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書館二樓，煉金學課堂這場課很奇妙有趣，並不在於教了想象中點石成金的魔法，也不在於用五顏六色的化學物質相互碰撞出絢麗的新物質。而是堂上教課的老師昏昏欲睡，堂下聽課的學生呼呼大睡。論起煉金學這類半帶虛幻意義的學科，其實很多學生都感興趣，尤其是對新生。他們對煉金學最初的想象就是關於點石成金的法術和中世紀頭發亂糟糟的鷹鉤鼻老巫婆,抓著木棍在坩堝裏不住攪拌著，嘴裏喃喃有詞地配置各種冒泡的墨綠色毒藥。其實不然，煉金學主要的目標是將賤金屬轉變為貴金屬，尤其是黃金。後來又發展出不同的研究，比如製造萬能藥，尋獲賢者之石以及創造人造人。相當於現代化學的起源。而論起煉金學的造詣，在整座卡塞爾學院乃至世界,守夜人尼古拉斯·弗拉梅爾敢稱第二就沒人敢稱第一。也不知道他抽的哪門子邪風,竟擺脫了炸雞薯條和啤酒的誘惑，拋棄了常年蝸居的鍾樓，跑去校長辦公室要求特地為他新開一門課。而昂熱與這位老友倒也是沆瀣一氣，硬是頂著一致教授的反對，在學期中末段為弗拉梅爾開設了堂課。當戴頂打補丁的棕色牛仔帽遮住糟亂的頭發，白襯套灰色馬甲，圍著大紅色白格子圍脖，且靦腆著肚子的老人踏進這間教室時，可以感覺到，聚焦在門前熱切的視線瞬間冷了下來。就像一盆冷水焦在燒紅的木炭上，冒出滋滋白煙，也熄滅掉不少人心裏的幻想。盡管在守夜人論壇上，新生們對這位神秘的副校長已經有一定的了解。可在未真正見麵以前，人們都願意把目標往好的方麵想象。譬如論壇裏有人說這老家夥好色無恥，年輕時候招惹過不少美女，老了還整天趴在遊泳館偷看比基尼美少女的屁股和胸部，猥瑣得很，因此被冠以“老流氓”的綽號。這時候,就有唱反調或者盲目崇拜這位煉金史上大拿的人站出來替他辯解，說這是少年風流不羈，老來瀟灑肆意，乃性情中人。還有學生在論壇上發帖，暗指弗拉梅爾導師隻是個喜歡吃垃圾快餐的老胖子，卻引來不少人的鄙夷，堂堂煉金術師至高者，怎麽可能如此缺乏格調？在那些盲目崇拜的人眼中，想象中的守夜人在日常生活裏是會穿戴著如法師般的寬大紅鬥篷，持著水晶法杖，走進輝煌的聖殿仰望諸神，思考人類未來命運的走向，偶然一角露出智慧的白發和深邃的藍眸。直到拍著圓滾滾肚子，一身半舊牛仔裝的家夥走進教室，所有翹首以盼的學生們心理建設已然崩塌。本以為起碼是和昂熱校長同一級別的存在，卻沒想到，隻是形象氣質就差別如此懸殊。當然，還是有不少學生抱有一絲希望的。類似西部淘金的背包客外表下，或許是深藏不漏的煉金高人。於是這般想著想著，課堂上的學生們就倒了大半,其中趴在課桌上睡得最熟的當屬李龍淵李公子。他甚至在上課前就沒抬起過頭來。而弗拉梅爾也絲毫沒有在意,甚至於他本人上課也是懨懨的，除了常點漂亮的女生回答問題外。“克莉絲。”老牛仔拿著桌台上的學生名單，順勢就點出最下麵女孩的名字。鵝黃色的百褶半身裙很有層次感，高腰設計凸顯女孩細膩的腰線，金發女孩茫然無措地站起身來，精致漂亮的臉上露出些慌亂。盡管在富山雅史教授那裏接受過心理輔導，見過了龍鱗、紅龍幼崽胚胎樣本以及那副猙獰威嚴的油畫，了解了相關部分的龍類曆史資料，克莉絲也才勉強接受了這個看似荒誕的新世界。很多次在夢裏醒來，她都會誤以為自己穿越到了《霍比特人》或《哈利波特》的怪誕世界，因為這種世界，有各種稀奇古怪的學科，有豐富多彩的言靈，也有龍。甚至於室友蘇茜也安慰她，就當自己是和哈利波特一樣，寄養在麻瓜世界裏的巫師，如今重新回歸魔法世界。這種說法倒是讓克莉絲心裏消去不少關於未知的恐懼，更主動地接納混血種的身份。可麵前的這位老教授，看起來有些色色的樣子，不會是個混進學院裏的壞人吧？就和食死徒一樣。“你來說說，煉金術的基本原則是什麽？”弗拉梅爾此刻目露精光，看女孩的眼神就像看一隻剝白的純潔小羊羔。“呃……嗯……”克莉絲不由將視線投向身旁呼呼大睡的男孩，似乎想要尋求幫助。可惜李某人睡得很死，一顆腦袋在雙臂下埋得很深。他鐵骨錚錚，在課堂上向來不給任何一位教授麵子，哪怕副校長，也一樣。入學這段時間來，她聽到最多的就是關於這位的傳說，也清楚李龍淵在卡塞爾學生裏的地位。用守夜人論壇裏形容他的話來說，就是學生會會長和獅心會會長背後的男人，隱藏在學院裏的終極boss，熱血高校裏的林田惠。聽起來有點中二又有點怪怪的。“等價交換。”沒待女孩回應，凱撒少爺就已經高高舉起他毛絨絨的大手，衝著弗拉梅爾懶洋洋地道。笑話，身為加圖索家自小培養的繼承者，煉金術這類學科，當然是，從未涉及。因為加圖索家的元老們知道，弗拉梅爾才是這個世界上最後的煉金術師，也隻有他，才能教予凱撒真正的煉金學。至於等價交換這個詞，隻是他在《鋼之煉金術師》這部番裏看到的。凱撒這學期在惡補日漫，顯然是在日本見到李龍淵和售貨小姐姐的侃侃而談後受了刺激，他不能容忍下次出遊日本時，類似的事情再次出現。“凱撒·加圖索同學，看番歸看番，可別陷得太深呐。如果你能空手搓出個螺旋丸的話就另談別論。”弗拉梅爾皺眉，一眼瞧出凱撒的底細。金發貴公子依舊驕傲地舉著手，眼神睥睨地好似在說，他的答案沒有錯誤。老牛仔用手頂了頂帽子，轉身在黑板上用拉丁語寫下了“物質守恒”。他再揮手，示意站立的女孩坐下，隨即緩緩道。“古老的煉金術士認為，世界是由地水風火四大基本元素組成的，而所有的物質都至少由兩種基本元素組成。”“可這套四元素學說理論已經過時了，羅伯特·波義耳推翻了它，門捷列夫的元素周期表更奠定了現代化學的基礎。”沒待他繼續說，就有學生站起來高聲道，當煉金學揭開那層神秘玄學的麵紗，它的理論在現實世界的基礎上完全站不住腳跟。其餘學生們亦是義憤填膺，好似在用新時代的革命者眼光去看舊時代的老頑固，有除舊迎新的朝氣。“那是在普通人的世界裏被推翻，可並不包括混血種的世界。”靦腆肚子的老牛仔陡然提高著音量，原本渾濁半睜的眼睛裏偶然流露攝人的精光。縱然煉金學逐漸消弭在曆史的長流裏，可這些年輕人們並不清楚，它對整個屠龍事業，會有怎樣的幫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