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
    是會試結束的日子，於整個京城來說都算大事。
    一大早，貢院門口就圍滿了等待參考舉子的馬車，貴人們都在馬車上等著，貢院門口更多的還是小廝管家等人。
    程瑾的小廝程文也在。
    他想到府中發生的事，又想到老爺和夫人的交代，整個人都緊張的不行。
    他，他有些怕。
    正因為他是公子的貼身小廝，所以他才緊張，公子對表小姐的心思別人不清楚，他卻是第一個知道的。
    公子剛剛考完，第一時間肯定是想跟家裏人乃至表小姐分享這樣的喜悅。
    可夫人給他的要求卻是……先帶公子不回程家，公子考試辛苦，先讓他休息好再告知表小姐一事。
    以免公子接受不了。
    程文手攥成拳，分明是春日，他的額頭卻沁出細密的汗。
    公子還沒出來，他卻已經開始緊張。
    嘎吱——
    就在這個時候，貢院的大門被打開，考試完的舉子們從裏麵走了出來。
    進去時候鬥誌昂揚的舉子們此刻就像被霜打了的茄子。
    程文顧不上多想，立刻四處張望，想要找到自家公子。
    “公子，公子！”
    程文很快就發現了程瑾，立刻招手喊了起來。讓他意外的是，自家公子的精神在這些多人裏麵還算不錯的。
    程瑾看見程文也是眼前一亮，他忙擠了過去。
    他考完了！
    他迫不及待的想跟父親母親和姝表妹分享這樣的好消息，他求過母親，若他能高中，便不再反對他與姝表妹的事。
    他極有信心，相信此次必定能榜上有名，不負姝表妹。
    “姝……馬車呢？”到了嘴邊的話被他及時開口，不等程文回答，他便朝外走去。
    “在那邊，公子。”程文忙將程瑾引到自家馬車邊。
    程瑾是真的很興奮，剛剛考完三天的他甚至都沒要人扶，就興衝衝的直接上了馬車。
    可等看到馬車裏空無一人的時候，他臉上的笑容僵住。
    這不對。
    就算表妹不來接他，可母親怎麽會不來？
    母親送他考試的時候親口說過會來接他，母親是最在意他考試這件事的。
    程瑾立刻轉頭看向程文，眉頭擰著，“家裏出什麽事了？”
    程文眼眸閃爍了下，卻還是按照程夫人的交代說：“沒、沒出事，公子。”
    撒謊！
    程瑾一眼就識破程文的謊言。
    他抿緊唇，愈發覺得這件事嚴重。要是不嚴重的話，他的小廝又怎麽敢跟他撒謊？！
    剛剛經過三天的考試，程瑾的腦子已經過度消耗，此刻臉色蒼白又難看。
    “說！”
    咚地一下，程文被他嚇的跪在了地上，“公，公子……”
    程文心知，這件事是瞞不住了。
    若是夫人知道他泄露了這件事也不會放過他。可是……
    程文咬咬牙，正要跟自家公子和盤托出，卻聽程瑾對馬車夫道：“立刻回府！！！”
    程文正要上馬車，被他一腳踹了下去。
    馬車疾馳離去，程文被踹的心口有些疼，急忙想跟上去，可跑了一段到底是跟不上馬車。
    程瑾心裏有很不好的預感，心亂如麻，到底是沒打破砂鍋問程文到底。
    甚至一腳將人踹了下去，那樣母親便不會再為難程文。
    程文也知道這一點，所以一路跑著跑著，眼淚模糊了視線。
    公子啊……
    馬車一路疾馳在繁華的京城大街上，程瑾緊緊攥著車簾，往前張望。
    他恨不能親自趕馬車。
    “快點，再快點！”
    程瑾催促著。
    車夫不敢耽誤，鞭子揚的飛起。
    剛到程家，程瑾看到門前掛著的白，當即眼前一黑。
    可他還是強撐著跳下馬車。
    啪。
    擔心和虛弱讓他腳下一軟，直接跌倒在地，模樣狼狽不堪。
    “公子！”
    程家的管家看見他，臉色大變，立刻迎了過來扶起他。
    程瑾緊緊抓著管家的手，就像溺水之人抓住了最後的浮木，顫著聲音問：“是，誰？”
    無論是誰，總歸是程家之人，都是他不能也不願接受的事。
    管家下意識的別開眼，“公子，您辛苦了，先回去休息吧。”
    程瑾攥著管家的手緊了緊，自顧自的就要往屋裏走。
    不說？
    可以。
    他自己去看。
    反正他人已經到家。
    管家飛快的跟了上去，“公子，公子……”
    程瑾還沒走到王夢姝的靈堂，程夫人就快步走了出來，看見兒子也是大吃一驚！
    顧不上責罵那些沒用的下人，忙道：“阿瑾回來了，考試累了吧？你院子裏……”
    “母親也要攔我嗎？”程瑾嗓音嘶啞，眼裏盡是紅血絲。
    被他的眼神這樣看著，程夫人一時竟有些心虛，她囁嚅著，“阿瑾……”
    不等他再說話，程瑾已經大步走了進去，直奔靈堂。
    這一路進來，他已經有所猜測，這猜測讓他的臉色更難看。
    程瑾的到來讓所有人都愣了一下，包括宋綿綿。
    但又很快反應過來，這在情理之中，若是程瑾不來，她反而要懷疑姝表姐的眼光。
    “姝……姝。”走進靈堂，程瑾的腳步慢了下來，他緩步走到棺木邊，看著安然躺在棺木中的人時，隻覺得眼前一黑。
    本就虛弱至極的他再承受不住這樣的打擊，當場暈倒在地！
    靈堂亂作一團，程夫人忙招呼著管家叫人帶程瑾回院子。
    又命人請大夫查看他的情況。
    好一會兒，靈堂才平靜下來，而薑妙也在這樣的情況下覺出不對，她下意識的看向宋綿綿。
    宋綿綿輕輕點頭，而後又搖頭。
    薑妙懂了。
    一時間心情更複雜。
    像王夢姝這樣的情況，也就隻能說一聲天妒紅顏。
    這樣的事，怎麽就偏偏發生在她身上呢？
    傍晚時分。
    程瑾才醒了過來，他醒來的第一件事就是要往靈堂趕。
    剛出院子，收到消息的程夫人就趕了過來，眼圈紅紅的看著他，“阿瑾，你先吃點東西再去吧。”
    程瑾已經瘦了一圈了。
    而再回來看到王夢姝的棺木時，他整個人好似瞬間就沒了精氣神。此刻分明休息好了，可程夫人看著仍舊覺得她兒子像行屍走肉一般。
    隻剩軀殼，沒有靈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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