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五章 南燕歸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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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救……救他……


    求你救他,救救……


    他是……唯一的……


    讓我做什麽都……」


    他跪在地上泣不成聲。


    額頭磕碰在青石上,磕出了殷紅的口子。


    磕得一張臉都扭曲了起來。


    撕心裂肺的叫聲不住地向外宣泄,饒是這般,都無法術法心中的悲涼與愴然。


    今天本應該是個大喜的日子。


    但他卻連高興的機會都沒有。


    麵前的老人沉這一張臉,神色漠然地看著他,仿佛他正在做的事情都是無用功。


    而事實上,的確是如此。


    失去了希望。


    失去了所有。


    他隱約聽見了床上那道細若遊絲的聲音。


    是在呼喚,或是在問詢。


    就在他萬念俱灰之際。


    閉塞的門戶突然被打開,從外麵傳來一道沉悶的聲音。


    「真的讓你做什麽都可以嗎?」


    他在啜泣。


    整張臉都深埋在地上。


    為什麽要哭泣?


    為什麽要救?


    為什麽要去違逆?


    不理解。


    不想去理解。


    因為就算那樣做了,也於事無補。


    ……


    “夫君,夫君?”


    劇烈的搖晃。


    將姬軒從入定中搖醒。


    睜開眼睛的瞬間,就見到少女有些慌張地搖晃著自己的肩膀。


    “呀,夫君你可算是醒啦。


    那邊那位老先生說您是修煉出了岔子,魔怔了。


    要是叫不醒你,你可就再也醒不過來啦~☆”


    見到姬軒醒轉,少女驚喜地抱著他。


    甜膩的話語中帶著幾分哭腔。


    而姬軒的視線穿過少女的發絲,瞧見了不遠處一處蒲團上坐著的一個白髯老者。


    對方正與他相視一笑。


    這老人說自己修煉出了岔子?


    姬軒有些困惑地皺了皺眉,自己方才根本就沒有修煉,何來出岔子一說?


    “我修煉……出什麽岔子了?”


    “夫君你不知道呀~剛才你臉上又是哭又是笑的。


    把周圍的人都嚇了一跳。


    還好這位老先生看出了端倪,說你不是得了什麽癔病,而是修行出了岔子。”


    雪兒的臉上重新恢複了笑容。


    姬軒抬起一隻手,在自己眼睛下邊摸了摸。


    果然摸到了些許濕潤的東西。


    再次回想起方才發生了些什麽,卻發現自己什麽都想不起來。


    隻是隱約覺得似乎是做了一個夢。


    夢到了一些不好的東西。


    作為觀山境修士,是不會無端地做夢的。


    畢竟對於修士來說,做夢就代表精神渙散,思維出現了缺口。


    但凡凝聚出元神,就意味著自己的三魂七魄已經融為一體,精神自始至終都處於一種集中的狀態。


    自己居然做夢了?


    姬軒有些詫異地以靈識內視全身,發現自己的身體並沒有任何異常。


    臉上不禁閃過一絲怪異。


    左右想不出原因,便幹笑兩聲,拍了拍少女的後背。


    “讓你費心了。”


    “嘻嘻~夫君沒事就好~☆”


    雪兒笑著說道。


    隨後就聽不遠處那蒲團上的老人笑道。


    “這位小道友沒事就好。


    滎魚飛得比較高,四周靈氣駁雜。


    若是貿然修行很容易出岔子,修道一途沒必要急功近利,也不差這一會兒。”


    “多謝老前輩指教。”


    姬軒朝著對方拱手行禮。


    但見那目測隻有煉氣十二重的白髯老者頗為受用地輕撫自己的胡須,閉上了眼睛。


    “對了夫君~剛才你是不是做夢了~☆”


    少女已經是貼在他的身上。


    絲毫不顧及周圍一些人怪異的眼神。


    嘴唇靠在姬軒耳側輕聲呢喃。


    “做夢?你為什麽會這麽問我?”


    “嘻嘻~因為剛才夫君一直在嘴裏念叨著一個人的名字呀~☆”


    “誰的名字?”


    “夫君這不是明知故問嘛~”少女撅起嘴,眼中帶著幾分幽怨,“那名字可好聽啦,應該是個女孩子的名字吧~☆沒想到夫君的心裏除了人家還有別的女人,雪兒太傷心了~☆”


    雪兒越說越離譜。


    姬軒的心裏卻也越發茫然。


    自己心裏何時認識了其他女人了?


    而且偏偏是在方才做夢的時候,不停地說那個女人的名字?


    他當即正色地輕咳一聲。


    淡淡地說道。


    “雪兒,我覺得可能是你聽錯了。


    我怎麽可能會認識別的女人?


    更不用說在夢裏說女人的名字了。”


    少女聞言臉上笑容更甚。


    朱唇輕啟。


    朝著姬軒脖子邊上吹了口氣。


    隨後笑著鬆開了姬軒的身子。


    “夫君何必這麽任真嘛~人家隻不過是和夫君開了個小玩笑~☆”


    “原來隻是開個玩笑。


    哈哈哈。


    我就說怎麽可能……”


    姬軒也跟著笑了幾聲。


    隨著身下傳來一道沉悶的低吟,周圍看上去密閉的金色牆壁突然變成了半透明的模樣。


    在一層層陣法消散之後,便能看見滎魚拍開了周圍的雲霧。


    一道金光從雲間裂隙灑落而下。


    將前方的一片瑰麗照映得如同琉璃。


    姬軒看著前方那片巨大的城池,千丈高的城牆上架著一根根如同山嶽的白色長槍,一處最近的城牆上掛著一顆金玉所製的龍首,那龍首巨口張開,朝外吐出湛清色的波濤,在城牆外匯聚成一條湍流。


    金色的光罩如同幕布一般將一片天穹都覆蓋在其中,大小不一的樓閣、房舍被半透明的光帶連接。


    而這座城池的最中央,則是聳立著一座巨大的石像。


    這石像雕刻的乃是一位雙手捧劍的中年人,他頭戴珠簾冠,身穿九龍袍,光是站著就有一種無上的威嚴。


    石像乃是靈王朝第七位靈帝,將靈王朝從區區凡人國度變成現在這盛世的千古一帝。


    而石像手中的那把劍上,正有一片巍峨的宮殿。


    那裏便是朝堂。


    是當今靈王朝的中樞。


    而這裏,正如城牆上符文所烙印出來的字樣所昭示的那般。


    燕寧。


    靈王朝帝都,燕寧!


    “呀~夫君這裏總該是燕寧了吧~☆”


    少女的眼中閃爍著驚喜的神采。


    兩手撐在光幕上,目光灼灼地看著外邊的景色。


    這一路上滎魚每到一處,她都會這樣問一遍相同的問題。


    姬軒掃了她一眼,笑著說道。


    “又不是第一次來這裏了。”


    “那可不一樣~這回人家是和夫君一起來的呢~☆”少女仍然盯著窗外越來越近的城池,輕聲呢喃道,“這一回就像是回家了一樣呢~☆”


    回家嗎?


    對於雪兒的認知,姬軒心裏稍稍有些觸動。


    曾幾何時他也有過時隔許久回到這裏的時候,但那時候他的心裏卻什麽都沒有感覺到。


    或許。


    剛才的那場夢。


    便是所謂的觸景生情吧?他並沒有修煉,但這裏熟悉的靈氣環境還是讓他的身體下意識地去回憶一些記憶。


    隨著姬軒站起身。


    附近又有幾人站了起來。


    滎魚安穩地落在城外一座山頭,再次發出一聲低吟,宣告又到了一處地方。


    姬軒帶著雪兒下了滎魚後背。


    看著那幾欲遮天蔽日的巨大身影緩緩升入空中,兩側的羽翅輕輕一振。


    那巨大的身軀便再一次飛向了遠方。


    雪兒笑嘻嘻地指著天上那點影子說道。


    “這魚那麽大,不知道能吃幾頓呢~☆”


    “噓,這種話可不能亂說。”


    姬軒尷尬地掩住少女的嘴巴。


    生怕她再說出些什麽禍事來。


    這裏是中域,可不比南域那般能夠肆意妄為。


    有可能簡單的一句話,就會引來不必要的麻煩。


    更何況這滎魚乃是中域頂流宗門禦獸宗的產業,如今已經遍布了整個中域,傳承了千萬年,若是被有心人聽見了,保不準會被追究些什麽。


    少女輕咬了一口姬軒的掌心。


    隨即一臉天真地看著他。


    “夫君之前不是常說,靈王朝乃是依據的律法與約束才獲得如今的盛景。


    人家不過是說了幾句話而已。


    又沒有犯下什麽罪。


    怎麽就成了亂說啦~☆”


    “你啊……”


    姬軒輕歎一聲。


    知道接下來的話不方便說出口。


    隻能是無可奈何地搖了搖頭。


    “走吧,我先帶你進城。


    隨後我把你送回家。”


    “好耶,回家睡覺~☆”


    “這大白天的睡什麽睡!”姬軒聞言麵色不由得一黑,彈了一下少女的額頭,“可能你也見過我父王了,我先把你送過去,待會兒我得去麵見帝君。”


    “夫君覺得帝君比人家還有吸引力嗎~☆”


    少女哀怨地捂著自己額頭。


    眼眶裏帶著點濕潤,煞是惹人憐惜。


    “現在人家也會一些化形的術法,若是夫君喜歡,人家也不是不能變——”


    姬軒一把抓住少女的手腕。


    逃也似的踏上了附近的一座傳送陣。


    ……


    燕寧很大。


    人口也不少。


    能住在燕寧的非富即貴,這不是什麽嘴上說說而已,光是住在這裏一年要上交給朝堂的賦稅,就足夠燕寧之外一戶人家幾口人一年的開銷了。


    可以說隨手丟一塊石頭砸到的人,他背後都可能與朝堂有著千絲萬縷的聯係。


    逍遙王是世襲。


    據說逍遙王祖上與靈王朝第十二位靈帝沾點親戚關係。


    可惜除了那位祖上的王爺,其後輩也就迅速落寞了下來,到最後除了這口頭的‘王爺’稱呼之外,什麽也不剩了。


    看著城南一隅的古舊宅邸。


    那宅邸門扉上方懸掛著的牌匾上蒼勁有力地寫著‘逍遙王府’四個大字。


    姬軒心裏就百感交集。


    這四個字據說是那位靈帝親手提筆寫的。


    那時候的逍遙王府還沒有這麽破落,甚至安置在城中那座石像的正下方,門庭若市。


    隻是如今逍遙王府隻剩下這小小的一塊地界。


    若非靈王朝對於那些世襲的王爺都有一些最基本的庇護,保證他們的基本生活水平,恐怕逍遙王的後裔早在幾百年前就被趕出了燕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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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上前一步。


    邁上了無人看守的石階。


    敲打著朱紅色的大門。


    身後的少女乖巧地站在一旁,正了正自己的衣裙。


    隨著門後邊傳來一道蒼老的呼聲,門扉從裏邊緩緩地張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