰到天花板的位置,流竄在瞳孔的氣息,讓他的麵部充斥著一股別樣的氣質。
“會是他嗎?”族長站了起來,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的位置。
“可以移動嗎?聽得到我說話嗎?”領神者的語氣變得有些顫抖。
“聽得到的。”他的手臂逐漸地泛出光澤,連同腳跟的位置,原本隱藏在衣物下的具足在此刻竟然浮現到了服飾的表麵。
“原來這個孩子擁有四件具足,難怪會有這麽強烈的反應。”荒在具足泛光的那一刻,才發現了這個孩子的不同之處。如果樓轍願意戴具足的話,一定可以比他跟厲害的。不知道為什麽,他的內心竟然翻滾著一股攀比的情緒。
“對,保持住,往前移動,將手搭在白骨牛角的同時,握住細繩。”
梧桐隻能照做,在這樣的狀態下,他好像也幹不了別的事情,遊蕩在腦海的特殊畫麵讓他逐漸分不清現實的邊界。
他在餘光中看到了那條紅色的細繩,隻是伸手將要抓住的那一刻。
他沒有堅持住,光再一次消失了。
所有的一切希望又破滅了。他們的腦海裏不約而同的閃過了一個念頭,神武族的命運會就此完結嗎?
“又沒戲了。”亞曆山大站了起來,拍了拍自己酸痛的頸部。
“最後一個,第三十五號請神者,露莓,到殿壇的正中央來。”
樓轍沒有理會,他扯開了頭巾,往外跑了出去。他實在憋不住了,一秒也不行了。
衛兵試圖將他攔截,他瞬間從他們的頂部翻了過去,對著身後的大人喊到“我馬上就回來,等我一分鍾!”
琯撫摸了一下木椅的扶手,淡淡地說“無人看好之人為你爭取的一分鍾,加油。在苦澀中反省一下自己吧,也許你也該讓出族長的位置了。”
……
兩公裏外。
女孩的腦海裏還在反映著昨日的畫麵
“哥哥的身體也不太好,可能用不了多久就會消失在這個世界上。”
想到這裏,露莓突然衝家裏衝了出去。她還記得下樓梯的時候,樓轍哥哥偷偷告訴自己的最後一句話“我們來交換個秘密吧,其實哥哥並不是這個世界的人,哥哥來自地麵的國度,在五歲的時候,爸爸媽媽就相繼去世了,但哥哥還是一直堅強地活下來了。”
“哥哥,你的生命也是獨一無二的。你忘了嗎?”
距離儀式結束隻剩下最後的五分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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