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 過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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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82章過往

    第二天一早,魏清頌還是出現在了醫院門口。

    遠天晨霧還未散盡,霧氣朦朧,將整個城市籠罩其間,似要將人困在如夢似幻的錯覺中。

    魏清頌躊躇了許久,還是走了進去。

    王局說得對,陸景明從不會被旁人的想法所左右,她也不該畏手畏腳。

    既然已經發生的事無法改變,無可挽回,那就盡力去彌補。

    陸景歡如今變得如此極端,很大一部分責任在她,是她當初沒能赴約,間接導致陸景歡無法繼續作畫,永遠和夢想失之交臂。

    她不奢求陸景歡的原諒,隻希望能消除陸景歡的心結。

    盡管陸景歡現在並不願見她,但她總得去嚐試,她不可能這輩子都躲著陸景歡,畢竟那是陸景明的家人,她遲早是要麵對的。

    此刻時間尚早,醫院裏冷冷清清,沒什麽人。

    魏清頌徑直來到陸景明所在的病房,剛想推門進去,卻聽見裏麵傳來說話聲。

    那中氣十足的聲音並不陌生,是陸長柏。

    他語氣裏是慣有的居高臨下的威嚴:“你這孩子,我都是為了你好,你怎麽就不聽勸呢?不管怎麽說,我都是伱的親爸爸,難道我會害你不成?”

    雖然知道偷聽這個行為並不恰當,但一股莫名的直覺,還是讓魏清頌下意識止住了動作,將手從門把上鬆開,屏住了呼吸,側耳想要聽得更仔細些。

    “我和頌頌的事,用不著你操心。”

    陸景明語氣冰寒冷沉,隔著一扇門,魏清頌都能想象出他此刻臉上淡漠疏離的神情。

    魏清頌輕輕皺眉。

    聽這話裏的意思,他們的對話,似乎和她有關?

    病房內沉默了好一會兒,陸長柏的歎息聲才再度傳來:“景明,這麽多年,我知道你心裏一直對我有怨,所以,我從不幹涉你的決定,任由你放手去做你想做的事,可這一次,我不能再由著你的性子胡來!”

    “你想戀愛,我舉雙手讚成,但你就不能找個正常人嗎?那個姓魏的丫頭,可不是個簡單人物,資料上寫得清清楚楚,她曾因涉嫌殺人入獄,雖然不知道她為什麽又出獄了,但她總歸是和殺人案扯上了關係,你怎麽能和這樣的人在一起?”

    魏清頌的心猛的一顫,腦海中驀地一片空白,垂在身側的手指下意識收緊。

    但很快,陸景明疏冷的嗓音就不緊不慢地響起:“暫且不論這些東西是真是假,就算是真的,那又如何?你一大早便到這裏來擾人清夢,就隻是為了證明她不是一個好人,不配和我在一起?”

    “陸景明!你能不能清醒一點!”見他不為所動,陸長柏似乎有些急了,“事實真相就擺在你麵前,你還有什麽不相信的?你自己好好看看,照片什麽的都有,難道這些都是偽造的嗎?”

    一陣嘩啦啦的響聲,是紙質文件劃過半空,被拍在桌上的聲音。

    許是意識到自己情緒過於激動,陸長柏語氣稍緩:“我知道,這六年,你一直忘不了她,但你有沒有想過,你喜歡的隻是從前的魏清頌?”

    “你們上學那會兒,她時常來家裏,我對她印象也很好,可人都是會變的,她現在進過監獄,身上背負著兩條人命,你好好想想,她真的還是你認識的那個魏清頌嗎?你能不能冷靜理智一點!”

    時間仿佛靜止了,魏清頌緊緊咬唇,險些忘記怎麽呼吸。

    她設想過很多次。

    等所有事情塵埃落定,等她和什麽fbi、國際刑警全都徹底劃清界限,等那些前塵過往再也影響不了她分毫,她一定會把所有真相毫無保留地告訴陸景明。

    她從沒預料過,那段最不堪最黑暗的過往,會以這樣的方式被揭露出來。

    她完全沒有做好準備,現在的她,還無法坦蕩從容地麵對陸景明。

    周遭的所有聲音,似乎都變得空靈。

    陸景明低沉淡然的嗓音,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

    “你為什麽會這麽自以為是地覺得,你比我本人更懂我的心?我愛的是誰、愛的是什麽樣的人,從來都不需要無關的人來替我界定。”

    他頓了頓,語調帶上幾分輕慢的冷嘲:“很多人都說,我和你很像,但我不是你,也永遠不會是你。”

    “是啊,你多冷靜多理智啊,對待感情,都能有一杆毫不偏斜的天平,一邊是溫柔的白月光,一邊是驕傲的紅玫瑰,精心算計著如何保持平衡,毫無愧疚地踐踏辜負別人的真心,我這個做兒子的,的確做不到你那樣鐵石心腸,薄情寡義。”

    “這些年我從未指責過你私德有虧,容忍江瓊登堂入室,對景歡真心相待,把她視作一母同胞的妹妹疼愛,但凡我有你一半的冷血自私,陸家早就被我鬧得天翻地覆了。”

    “為了我好?嗤,你在我媽懷孕期間和旁人苟且的時候,怎麽沒想過你即將為人父的責任?現在,你有什麽資格以父親的身份自居,對我的私事指手畫腳?”

    這番話分明是以輕描淡寫的口吻說出,卻讓陸長柏麵紅耳赤,再也不知該從何開口。

    當初他也是真心愛慕溫曼卿的,那樣驕傲的女人,為他舍棄一切來到棠州,他也曾感動到涕淚橫流,指天發誓要一輩子對她好。

    後來是如何稀裏糊塗犯了不可饒恕的錯誤,他也說不清楚了。

    終究是他愧對溫曼卿,愧對陸景明。

    沉默許久,陸長柏沉沉歎了口氣。

    他盯著桌上的牛皮紙袋和散落出來的文件,頓了好幾秒,才緩緩說道:“你好好看看這些東西,再想想吧,希望你將來不會為你的選擇後悔。”

    說罷,他不敢再看陸景明噙著冷笑的臉,踉蹌著轉過身,打算離去。

    打開門,便對上魏清頌清亮的眼眸。

    陸長柏愣了愣,率先移開了眼,像是心虛似的。

    很快又反應過來,偷聽的人是魏清頌,他作甚要心虛?

    陸長柏滿腹話語在胸腔中憋了半響,終究未發一言,隻遞給魏清頌一個“好自為之”的眼神,便重重哼了一聲,與她擦肩而過。

    魏清頌也不知該如何是好。

    她本該躲避的,可當時她腦子裏一片漿糊,腳底也像灌了鉛似的,完全喪失的行動能力。

    眼下陸景明已經看見了她,她總不能轉身逃走。

    她暗自歎了口氣,輕輕合上門,艱難地挪動到陸景明身旁坐下,視線落在那份文件上。

    放在最上麵的,是一張照片。

    那是她被關入薩坦監獄前,身穿囚服拍下的照片。

    照片上,她消瘦如柴,原本該是嬰兒肥的臉上半點血色也無,憔悴得顴骨微凸,盯著鏡頭的眼睛裏,滿是惶恐和無措。

    魏清頌抬手將照片翻了個麵,死死捂住,不敢去看陸景明的眼睛,低聲道:“好醜,你別看。”

    陸景明卻輕聲問道:“那個時候,怎麽瘦了那麽多?”

    低聲的詢問,是如此平常,好像隻是在進行簡單的日常問候。

    (本章完)(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