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京城煙雲 第六章 李西的悲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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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第二天中午,李西和學校的朋友通了電話,得知來了三輛警車,但是沒有找到吉祥三人,所以轉了一圈就回去了。
這個結果與昨晚的預估的情況並不吻合,似乎擺脫了uff的說法。但是李西不同意,因為警察雖然對吉祥有“惡意”,但是到學校抓捕顯然威脅不到他,所以警察成功到了學校,並不能說明什麽問題。
反倒昨天發生的事,警察出動時吉祥三人還在路上,對吉祥還存在威脅,出現的意外,仍然可能是某種uff在起作用。
不過李西也認可吉祥提供的新思路,因為接觸了王三後,他發現在這裏根本沒辦法獲得什麽有價值的東西,而如果王三有問題,那麽護著王三的主持人更有問題,所以從正常一點的主持人切入,很可能會更容易獲得突破。
不過這些事,吉祥、杜天和張兆虎都不感興趣,隻充當了李西的情報分析員角色,真正投入這件事裏的,隻有李西一人。
三人在李西家躲了三天,期間各自的家人都打來電話詢問發生了什麽事,包括王子薇和一入燕二就沒見過麵的孟蝶兒,也嚴厲地“訓問”了吉祥——吉祥這才知道自己已經成為燕二的名人。
但是警局那邊反而沒了動靜,不但沒有再去學校抓捕三人,就連三人出現在學校後,有人偷偷報了警,也沒再有警車過來。
就連李西警局裏那位線人,也啞了火,沒再透露什麽有用的情報。
不過李西的爸爸提前出院了,也讓大家恍然大悟。
國家博物館失竊,價值數億的藏品被人打包端走了!
國博就在市電視台邊上,也是在李西爸爸所在的京西警局片區內,這種驚天大案,一下子把警力抽調一空,所以像吉祥這種打架鬥毆的治安案件,處理順序隻能往後退。
此時在國家博物館不遠的一個小區外,避靜的馬路邊停了一輛長長的公交車,車身噴著“電力檢修”,不停有人進出車內。
車內卻是另一番景象,就像是一個臨時的戰爭指揮中心,無數監控畫麵匯集到一起,每個人都在緊張而忙碌地工作著。
李建國一臉疲憊坐在椅子上,一邊看著手裏的資料,一邊發出各種指令。他的胃是老·毛病,這次是一次集中爆發,醫生甚至警告他,如果再這麽拖下去,癌變不過是一層紙的距離。
本來也打算休養一段時間,局裏已經準了假了,但是這個案件的嫌疑人,他已經跟了很久,其危險性與處置難度,放別人去他完全不放心,不得不提前結束休養,再次坐到指揮椅上。
“頭兒,這趙老貓越來越囂張了,竟然在我們眼皮子底下掏窩子,這次我們一定要給他繩之以法!”
“哪有那麽容易……”李建國暗歎,盯住了監控畫麵上的人。
畫麵跟蹤的是一個穿著誇張表演服裝的中年人,白白淨淨,正在指揮演出現場的布置。舞台上一些裝飾性道具上,不時能看見“傳藝秀場”字樣。
不錯,這個中年人正是王三的保護者,《傳藝秀場》的主持人、策劃者兼製片人,趙風,當然,他還有一個不為人知的身份,文物大盜“詭瘋子”。
這是一個全世界警界共同想擒獲的一位大盜,但是至今未能成功。並不是沒有定罪的證據,幾乎每個被盜國家的警察案宗裏,都能拿得出足夠定他罪的硬證據出來。
但是很遺憾,總是在最後一步無法將其法辦,這最後一步就是身份認定。說淺顯點,就是你認為罪犯是趙風,但你得確認這個人就是趙風——偏偏就這一步確認不了,沒有人能帶著任務成功接近他,總是會被各種詭異的意外打斷。
所以就算明明知道他就是罪犯,但是偏偏連個犯罪嫌疑人,都無法認定。
趙風來華夏後,就定居在國家博物館附近,目標十分明顯,一直是整個京西警局重點觀注的人物。
這件事據李建國所知,也請過華夏最神秘機構至尊堂出馬過,耗費了巨大的人力,但同樣無果。
而華夏的安全環境持續惡化,再加上趙風來到中國後一直很老實,就是兢兢業業作節目,一幅人畜無害的樣子,所以最後至尊堂也耗不起,不得不選擇退出。
沒想到這家夥終於還是出了手,而且一出手就是數億的大案,李建國無比頭痛。
吉祥見來抓捕自己的警察掉到窨井裏已經覺得不可思議,但是李建國知道的沒有最離奇,隻有更離奇。
而且接近者如果過於執著,最終成功和趙風碰了麵,就會因為各種離奇的原因,在返回途中送命,並且帶不會何有價值的東西,無論中外,無一例外——但是這隻能算因公意外,卻算不到趙風頭上——雖然明知道肯定是趙風搗的鬼。
這也說明,趙風極度危險,是一個名副其實的窮凶極惡的惡鬼!
“頭兒,已經在他家成功布控,這次我們都改步行去,說什麽也要把他繩之以法。”一個剛剛走進車內的便衣幹警匯報道。
李建國擺了擺手,總覺得有些不對味兒,這次的接近,好像變容易了很多。
“頭兒,你說這次趙風突然出手,不會不和國際局勢有關?這些天來,亞美利科的航母已經調到我們南海四艘,那個齷齪的島國也已經在我國進出太平洋的島嶼上建起了導彈陣地——你說會不會他判斷會打起來,所以渾水摸魚一把?這種事他可沒少幹!”
李建國哼了一聲。
亞美利科就是整個世界的災禍輸出中心,但凡他們看不上誰,一副仗勢欺人的最臉就顯露無疑,偏偏嘴上說的冠冕堂皇,完全不管自己一屁股是屎——很難想象,由一群無恥政客引領的國家,如果統製了全球,會把文明帶向何方!
現在他們終於要和華夏撕破臉了,戰爭的陰雲,比以往任何一次,更加接近這個古老的國度。
“不管他是誰,不管因為什麽,就憑他敢在華夏犯案,就憑他曾害我們的同事意外身死,這次我們都不能讓他再逍遙法外!”李建國道。
他打開手機,看了一個特殊聯係方式——那是總局發來的,可以直接向最華夏最神秘的機構請求支援。但是自己的請求已經發出兩天,雖然對方回複是肯定的,但是至今也沒看到對方人員到位。
這讓他有一種不詳的預感。
“頭兒,你看那是誰?”
李建國聞言抬頭一看呼喊的警員所指的習幕,驚得一下子站了起來,虛弱的身體劇烈的情緒波動,讓他站得有些踉蹌。
畫麵中出現在趙風居所附近,被攝像頭捕捉到的身影,赫然是李西!
這小子怎麽會在這裏?
李西是李建國的獨子,但是上了初中以後,兒子和他的關係十分緊張,特別在知道他在李西還沒滿月,就與李西的母親離婚後,兒子簡直和他有勢不兩立的傾向。
隻要自己讓他往東,他必然往西,就因為自己說燕二中不好,這小子中考的誌願,就隻填了一個燕二中!
但是李西極聰明,自理能力也強,更不是個為了叛逆以身犯險的人,所以爺倆處不好歸處不好,自己從兒子小到他長大,倒從來不用為他的安全考慮。
現在這次是唯一的例外,而且一招惹,就要去招惹一個自己都惹不起的大魔頭!
手下的警員見李隊如此激動,趕緊安慰道:“頭兒不用急,小西沒事,那趙風還在節目現場,而且就算趙風回來,小西也未必能接近得了他。”
這句話讓李建國平靜了下來——確實,如果趙風是那麽好接近的,全世界的警察也不用為他大費周折了!
當然,李建國還是希望李西能早早因為等不及,離開這是非之地。
然而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李西沒有絲毫離開的跡向,甚至天黑下來都沒有去吃飯,而是從背包裏取出了自帶的涼包子啃了起來,那一股子執著勁,竟與年輕的自己一般無二。
隻可惜這種執著,現在讓李建國如坐針氈。孩子從小到大,自己因為工作原因,就沒怎麽陪過他,現在回想起來,除了他不會走路的時候,自己十幾年來竟似好像從來都沒有抱過他。
現在他突然就長這麽大了,還又聰明又有主見,讓他這個老爹十分欣慰。
可是現在他有一種極不好的預感,似乎自己馬上就要失去這個兒子一樣,讓他心裏迫切地想走到兒子身邊,把他帶離潛在的危險。
正在他忍不住想要親自去把這小子轟走時,突然畫麵裏駛入了一輛轎車,停在了離李西的不遠處。
車上走下了一個人影,正是趙風。
“趙風什麽時候離開節目現場的?”李建國又驚又怒。
“頭,頭兒,十分鍾前,和您,和您匯報過了……”負責節目現場監控畫麵的警員被這個著名的好刑警上司的怒火給嚇到了,說話都不利索了。
李建國完全沒有聽到這個警員在說什麽,因為他已經看到李西已經尾隨著趙風,走進了門廳!
李建國隻覺得自己的腦子嗡嗡作響,什麽身份,什麽紀律,統統被拋到了九宵雲外,手忙腳亂地卸下身上的聯絡裝備——他要確保不激怒趙風,以保證救回自己的兒子。
然後丟下一句“別跟過來,這是私事”,李建國就急匆匆跑出了公交車,奔著趙風居住的地點跑去。
大病未愈讓他的腳步有些虛浮,跑進門廳裏時,肺就已經喘得如同拉風箱一樣。等到下了電梯跑到趙風家的房門前,這個老刑警幾乎連敲門的力氣都沒有了。
門開了,裏麵燈火通明,讓李建國意外的是,開門的是李西。
李西更意外:“怎麽是你,李建國?”
“走,和我回家!”李建國抓住李西的手腕就往外拽。
不想李西一抬手便掙脫了李建國虛弱的控製,“我憑什麽和你走?”說著李西不但沒有出門,反而走了回去,露出了他身後正一臉笑盈盈看著李建國的趙風。
趙風雖然叫華夏的名字,但是看五官卻是個混血,和英俊不搭邊,還有些滑稽。
他看著李建國道:“李西父親吧?來都來了,進來坐坐吧……我和李西聊得不錯,再說你也想知道我的想法,對不對?”
這回輪道李西心裏納悶了,問趙風:“趙老師你認識李建國?“
“當然。鼎鼎大名的破案專家,全華夏乃至全世界都有數的刑偵高手,我怎麽可能不知道——不過你爸爸應該和我更熟!”
“我不是我爸爸。”
趙風毫不意外,笑了笑道:“是不是一會就知道了……進來吧,大偵探!我覺得你現在更想和我聊聊,對不對?”
李建國心裏無比沉重,知道趙風肯定不會對自己父子客氣。
李西也發現了不對之處,道:“趙老師,我對到你們節目組實習很是期待,希望能有更多機會聆聽你的教誨,今天我就告辭了,改日再來看您怎麽樣?”
但是李建國反而不走了,他沉靜地走進房門,在趙風手邊的沙發坐定。
“你有什麽要求?”
李西不客氣道:“我的事我自己解決,不用你出頭。”
但是李建國連看都沒看他一眼,隻是死死地盯著趙風。
“我的規矩不能破,但是留兩個肯定有點過,既然是西西先來的,就他了吧!”趙風喝了口茶道。
李建國心裏一痛,但是他現在不敢觸怒這個魔頭,沉默了半晌也沒有什麽籌碼可以拿得出,人頓時蒼老了許多,頹然道,“他還小……”
李西多聰明的孩子,他發現自己竟然聽不懂兩人的對話,雖然好像是接著自己剛才實習的話在說,但是對話的氣氛完全對不上號,顯然兩人是在聊一件自己並不知道的事——而這樣事,對自己極其重要!
更讓他不可置信的是,自己竟然第一次看見李建國臉上露出了乞求的神色!
在李西的印象裏,這個神色簡直這輩子都是和李建國絕緣的,可現在他卻在肯求趙風什麽?
他又能求到趙風什麽?
李西瞪著眼睛看著兩人,力圖看出什麽端倪。但是失敗了。
屋子裏進入了一種古怪的沉默氣氛中。
最終還是趙西歎道:“反正我也要離開了,不如就賣你個人情吧……可憐天下父母心……”
“謝謝。”李建國聞言站起身,深深地向趙風鞠了一躬,轉身拉著李西的手,走出了趙風的家。
李西突然心裏生出了大恐懼,他破天荒地沒有甩開李建國的手,安靜地和他離開了趙風家。
走出門廳,李建國的手也沒有撒開李西,反而握得更緊。
“西西,老爸不會管孩子,工作又忙,讓你跟我這麽多年受了不少苦,對不起了!”
李西仍然沒有拽出手,心髒通通跳得他必慌,嗓子象粘一起了一樣擠出一句話:“你說這些有什麽意思!”
李建國嗬嗬笑了笑,“西西,你麵冷心熱,是一個好孩子,其實你很在乎老爸對不對?我住院時,你偷偷地給我買了獼猴桃,並冒充我的同事削好,還在藏在一旁盯了一晚上——別以為能瞞過我,你老爹可是老刑偵,眼睛毒得很!”
李西不服氣地哼了一聲。
“西西,我床下的儲物格裏,有一個餅幹盒,裏麵有一些東西,關於你媽媽的,你自己看一下……”
聽到這句話,李西突然一種控製不住的悲傷襲來,帶著哭腔道:“你說這些幹什麽……”用力拽著李建國的手,把他的身體轉過來,然後目眥盡裂!
小區路燈明亮的光線下,李建國的胸前,早已經被口中不斷湧出的鮮血染紅,而且血液仍如瀑布一樣流下,浸濕了衣襟,又打濕了褲子,難為他說話發音還能一直如此不動聲色。
“爸!你怎麽了?”李西驚慌之下,終於喊出了十餘年沒有再喊過的一個稱謂。
“西西,千萬千萬千萬不要找趙風報仇,他不是人類,去找你媽……答應我,嗯,答應我!”李建國說到這裏,死死地握著李西的手微微搖晃,並用他的身體支撐著自己不倒。
李西淚如泉湧,完全沒想到事情為什麽會突然變成這個樣子。沒有任何預兆的,甚至自己一直渴望的來自父親的擁抱,他還沒有得到,這個十五年人生中唯一的親人就要在自己麵前離開——這讓他怎麽接受得了?
他搖頭拒絕接受這個結果,可是看著已經說不出話來的父親,眼睛裏因自己的搖頭露出了深深的焦灼,痛哭失聲道:“我答應,爸,你會沒事的,我送你去醫院……”
“吱……碰!”一陣急劇的刹車聲後,接著一聲巨響傳來,小區外立刻亂成一團。有人尖叫著喊:“撞車啦,撞車啦,快來救人哪……”
但是李西顧不上了,他背起軟成一團的父親隨著突然多出來的人群往外跑。
大街上煙塵滾滾,一輛水泥攪拌車正正懟在一輛停在路邊的偽裝電力檢修車上,火勢已經燒了起來,最早低達現場的門衛正拎著滅火器玩命的噴,仿佛是世界末日……
吉祥淩晨修煉完畢回到李西家時,杜天和張兆虎正在寬敞的客廳裏練習拳樁。
見吉祥一進屋,二人同時停手,對吉祥嚷道:“你修煉時就不能常開著手機嗎?找你人都找不到……李西不見了,電話打過去也不接……網上說京西警局出事了,執行任務出了車禍,是不是他爸爸也出了事?”
三人一商量,這時也顧不得被抓進去的風險了,一人弄了個口罩扣上,騎著共享單車就直奔最近的區醫院而去。
醫院裏的急救區已經倒處都是警察,不過吉祥等三個“在逃犯”完全被忽略,脫了口罩也沒有人理。轉了半晌,終於聽見兩個人三十來歲的中年男子在議論:“……太慘了,一車的小年輕,能活的沒幾個了……”
吉祥過去搭話:“叔叔發生了什麽事?”
“不清楚啊,我們在小區外溜彎,一輛泥頭車突然瘋了一樣衝了過來,把一輛停在路邊的電力工程車撞成了兩截,我們就上前去救人,後來就來了很多警察……我們幫著抬人往醫院送,都沒人和我說怎麽回事……”
“不是電力檢修,我看是警察執行任務……”
“別瞎說……”
“真的,有一個少年背著一個人和那些警察講,他爸爸是刑警,和電力車裏的人是一起的……”
“你看見那少年去哪裏了嗎?”
“太平間吧?他爸爸吐的血都快把路染紅了,還沒上車就沒氣了……”
三人立刻往太平間尋去。
這次很順利,在太平間外的台階上,三人輕而易舉地就發現了縮成一團坐在那裏的李西。
李西一看就是在這裏坐了一夜,身上潮潮的露水還沒幹,但是任三人怎麽叫,他都一聲不應。大家隻好陪著他一起坐著。
吉祥去買了早餐,熱所騰騰的包子豆漿,遞給李西道:“不管發生了什麽以問題,你得保證你自己不出問題,才能去解決問題!”
要說高智商的人就是好勸,隻要你的話在理上,這些人的強大意誌力就會讓他們做出正確的事。
李西仍然沒說話,接過豆漿包子,一口就是一個拳頭大的包子,四個包子沒有兩分鍾就吞下了肚,豆漿也是一氣喝下,仿佛進入他嘴裏的不是食物,而是仇人的血肉。
“我們錯了,吉祥,再怎麽好奇,都不要去惹你惹不起的人——不過我除外!”
李西的話,鏗鏘有力。但是發生了什麽,他卻一個字不說。
一直到李西父親的葬禮辦完,這小子硬是一滴眼淚沒流,任親戚拿孝道怎麽勸說都沒有用。
雖然現在已經能正常回學校上課,但是吉祥三人顯然不能在這個時候離開李西家。李西倒也恢複了正常,有說有笑,《傳藝秀場》節目更是一集不落,看得聚精會神。
就是時不時就會失蹤,也不知道他在忙些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