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五 呂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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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色微亮,紫禁城中晨鍾響起。

    宮人侍女已經梳洗完畢,躡手躡腳在開始各處宮殿外,等候伺候早起的主人。

    呂氏坐在梳妝台前,看著鏡子裏的臉。盡管已經生育了幾個兒女,可她的麵容依舊姣好,皮膚白皙細膩,和那些青春貌美的女子比起來,更是多了許多成熟的女人味。

    她如今,正是鮮花盛開到了極致的年紀。

    可惜,一朵鮮花無人摘。

    她已經記不起,有多久太子朱標未曾同和她親近,夜宿她的房中。

    於是,她鏡子中的麵容漸漸浮上一絲淒苦。下一秒,她的眼神又頓時變得有幾分猙獰。她緩緩伸出手,在自己的頭發之中,扯掉一根白發,厭惡的看著,攥在手心裏。

    身後,一名年長的女官端著銅盆進來,低聲道,“娘娘,淨麵了!”

    “唔!”呂氏答應一聲,轉身道,“炆哥兒那邊如何?”

    “回娘娘的話,二爺早就起來了,已經讀了多半個時辰的書呢!”年長的女官有些討好的笑道,“奴婢方才遠遠的看了一眼,二爺讀書時的模樣,還真是俊俏呢!”

    想到兒子,呂氏臉上露出滿意的味道。

    但轉眼之間,臉色又變得不好起來。

    二爺,二爺!這兩個字聽在她的耳中,怎麽聽都怎麽不順耳,怎麽聽怎麽別扭。甚至像是一根刺一樣,紮在她的心裏。

    “若是那小畜生當日病死了,我的兒子就是名正言順的老大了!”呂氏心中惱怒的暗道,把手裏的毛巾捏得緊緊的。

    見呂氏臉色變幻,那年長的女官不敢多言,默默站在一邊。

    此時,外麵又響起腳步聲。

    “娘娘!”是呂氏殿中的領班太監苟全進來。

    “有事兒?”呂氏任人幫人梳妝,淡淡的問道。

    苟全笑道,“方才剛開了宮門,外麵就遞牌子進來了,大國舅老爺在宮外等著,求您見見!”

    大國舅老爺,自然就是呂氏的大哥。如今在戶部擔任侍郎的官職,管著各地賦稅的統計審核等事。若在別的朝代,這可是個大大的肥缺,但在洪武朝,卻是個不得不小心應對,戰戰兢兢的差事。

    呂氏微微有些詫異,“他這麽早來幹什麽?”又有些不滿的說道,“即便是外戚,也沒有隨便求見本宮的道理,大哥那麽穩當的人”

    說著,她明白了。

    姣好的麵容頓時變得怒不可遏,讓身邊的奴婢們戰戰兢兢。

    她已知曉自己家的幼弟,被人家堵在了賭坊裏。明麵上抓人的是應天府,可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始作俑者她已知道是誰。

    這事讓她昨晚上,幾乎是一晚沒睡。

    倒不是因為她的幼弟不務正業出入那等地方,而是因為東宮的皇太孫,平日看著笑麵虎一般。稍微抓到了一點她呂家的痛腳,居然就直接下死手。

    通知應天府就等於把這事弄到老爺子麵前,就等於是大白於天下。到最後,不管怎麽個結果。她呂家必然要落下一個治家不嚴的錯處,她這個太子妃也多少會因為幼弟的不檢點,而吃些掛落。

    “不到十歲就這麽厲害,等你長大了還了得?或者說,這事的背後是有別人在指?”

    再一想到朱雄英身後那龐大的勢力集團,呂氏的心裏又妒得不行,眼眶發紅。

    “娘娘?”苟全大著膽子問了一句,“大國舅老爺那邊等著的奴婢回話”

    “住嘴,什麽國舅老爺?”呂氏開口嗬斥。

    苟全馬上明白,自己的馬匹拍到了馬蹄子上,狠狠的給了自己兩耳光,“奴婢該死!”

    “我又沒說要打你,你看你嚇得!”盡管心裏已經怒極,但呂氏馭下之術,就是從來不做苛刻的主子。於是,柔聲道,“跟內府報備一聲,我在柔儀殿見他!”

    這就體現出呂氏的高明之處,那就是恪守本分,絕不僭越。

    即便是自己的娘家親哥哥來了,也要讓宮裏記錄在案,而且是公共場合會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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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臣,叩見太子妃!”呂家老大名呂兆賢,正是壯年,麵容儒雅。

    呂家也是累世的豪門,祖上是宋末名將呂文煥,歸降元朝之後世代富貴,代代都有高官。到這一代,家主呂本歸降洪武帝,也是頗受禮遇。不然呂氏也不會被選為太子妃,而且呂家在文官之中,也頗有影響力。

    呂本就是呂氏的生父,先後官居大理寺卿,刑部尚書,吏部尚書,禮部尚書等大明重職。洪武十四年薨,賜葬於鍾山之陰。

    不過呂家的子弟沒有特別成器的,如今諾大的家族,風光體麵全靠在宮裏當太子妃的呂氏支撐。

    這也是應有之意,按理說日後太子朱標登基,呂氏就是皇後,是大明的國母。

    見到兄長和生父有些相似的麵容,呂氏心中的不耐煩變得柔和許多。

    “一大早的,大哥見本宮做什麽?”呂氏在寶座上坐下,開口問道。

    呂兆賢不動聲色的看看左右,見宮人們都離得遠,小聲的開口,“是兆德的事兒!”

    他口語的兆德,就是呂家的幼弟。

    頓時,呂氏眉頭緊皺,“大哥是糊塗了嗎?國有國法家有家規,他既然被人抓住錯事,就要受罰!再說,參賭也不是什麽十惡不赦之罪,值得你大早上來找本宮?”

    “事情不止如此!”呂兆賢急道。

    呂氏心裏咯噔一聲,揮手讓身邊的宮人遠遠走開,低聲問道,“到底怎麽回事?”

    “江夏侯那家賭坊,其實兆德是有”說著,呂兆賢跺腳道,“是有幹股的!”

    “啊!”呂氏的腦子裏嗡的一聲,“不是說就是去賭去玩了嗎?怎麽還弄出幹股來了?咱家世代的高官,不缺田地不缺金銀,什麽都不缺,怎麽牽扯上那種醃臢事上了!”

    “父親在的時候,一再告誡你們,身為皇親國戚要夾著尾巴做人,你們怎麽如此不曉事?皇爺最厭惡的就是這,你們還如此行事,是不是也要把我牽連進去!”

    呂氏夾槍帶棒,連番喝問。

    呂兆賢滿頭汗水,開口辯解道,“不是你說的,讓我們和勳貴之家交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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