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京城煙雲 第二十九章 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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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鳥鵲群起如分巢的蜂群一般在天空湧動;老鼠大的帶著小的,一串串開始成群結隊地在地麵暴走;野兔像沒頭的蒼蠅一樣到處亂竄,有的速度太快還觸樹而死;狐狸和狼竟然與他們平時不可多得的食物——鹿、犴一起無目的的狂奔;冬眠的熊也爬出了洞穴,笨拙地到處打著圈圈;就連凍僵的蛙蛇昆蟲之屬也都被強行喚醒了意識,隻是苦於無法行動,隻能等死。

    很難想象,這片灰霧區竟然會有這麽多動物,他們瘋狂地逃竄,像一鍋亂粥,場麵蔚為壯觀,但是無論它們怎樣奔走,也逃不出這片看不見的灰霧覆蓋的死地!終於慢慢地,一個個都精疲力盡,最後絕望地倒下。當然,這幅慘像隻有開了天眼的修道者可見,陣外凡民是無法看清的,進入陣內則又成了狂亂的一分子。但皮袍客卻看到了更多,那些花草樹木與山石河水中所蘊育的靈,智識不全,尚無恐懼之念,隻是麵目模糊呆乎乎的一團,雖然也躲過了幡陣的掠奪,但處於念力波動如沸水的陣池內,顯然也被磨滅無數靈性,數以千萬計如雨般落下,由白而紅,消散在地麵上。而奔走呼號的生靈,最終它們的恐懼,都化為縷縷玄色光霧,匯集到陣幡之上,再不規律地一波一波,經由龍杖接引到皮袍客丹府。

    這已經不是皮袍客成法以來,第一次觀看生靈在陣內的掙命的慘相,雖然此時陣內無人,都是一些靈智未開的獸類,但皮袍客心裏竟然還是泛出了一絲不忍!回想自己第一次落幡,合城人的慘狀,如果不是複仇的信念支撐,如果不是想到自己族人的遭遇,他幾乎想半途收手。

    突然,一支陣幡失去了與龍杖的呼應!皮袍客幾乎驚叫出聲“這怎麽可能?!如此迅速破陣,難道是丹動期高手降臨?可這樣有數的老怪物,不忙著閉關準備渡九死一生的大劫,還有閑心出山來對付我?”皮袍客被這突發的意外震得有些亂了方寸。

    要知道此陣一落,在龍杖加持下,陣內任何事物,都可隨陣主心意變幻方位,近乎隱形,就算自己,如果不是握有龍杖,也做不到如此之快找到陣幡。可對手從三百裏外過來,為了防範陷阱不會馭空,也不會以遁法快速穿行,那掐著時間算,幾乎是等於到這裏隻看一眼,就把陣幡方位窺破!

    皮袍客第一次感受到冬天的陣陣冷意!然而心底裏冥冥中總覺得有什麽地方不對頭,仔細思索時又捕捉不到蛛絲馬跡,這讓他對於眼前的狀況完全失去了應對能力,這就是傳說中的引頸就戮嗎?皮袍客突然又有了一種釋然的感覺,腦海裏竟不可遏製地浮起一個小女孩髒髒的小臉。

    “咦?”第二支陣幡被拔除時,出乎皮袍客的意料,要晚了許久。這時皮袍客也回過味來,第一支被破除的陣幡也不是來路上南方的紅幡,而是北方靠近獵民莫昆的那一支黑幡。

    對方為什麽要舍近求遠?

    皮袍客遠赴萬裏到關內學習道法時,還是少年氣盛,根本不去考慮在異族他鄉會遇到什麽困難,結果剛過青嶺入了關,他仰仗的薩滿術就失去了作用,原本指望的精湛漁獵技術,在唐與烏稽正打得膠著的情況下,怕被抓丁也不敢顯露,這就使他的求道之路異常坎坷,幾次險死還生,最危險的一次,生病無法動彈,差點一命嗚呼在城門之外。

    還是一個每天隨父母到進出城做小買賣的小女孩救了他一命,小女孩也沒個名字,瘦瘦小小的,自己也是營養不良,不知道怎麽就和他看對眼了,不但偷偷來給他包紮傷口,還省出口稀粥給他吃,讓他苟延了殘喘,最後還成為眾生之上的仙師,又變成殺人不眨眼的魔王。不知道小女孩知道了會是什麽心情。不過現在小女孩在哪裏已經不知道了,隻當緣盡,沒想去報恩。

    但未償不是受了小女孩善良的影響,皮袍客後來竟然也救下了一個孩子,機緣巧合之下,還帶著他一起拜入了玄機門。這也是冥冥中的定數,那個孩子後來竟成為玄機門百年不遇的天才,陸儉,三年探海,五年八極圓滿,再五年就成功開辟丹府。而自己以探海境入師,領先五個境界,現在的最顛峰修為也僅是丹成,算來目前最多也就高出陸儉一個小境界,隨時可能會被追上。更諷刺的是,陸儉和自己極親近,幾乎是最了解自己的人,包括他潛回北陸封神,後又私煉“五色玄陰布瘟幡”等事,都被這小子窺在眼裏,可能也已明在心中了。可自己最終也沒興起殺人滅口的念頭。

    想到這裏時,第四支幡也失去聯係了,用時和自己調整後的預估相仿。皮袍客現在已經可以斷定來者是誰了,不過倒不用緊張了。

    “陸儉,出來吧!”皮袍客用唐語喊到。

    隻見十米外一棵正對著的鬆樹幹一陣模糊,便走出來一位笑嘻嘻的年輕男子,本來相貌不醜,但幹幹淨的臉上,永遠帶著一股市井癟三的痞氣,仿佛不歪個嘴斜個眼就不好意思見人。也是外罩皮袍,卻敞著領露出裏麵的青衣道袍,不倫不類的隨意,卻不是陸儉是誰?看這一手舉重若輕的土遁木遁之術,至少旋氣境大成。

    “哈哈!老孟還真的是你啊!老小子下手挺黑啊!”陸儉紮撒著胳膊扭著胯走過來,瞅準一個雪比較厚的地方,直接把自己扔在上麵成一個大字。

    “我不姓孟,以後叫我莫烏胤哲!”皮袍客平靜地道。

    “對我來講都一樣!”陸儉一邊說一從懷裏掏出四支幡子,扔給莫烏胤哲“既然真是你,來的又是我,那老莫想必你也不那麽緊張了,你的事我能猜到一些,但不完全,你能不能和我講一講?”

    莫烏胤哲沉吟了一會兒,覺得對師門還是應當有個交待,既然是陸儉來,不妨把來龍去脈講清楚。

    “學藝複仇,很老套的故事。”莫烏胤哲放鬆下來

    “三十多年前,我是白嶺下的莫烏河邊一個很小的部落的孩子,那時剛剛記事。有一天夜很深了,我被嘈雜的聲音在睡夢中驚醒,睜開眼,卻看到了出去打獵許久未歸的父親,他渾身是血,皮袍也是爛的,正和母親驚慌地收拾一些值錢的東西。見我醒過來就跑過來抱起我,說乖兒子別怕,爸爸會保護你。這時外麵已經是亂哄哄的,馬嘶狗叫連成一片,突然有人慘叫了一聲,然後整個天空都像著了火!我家的撮羅子不知道中了幾支帶火的箭,一支都設到了裏麵,傾刻便燒了起來。

    “爸爸抱起我就衝了出去,我當時睡眼惺忪,懵懂著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隻是暈乎乎地從父親的肩膀向後看,就看見跟在我們後麵的媽媽被從天而降的火箭射躺在地上,姐姐都不知道被衝散到哪裏去了。這時一匹馬衝過來把父親撞倒,我也脫手飛了出去,滾到了一棵樹下,爬起來一看,到處是火,到處是著了火的動物,父親也不見了,一群穿得很奇怪的人衝了進來,拿著刀和長矛見人就砍……我就那麽嚇得傻在那裏,不會動也不會叫,直到了天亮那些人都走掉時,我也凍得暈了過去。

    “我再次醒過來時,是在一個陌生的大撮羅子裏,四個老太太正在用雪給我搓手腳,還有一個在給我搓耳朵,全身濕濕的,但手腳木木的痛。見我醒了過來,給我搓身的老太太問我手腳有感覺沒,見我點頭就往火裏填了些柴撥旺,又拿了皮被子給我裹緊,說我命真大,不但沒凍死,手腳耳朵竟然也都保住了。

    “這個老太太就是後來把我養大的古拉婆婆,她是古拉一族的莫昆薩滿。而後來我才知道,古拉婆婆所在的部落雖然與我們相鄰,但是並沒有遭到進攻,他們派人過來搜尋幸存者,卻隻找到我一個活的,也就是說,不隻我們莫昆,莫烏河一部的所有二十幾個莫昆,二萬多族人,全部都在那一晚被唐人——這是我後來知道的——屠殺殆盡!

    “因為太小,我那時都記不得自己姓什麽叫什麽,也說不清楚自己父母是誰。一夜之間,我就從一個窩在媽媽溫暖懷裏被嗬護照顧的寶貝疙瘩,變成了天不親地不養的野孩子!古拉婆婆就給我取名叫我莫烏胤哲,是莫烏族王子的意思。”

    “王子?”陸儉甚至都等不及莫烏胤哲講完,就已經開始張大嘴做出吃驚的表情,開始迫不及待地吐槽“老哥,你全身上下哪有一點像王子,減一橫,像土子還差不多!”

    莫烏胤哲也不理他,隻是沉浸在自己的回憶中“這個名字讓我越長大越恨,特別是那些有爸有媽的孩子欺侮我時,更是不停地提醒我,我根本不是什麽王子,隻是一隻喪家犬。我幾乎每一夜都會夢見那個全世界都是大火的夜晚,所以十歲那年我就發誓,隻要我活著,就一定要報那一晚的血海深仇!把我的苦難加諸每一個唐人身上!”

    “嘖嘖嘖嘖!”陸儉卻一點沒有被打動“你這故事一個美女都沒有,好沒意思!”又道“你是覺得自己命很苦是吧,那我也跟你說說我吧。”

    “你說的事應該是三十二年前的事吧?”陸儉了也不等莫烏胤哲回答,接著到“在你變成孤兒的前十年入冬,那時你們北陸還是尊赫利族的汗王為主,而唐國的上一任皇帝李煊跟弟弟李炯正因爭搶皇位打得他們老子都快從墳裏爬出來罵人了,根本無暇顧及北邊,赫利汗趁機率軍南下打草穀,一時如入無人之境,要不是京都堅固,險些就把李煊的老巢掀了個底朝天。打得李煊不得不孤注一擲,一口氣打敗李炯,搶到了皇位和皇宮裏的三千嬪妃才敢回師。赫利汗早跑回了北陸,隻留下曾經富庶的京都周圍滿目瘡痍,史書記載,京畿地區的東、北到西南數百裏間,十室九空,赫利汗命令軍隊所獲男丁無論老弱全殺掉,青壯及幼女抓走,一次就讓李煊損失了十數萬丁口,財畜糧食全部搶光,帶不走的付之一炬,簡直就是地獄爬到人間的惡鬼!

    “我跟你說,我家就是京畿地區有名的大地主,有幾千畝地,家裏美女如雲,妻妾成群,都被赫利那個王八蛋一把火燒個精光,我爺爺才十歲,就那麽被活活燒死了!”

    “放你的屁,你爺爺十歲死了哪來的你!”莫烏胤哲受不了了,打斷正說得吐沫橫飛的陸儉。

    “哦~還有這道理?沒有過爺爺,沒經驗。”陸儉也不尷尬“不過其它的都是真的,這在書上是有記載的之後四年,那個赫利年年縱兵來劫,每次死傷倒沒第一次多,但也要幾萬上下,李煊江山不穩,隻好忍氣吞生,一忍就是十年,赫利汗都老死了,他兒子舍額汗也來逛過幾次搶了不少老婆,終於在你變孤兒那年,李煊集累夠了力量,他先是布下了圈套,一舉殲滅了來打草穀舍額汗,再追殺敗逃,一路打到了你的老家,生擒了舍額汗,犁平了他的祖庭。”

    “你的意思是說,我父親他們南下劫掠在先,唐人反擊在後,我們是罪有應得?”莫烏胤哲眼神銳利起來。

    “我是這意思嗎?”陸儉一臉鄙夷“你救我的時候,我都已經是孤兒了,我記事起就沒記得自己有過爹媽,但我從小在邊塞地區長大,就算我編造得不勻乎,你敢說我和烏稽人就沒有仇?再說了,我是生長在唐國,但我一定是唐人嗎?你看我長這逼樣,特麽的打我的小乞丐都說我是忽律狗。你說我是該找烏稽人報仇還是找滅了忽律的前朝人報仇?

    “你的事情我早就有過猜測,你說這些和我猜得也相去不遠。我想和你說的是,我並不想評價誰對誰錯,我隻是向你陳述一下前後因果這是國與國的戰爭,族與族的仇怨,本就不是私人恩怨,你願意變成私怨也是你自己的選擇,甚至我知道你想報仇我也沒阻礙你——隻是沒想到你殺了這麽多人。但如果每一個遭受戰爭苦難的唐人也都像你這樣選擇,結果會如何?你現在是不忍心傷山下的獵民,但如果來的不是我,而是一個如你一樣尋仇的,你不但保不住他們,甚至可能連救你的古拉一族都會搭進去。”陸儉滿不在乎地講。

    “你這是在威脅我嘍?”莫烏胤哲反而麵帶微笑,陸儉卻是了解這是他動怒兼要動手的征兆。

    “你覺得我會出手?”陸儉搖搖頭“孟老哥,你吃虧就吃虧在讀書少上了。你了解我是無利不起早的性子,替不認識的人報仇,這事兒我幹不出來,甚至如果我有父母,父母的仇我會不會報也得看心情,我是死人堆裏扒拉出來的爛命,不是什麽好東西,也沒有俠義心腸。我來隻是因為我覺得這次有機會可以還了你把我從死人堆裏扒拉出來的恩情而已,還完我特麽就不認識你!”

    見莫烏胤哲仍然眼神冷厲,想到他早已被仇恨所迷,道“老孟,你內視一下你的內丹,上麵是不是有一絲絲灰氣?你嚐試控製一下它散布到你的手上!”

    莫烏胤哲盯著陸儉,慢慢舉起手,看到手的一刹那,他突然神色大變——他簡直不敢相信這是自己的手——這分明是一隻老人的手,上麵甚至還零星地分布著幾個老年斑!

    令他吃驚的是,他所凝結的暗金內丹與丹府上,都有細密的絲絲灰氣存在,之前一直處於緊張的鬥法與恢複中,沒機會仔細內視,竟然一直沒有察覺!

    更讓他吃驚的是,一般的神力外放則可以使役外物,如果散布到肉身,則可以增加他對肉身的控製能力,並強化肉身的力量與韌性。但灰氣則不然,他按陸儉的要求,運使了一部分到手上,發現這種灰氣雖然神念也可驅動,也與其它神力並無二致,但卻根本無法外放!而且散布到手上的結果與普通神力完全相反,竟造成了不可逆的傷害。

    而且,內丹上被調走灰氣的地方,竟然出現的被灰氣侵蝕後的坑坑窪窪!這是什麽異種神力?竟然如此厲害!難道中了陸儉什麽毒不成?

    莫烏胤哲看向陸儉的眼神不禁淩厲起來!

    看見莫烏胤哲手的模樣,陸儉也嚇了一跳,立刻舉起雙手,道“莫要懷疑我!我剛旋氣期,一門心思都在找道侶,既沒能力,也沒閑心做這些,我也沒想到這玩意兒這麽厲害,你要想知道這是怎麽回事,把你的故事講完我就告訴你。”

    莫烏胤哲又驚又疑,一時沉吟不定。

    “你不要妄想把這種灰氣聚集到身體某一部位,然後一刀割掉了事,”陸儉眼神充滿了惡趣味“沒有用的,它已經和你的神印連在一起,距離不是問題,就算你剁掉了,它還是會回到你的丹府中去。”

    莫烏胤哲想了想,不覺得陸儉會害自己,決定接著講

    “我想報仇,可現實確是困難重重,哪怕我苦練箭技和騎術,成為族中第一狩獵高手,也遠遠達不到去報仇的資格,所以我還和古拉婆婆修習薩滿神術,期待領神後能讓自己實力大增。

    “然而十五歲那年,我卻是被當頭澆了一盆冰水!那年古拉婆婆年事已高,雖然一直就打算讓我繼承他的薩滿位置,但也需要舉辦領神儀式,獲得神靈的認可。因為我不是神抓的薩滿,就需要把神靈請下來,一一詢問,是否願意在我這裏落神。

    “古拉婆婆領了四十多位神靈,精靈神、祖神都很齊,是遠近聞名的大薩滿。可是意外的是,她的主要領神竟然都不願意落到我身上!最後,我隻能領了三位治瘟病的娘娘神,成為了一名額赫!”莫烏胤哲苦笑了一下,解釋道“額赫被認為是法力最低的領神者,甚至連薩滿之名都沒資格使用。

    “這當時對我打擊很大,但是我根本沒有時間自怨自艾。因為在我領了額赫的第三天,古拉婆婆就被天神召走了。”說到這裏,莫烏胤哲頓了一頓,似在追憶那個養他長大的善良老人,接著道“族裏給她辦完了風葬後,我無論有多痛苦、多灰心、我無助,都必須獨自麵對一切生存,並且報仇!

    (陸儉嘟囔,都長成小夥子了,連個喜歡你的女人都沒有,又不是小乞丐,真夠窩囊的。莫烏胤哲白了他一眼沒理他。接著講自己的。)

    “也許天神對我還是有些眷顧的,雖然我隻能領額赫,但我的領神卻非常靈,經我手的瘟病,哪怕很重,也沒有不痊愈的。很快我就領齊了五位瘟病娘娘神,法力高強,深受敬重!

    “但是,這於我報仇大業卻沒有任何幫助,每過一天,我都會為此事沒有眉目而心急如焚,日思夜想,越想越絕望。直到有一天,迎來了天大的轉機!

    “那是我十六歲那年,剛下過一場雪,我趁雪出去打了兩天獵,回來後十分疲累,祭過神靈後,嗅著爬山鬆燃燒的香氣,喝了些酒,想到大仇難報,心裏很不痛快,鬱鬱地在神案前哭。迷糊間我突然發現自己麵前站著一個黑袍人!我立刻就嚇醒了,定睛望去,卻發現隻能看見他閃著光芒的漆黑眼睛,臉上卻像有一層煙霧,無論如何看不真切!

    “我嚇得不知所措,這時黑袍人開口了,說不要怕,我是你的領神騰古裏,是來幫助你的——這更離奇!因為他的嗓音是中年男人的聲音,娘娘神騰古裏媽媽竟是男身!?我這時才發現自己了無醉意,更恐怖的是,我看見了另一個我正伏在地上呼呼大睡!

    “就這樣,我迷迷登登地被騰古裏神帶離了撮羅子,等我回過神來的時候,發現我們正在天空中飛!

    “太多的離奇,反倒讓我平靜下來,這或許是夢,是夢就會醒,沒什麽可怕的;如果不是夢,以騰古裏神表現出來的能力,想害我我也沒有辦法反抗。

    “不如釋然,去欣賞那難得一見的景象我們飛得很高,從天上看下去,夜空下白茫茫的大地發著微微的光,浩瀚如無窮無盡的水麵,巨大的山嶺就像一條大白蛇,從北方不知處遊來,又向南方不知處蜿蜒而去。

    “我注意到,騰古裏的黑袍外麵,不知什麽時候竟然裹上了一層金光,細看時,卻是數以十萬計縷縷細細的金色光絲,正如電蛇般沒入騰古裏神的身體,這些光絲從四麵八方的虛空中逸出,源源不絕地匯聚到騰古裏身上,形成了一種光霧罩體的錯覺,也讓騰古裏的形象充滿了神聖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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