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京城煙雲 第六十八章 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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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海狗子搞定了波索莊園,再由自己新收的直屬妖怪接手,吉祥指揮海狗子攻到小鎮政府時,那裏早已經人去樓空,值錢東西一點沒剩。
望著一地雞毛,吉祥也不得不佩服迭戈的果斷,如果他猶豫一晚,就算他是會隱形的金丹,也一樣得留這兒。
吉祥在海上時,還想著自己在南美這裏,人生地不熟,連語言都不通,根本目標是調查天魔旗主的事,但是到底上岸先做什麽、怎麽做,都沒有個章程。
沒想到事情出乎意料的順利,自己一方完全是碾壓式的勝利。不過歸根結底,還是海狗子的力量太過強大,但這卻是荊無豔的力量,讓吉祥心裏完全沒有成就感。
他到現在都沒有搞明白,自己一個自力更生、艱苦奮鬥的大好青年,怎麽讓人捅了一刀後,醒過來就稀裏糊塗地吃上了軟飯了呢?
而且這軟飯軟的,吃起來根本都不用牙。
吉祥非常不喜歡這種感覺,他原來在網上追小說都是把自己代入霸總角色的,現實卻混成了奶狗,這誰受得了。
他也想有自己的事業。之前還沒想好,現在嘛,已經自然而然有了。
那就是,他要修神。
因為不想皈依任何宗教,他要想修神,就得先成神。成神的條件是得有人崇拜,以前吉祥還小,想都沒想過,現在卻被小唐納給激活了。
其實想讓人崇拜進而成神,拉開與信徒的距離,保持神秘感——也就是神性——是最基礎的成神準則。
在夢境空間裏最原始時代的薩滿教裏,薩滿神從不直接與人類接觸、必須通過薩滿為人們驅病禳災,就是對這條準則的踐行。
華夏有句古話,“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近之則不遜,遠之則怨。”其實不隻“女子”與“小人”如此,放到全人類、甚至全體智慧生靈之上,都合適。
修神修的就是信徒的敬畏之心。而智慧本身固有的特點就是追求平等,所以想成神如果和人類走得太近,沒了神秘感,讓信徒們覺得你就是一個“厲害”一點的人類時,敬畏之心就會消失。
這就是“近之則不遜”,全天下皆然。走到這一步,別說神修不成,當他們領導都費勁。
其實吉祥原本沒有修神的意思,之所以不苟言笑,那是因為他聽不懂這裏的語言,怕說多了被人當凱子蒙。
沒想到這少年絕對是一個宗教狂熱分子,竟然早把自己當成了使徒的代言人,並且直接把吉祥的這種行為給解讀為神的使徒應有的姿態。
甚至在吉祥還不知情的情況下,已經開始在漁民中傳道,把吉祥給渲染成了“駕馭魚群而來的漁民的拯救者”,將率領漁民們“趕走寒冷、饑餓、妖怪和苦難,迎來溫暖富足的生活”。
而吉祥撒開海狗子席卷了整個小鎮的外圍、確認迭戈確實已經溜之大吉後,沒等吉祥準備離開,小唐納已經帶著素有威望的一些年長漁民,駐進了阿魯馬家族的別墅,開始商討建立神廟的事宜了。
吉祥驚訝之餘,也受貝隆和波索家族投靠宗教勢力以尋求保護的啟發,知道如果自己拒絕,沒能給漁鎮帶來新秩序,那在自己走後,漁鎮就會重新陷入混亂之中,甚至還要為新秩序的建立流血犧牲,最終上位的,很可能是另一個迭戈,最多戴著溫和的麵具而已。
所以幹脆順水推舟,開啟了自己修神的道路。
修神最核心的目標有兩個,一是要有敬畏信仰神力,並且還要防止信徒生怨,二是保證信徒群體的穩定與擴大。
別看兩個目標很簡單,但是要真想達成,還真不是一件簡單的事,特別是在科學昌明教化了數百年的當今,想讓信徒盲信,更加困難。
好在核戰之後,人類進入了一段苦難時期,整體對信仰需求強烈,才讓神修們有了紛紛粉墨登場的機會。
從零開始建立宗教修神,有以下幾步第一步是神之聲望,吉祥在陰差陽錯之下,已經有了足夠的神跡展示,神望所需要的名與神秘感在小唐納的鼓吹下,建立得不要太完美。
第二步是,也是最重要的,教義宗旨,也就是所創造核心信仰。
在這一方麵,吉祥其實啥想法也沒有。不過有現成的模板可以抄,那就是西教的教義——這簡直是最科學的宗教教義範本,也是現在紛起掠奪信仰力的神修們照搬最多的教義。
不過吉祥當然不會把自己美化成上帝,因為他的真身已經現世,已經不夠神秘,所以他隻能當上帝在人間行走的使徒,或者說是聖子。
隻有保持最高神的無上神秘感,信仰才能堅固長久。
第三步就是點燃神火。神火在東方的宗教裏表現為香火,在西教則是聖火。其實就是通過莊嚴肅穆的儀式把信仰崇拜神聖化,讓敬畏之心更加純粹。
無數神修證明,神火點燃之前,神修固然也可以吸納信仰力,但是通過嚴格的儀式點燃神火後的祭拜,無論是具體到每一次每一位信徒貢獻的信仰力的數量和質量,還是之後發展新信徒的速度,以及後續發展的持續性,都遠非神火點燃前可比。
至於為什麽要在儀式上用香、用火,那是因為香可怡神,為敬,火是自然界威力的象征,為畏。
不過,點燃神火還涉及到崇拜對象的問題。
最簡單的禱告,隻在口中頌神名;其次立神牌,上刻神名。這兩種情況,以原身神為多,即神修境界沒到金丹,無法凝結神印,隻能以原身出現在祭拜地附近接收信仰力。
再次就是偶像神,這時神修必須是金丹之上,以神印烙印在神像之中(也叫開光),就可以在神國之內的任何地方,接受信徒的信仰力。
所謂的神國,其實就是神修能接受到念力的所有區域之和。一般是以神廟群為根基形成,具體大小還要受到神修能接收信仰力的距離而定。
西教的造物主雖然沒有形象,成了符號,但實際上還是有形象的,就是聖子,不過玩了個三位一體的障眼法而已。
但是這個障眼法,那是真的好用,進可攻退可守。所以吉祥自然也要笑納。
另外還有一個神格問題。
這是西方教派的傳統。在東方的釋道二教,神國中的任何一位尊神,隻要得到了主神承認,就都可能立廟享受香火。西方教派不一樣,他們分主神與仆神,隻有主神可以立廟。仆神沒有資格立廟,他們享受到的信仰之力,是他的主神統一接收後分配過來的。
就像發工資,而神格,其實就是職位,代表能拿到的信仰力多少,也代表了神力的高低。
不過到了西教隻奉唯一真神上帝後,神格就傳為了天使的位格,而背叛上帝的墮落天使們,則私自接受信仰力,於是就成了魔鬼。
這些是提外話。吉祥一直習慣自己修行自己的,當然不想搞那麽複雜,但問題是此時才知道小唐納的父親曾是神父,所以小唐納對神學研究頗深,早已經先斬後奏,替吉祥把心都操完了。
由於還要建教堂,最好奠基與建成啟用之日,要有神跡顯現,所以吉祥不得不在小漁鎮耽擱了一個月之久。
期間還回了一趟南極,在荊無豔的精心款待下,造出兩個大黑眼圈才再次被放回小漁陣。
吉祥對荊無豔的感情,就算是愛,也是生米做成熟飯後,對飯的米愛。沒有要死要活的感覺,心動也是在床第之間,不似對富詩韻、小蘿莉、王子薇甚至孟蝶兒那樣,想一想就心跳。
或許,這就是人的本性。如果不是一步到位,以吉祥對感情的這種見一個看一個的不專一態度,也許對荊無豔的感覺就是另一種樣子。
教堂奠基當天,平時無影無蹤的魚群突然都遊到了近海,撒著歡的跳出海麵,引漁民去捕撈,幾乎隻有一天,漁鎮上所有的漁民,都收捕獲了平時一個月魚獲的量。
其實這隻是吉祥命令海狗子趕過來的而已,不用神秘學,用科學解釋會更容易理解。
問題是,神學本來也不是想讓信徒理解而存在,這自然被小唐納大肆地宣稱為神跡。
而教名,也因此定名為“漁神教”。
一個月後,漁神教第一座小教堂建立啟用之日,吉祥頭痛了,特麽的奠基時神跡拔得太高,啟用時降不下來,最後在荊無豔的建議及幫助下,在東天的海麵上展示了一次雙彩虹,然後讓負責建造教堂的相關漁民家庭,收獲了更多的魚獲,可算是糊弄過去了。
當教堂鍾聲想起,整個小鎮的漁民傾巢而動,皆來禱告,吉祥終於體會到了神修的快樂。
水土兩係念力通過神印源源不斷湧來,如果平時他的修煉是每天能修煉成一碗水的念力,現在則是用水磊在抽。不過與修自念不同,信仰力由於來源於千千萬萬不同的人,本身還夾帶著許多信徒的雜念,所以吉祥的功課由原來每天凝煉自己的念力,變成了淬煉信徒們貢獻過來的信仰力。
但即使是淬煉時間很長很辛苦,修行的速度卻提升了十倍不止,也讓吉祥心裏樂開了花。
小漁鎮西北不遠的山上,虛空中立著三位身著白袍的人,隱在山間霧嵐之中。
“你們怎麽看?”一道神念波動散開,這是金丹境的交流方式。
“我們在這裏站了這麽久,那小子竟然一無所覺,而且看樣子是真的一無所覺——他不行啊!就這水準,還敢殺我的神父,也不知道是誰給他的膽子!”這道神念要粗獷一些,不似第一道溫潤如水。
“嗬嗬,他隻是一個被推到前台的人物,你看他展示的神跡,還有他指揮的海獸大軍——哪一個我們辦起來,都沒有他這麽輕鬆。我看哪,站在他身後的那位,才是我等真正要介意的。”又一道神念響起。
“少來!你別想轉移注意力!要不是北方有惡魔奢我信徒,我現在都和你沒完!”粗獷神念道。
“沒完又怎麽樣?打生打死麽?”第一道溫潤的神念道“你們還真以為借著西教教義竊一些信仰力就能成鐵飯碗了麽?那位西教之主,遲早會把教堂再次建遍全世界,到時我們不及時收手,都會被視為異端追殺,你倆現在就算打破腦子,到時還不是仍然得抱頭鼠竄?信徒爭由他們爭去,要記住,我們,才是真正的自己人,最後要抱團才能取暖的,不要忘了當初是怎麽被趕到這裏來的!”
第三個聲音有些不忿,抖了抖一身潔白的神袍“不要老鼠不鼠的,老子現在已經是神了,當一天神,也得有一天神的樣子,要不然都對不起我那麽無腦信徒,哈哈!”
粗獷的神念不屑道“一日為鼠,終身為鼠!”轉而又道“老大,今天怎麽辦,我下去會會他?”
“不用。我看他這幾日一直往北麵使勁,想來馬上就要北上,我們不妨引導一下,讓他先去碰碰大惡魔,最好能把他背後那位給引出來。”
“……這樣更妙……”
吉祥還真被猜中了,第二天就啟程北上。
這一個月來,吉祥在修神一事上所花時間並不多,反而是大部分時間都用來學習語言。他都是神了,總不能連信徒和他禱告什麽都聽不懂吧,那也太不像話了。
不過進入金丹之後,念頭轉動的速度已經萬倍於普通人,真要沉下心來學習一門語言,掌握的速度可不是一般的快,一個月,他不但把本地語言學了個透,就連南美流行的幾種語言,也一並掌握。
吉祥不是獨自己一人走的,收伏的妖怪,大都留在了小漁鎮負責維持秩序,隻帶了一個隨行,其實也是不得不帶——那是他的飛行座獸。
荊無豔本來打算給他配母巢最強力的空中王獸兵種,但是吉祥不幹,而是從自己收服了的妖獸中,選了一頭信天翁妖當成了座騎。
按神修在起步階段,自然一步一個腳印,由起始點一點一點向外擴張,組織培訓神父傳播信仰,建立教堂,擴大神國與信徒的數量等等。
偷窺吉祥的三神本來也以為吉祥也會這麽做。結果就發生了讓他們目瞪口呆的一幕——吉祥根本沒有用他們引導,一步便跨越了上千裏,直接越過了三神的神國。
“這小子是要成神嗎?那麽遠,他能接收到信徒的禱告和信仰神力?”三神中的鼠神歎道。
“這特麽哪是玩修神,這特麽是玩跳棋吧!”是粗獷的神念,一頭金丹貓妖。
“我感覺,他好像就是奔那大惡魔去的。”溫潤的神念,一頭金毛犬妖。
還真讓犬妖給說中了。
吉祥說出來散心,其實是想回華夏去看看那些老朋友。而他從南美登陸,一是這裏近,二是因為荊無豔說這裏有天魔旗主活動的跡象。
所以為了老婆孩子考慮,他都要來探一探情況。
修神嘛,隻是一時趕上了興起,他可完全沒有普通神修的覺悟。
而之所以一去千裏,那是因為他的座騎妖獸,載上他一天的行程,也就能飛一千多裏。
信天翁這種海鳥,根本不會出現在深入內陸路的山裏,雖然它可以半化形,但飛在空中卻是要保持鳥身形態。
所以為了不驚世駭俗,吉祥選擇在日落時降落在一處山中小鎮外的山裏。
不過向小鎮行去時,吉祥很快就發現詭異之處了。
即使是太陽落山,偌大的小鎮,竟然一盞燈也未亮起,如果說不亮燈是因為現在缺乏電力,那日落時炊煙也沒有升起,就完全解釋不通了。
吉祥心裏一懍——難道,這裏是一處死域?
天魔旗主,真的來過這裏?
雖然吉祥想到了小鎮可能的慘狀,畢竟他在夢中曾經見過天魔旗肆虐過的城市。但是還沒等他走到小鎮之中,就被倒斃路邊和田裏的人給嚇到了。
田裏的都伏在地上看不清,但是路邊的人,死相卻猙獰之極,似乎死前經曆了極大恐懼。
由於富詩韻的前前世莫烏胤哲就是天魔旗主,現在她已經卸下了心魔,所以曾經給吉祥講過天魔旗的運作方式。
天魔旗是修行鬥法一體的神器,修行之前,先要煉化一種疫病,控製成自己的咒奴——這具體是怎麽做到的,富詩韻也不清楚,隻知道是通過旗上的陣法達成。這個問題吉祥也問過荊無豔,同樣沒有答案。
因為天魔旗的陣紋,是傳承自神主,沒有人能解析得了其中的奧秘。
煉化疫病之後,天魔旗自帶的夢魘功能也隨之開啟。
使用時,以五杆旗圈住目標獵物,先摧發疫病,補充一句,天魔旗摧發的疫病,因為是有旗主的智慧背書,所以來得要比原本的疫病凶厲十倍。
所以疫病一起,就會給目標人群造成恐慌,這裏再借夢魘功能,在夢中種下旗主的神像與神印,並激發目標更大的恐懼。
自此,目標的恐懼念力,便源源不斷的提供給旗主。
因為天魔旗激發的是生死大恐怖,所以目標產生畏信力十分強烈,遠勝於平時拜神禮佛數十倍,也讓天魔旗收取到地信仰神力規模,大到一個令人害怕的地步。
有人說,目標害怕,不會跑嗎?會。但是跑不掉,這是因為陣旗一豎,大霧叢生,迷亂感觀,人在其中走不了多遠就會迷路,在一個範圍內打圈,也就是“鬼打牆”,所以根本走不出去。
況且,後來天魔旗增加鳩杖為控製陣器後,又有了顛倒五行的功能,就算是修行人士,如果道行不夠,鬥法時闖了進來都走不出去,何況普通人。
大多魔修都修咒法,唯天魔旗不同,因收割的信仰神力是很純粹的畏信力,水行,所以內在的攻擊祭陣是極其強力的水法攻擊陣。
受旗主激發,境界低是為冰刃,一到溫養境,雷法都是不要錢的扔,所以才會有天魔旗主以一敵十、敵百的事情發生。
吉祥在小鎮外圍看到的很多死者,不僅僅有人,更多的是半化形的神念境妖怪,越是往外圍,越是強大。這些妖怪因為免疫針對人類的疫病,所以他們是在清醒的情況下,力戰到死,臨死前意識薄弱際,又被天魔旗俘獲,成了被掠奪信仰力的源頭之一,這就是他們麵目猙獰的原因所在。
等再往裏走,更是觸目驚心,竟然連小鎮人畜養的寵物家畜家禽,都未能幸免,全部殺死,死狀與那些妖怪無異,活活嚇死。
至此,吉祥已經不忍心再看下去了。這位天魔旗主可於莫烏胤哲不同,莫烏胤哲是為了報仇,被引誘走上了邪路,所以心中人性並未泯滅,祭用天魔旗修煉的同時,內心也極其掙紮,所以才被提前發現。
而後來被圍逃走時,隻圖自保,也並未把天魔旗的能力全部展開,否則也不至於那麽快就敗走老巢。
這天魔旗主不然,他純粹是為了追逐強大而主動修行的天魔旗,所以下手才如此絕情,所過之處,雞犬不留,如果螞蟻會做夢,估計都能讓他殺絕了。所以不用看,小鎮裏是絕對沒有活口了。
母巢擴張到整個南極洲下海前,就已經具備了覆蓋整個南半球的通信能力,不然荊無豔也不會知道天魔旗在此地有活動跡象。
吉祥強忍著內心的不適,以荊無豔給他的通訊獸接上了荊無豔——確切說,是母巢——他的女兒陳小小。
“爸爸爸爸!”雖然已經成為控製一洲的龐然大物,陳小小還是奶聲奶氣的,聽見吉祥的聲音,興奮無比。這種感覺,無論什麽時候,都讓吉祥心裏又暖又軟。
安慰過小小,那邊才傳來荊無豔清冷柔媚,還帶有埋怨的聲音“還知道給聯係我,對女兒永遠比對我好!”
“我對你不應該叫好,應該叫親!親如一人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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