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一 您一個人走,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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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錦衣衛鎮撫司的詔獄,並不像世人想的那般,如同修羅地獄一樣。

    詔獄就在城外,靠著玄武湖,遠遠望去就是秀麗風景覆蓋之下的莊園。

    莊園之中更是假山流水,花園樹木一應俱全。

    座座房間之中,窗明幾淨,家具被褥都是上品,而且一塵不染。

    畢竟,這詔獄不是關普通人的地方。從皇帝把拱衛司改為錦衣衛開始,來這裏的幾乎都是開國功臣,朝廷的命官。

    呂胖子縮在一間房的牆角,兩隻眼睛一直看著窗外,一隻看著門口,白皙的臉上全是倉惶和心悸,臉上的肥肉不住的顫抖著。

    “啊!”遠處,忽然傳來犯人的慘叫還有皮鞭的聲音,以及錦衣衛番子的怒吼。

    “說不說?”

    “啊!我說!我說!”

    如此的光天化日,如此的秀麗美景之中,這樣的慘叫聲,更是讓人心悸。

    “啊!啊!”

    外邊每慘叫一聲,呂胖子的身形就猛烈的顫抖一次。

    剛進應天府大牢的時候他還能從容應對,應天府的監牢,隻要家裏有權有勢,早晚能出的去。可誰知,不等他家裏救他呢,轉眼就被拉進了這閻王殿。

    忽然,外邊的走廊裏,傳來陣陣腳步。

    “懷了!”

    呂胖子心裏咯噔一下,然後不管不顧的朝床底下鑽。

    可惜他身子太胖,隻有腦袋鑽了進去,諾大的下身都在外麵,真應了那句話俗話,顧頭不顧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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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吱呀一聲,門被推開。

    呂胖子瑟瑟發抖之中,一個錦衣衛走到他身後,戲謔的笑道,“喲,國舅爺這是丟了錢,在床底下找那?用不用我們哥幾個幫幫手?”

    呂胖子的身子更篩糠一樣抖動起來,惹得幾個錦衣衛哈哈大笑。

    “國舅爺,請吧,我們千戶開堂審案!”那錦衣衛說道。

    咯咯咯,咯咯咯,呂胖子牙齒顫抖的聲音,清晰可聞。

    “既然國舅爺體乏不愛動彈,那我們哥幾個,就幫著你走!”這種摸樣的人,錦衣衛見多了。

    當下不以為意的笑道,“來吧,哥幾個,咱們幫國舅爺出來!”

    “不不不!”

    錦衣衛手剛拉上呂胖子的腿,他就大叫起來,同時雙手死死的抓著床腳。

    “我哥是戶部侍郎,我姐是皇太子妃,我姐夫是太子爺,你們不能這麽對我!”

    “我要見我姐,我要見我姐放開我,我要見我姐姐!”

    呂胖子哭得驚天動地,眼淚成河,嚎啕不止。

    “國舅爺,您可別嚇唬我們,小的們也是奉命辦差!”錦衣衛戲謔的笑道,“別喊了,沒用,別說您這個還不是正牌的國舅爺,就算是皇上的親姑爺,哥幾個也辦過!”

    “進了這,是龍要盼著,是虎要臥著,我們這些人,隻聽皇命!”

    說著,那錦衣衛收起笑容,“用力拉,拽出來!”

    “啊啊啊!”呂胖子口中發出殺豬一樣的慘叫,“我說,我說,我說!”

    “是周驥找的我,他說我爹以前是大理寺卿,官麵上熟,讓我入幹股打通幹係。他還說我姐是太子妃,誰都不敢找我們的麻煩。他還說了,不但是這處賭坊,以後運河上用官船夾帶綢緞,也算我一份兒!”

    “他還說了,他老子是江夏侯,是開國的功臣,誰不開眼敢惹他家別抓我,我說我說啊!”

    他太胖了,幾個錦衣衛忙得滿頭大汗,卻拽不動。

    此時聽他胡言亂語的叫喊,更是心煩意亂。

    帶頭的怒吼道,“他娘的敬酒不吃吃罰酒,弟兄們,上家夥!”

    “啊啊!”呂胖子一聽,扯著脖子跟驢似的喊,“我要見我姐,我要見我姐”

    “幹什麽呢?”

    門外,忽然傳來一聲怒斥。

    幾個桀驁的錦衣衛馬上變得十分恭順,躬身行禮,“參見同知大人!”

    錦衣衛指揮同知,第二號人物蔣瓛背著手,陰著臉從外進來。先是看看呂胖子的醜態,又看看幾個錦衣衛。

    “抓個人都抓不明白,養你們作甚?”蔣瓛怒道。

    “卑職該死!”瞬間,幾個錦衣衛單膝跪地。

    這些錦衣衛是人人談之色變的劊子手,但嚴格來說他們都是軍人。他們都是皇帝的親軍,號令分明上下壁壘森嚴。

    “出去!我和他有話說!”蔣瓛開口道。

    幾個錦衣衛猶豫下,“可是,毛都堂的命令”

    啪,蔣瓛一個耳光抽過去。

    “拿都堂大人壓我?”蔣瓛怒道,“滾出去!”

    幾個番子不敢再說,紛紛低頭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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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咯咯咯,呂胖子牙齒響。

    蔣瓛上前幾步,想伸手把對方攙扶起來。下一秒卻馬上後退,掩著口鼻,目光嫌棄。

    原來,堂堂太子妃的幼弟,未來的國舅,居然嚇尿了。

    身下,滴滴答答成河,一片騷臭焦黃。

    “國舅爺,莫怕,我是蔣瓛!”蔣瓛耐著性子說道,“奉太子爺的命,給您送恩典!”

    “姐夫?”

    呂胖子好似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從床底下露出頭,哭著道,“我就知道,我姐不會不管我,絕對不會!”說著,胖乎乎的手,直接抓向蔣瓛,“蔣大人,帶我回家,必有重謝!”

    “國舅爺稍安勿躁!”蔣瓛掙脫手,輕輕笑道。

    “這地方我一刻都不想多待,太嚇人了!”呂胖子聲淚俱下,“太子爺怎麽說?是不是讓我回家呀!”

    “您坐!”蔣瓛扶著對方坐下,然後對著外麵輕輕拍手。

    就在呂胖子不解之時,外麵另有幾個錦衣衛,居然捧著酒菜進來。

    而且還不是普通的酒菜,居然是上好的淮揚菜。

    清燉獅子頭,肴肉,蒲菜蝦仁,大煮幹絲,鬆鼠鱖魚、梁溪脆鱔

    呂胖子愣了,蔣瓛繼續笑道,“這幾天委屈您了,先吃了飯,再上路!”

    “這當口了我哪還有吃飯的心呀!”呂胖子喊道,“這賣的什麽藥?”

    蔣瓛沒說話,而是微微一笑,又從袖子中掏出一個瓷瓶。

    “您看,這就是恩典,太子爺的恩典!”

    呂胖子看著小小的晶瑩的淺釉色瓷瓶,仔細端詳片刻,“太子爺給我的?”說著,拿起來翻來覆去的看,“宋汝窯的?倒是好東西,可這器形太小啊!”

    說著,打開瓷瓶的蓋子聞了聞,“什麽味兒,這麽腥?”

    “所以才給您上這些酒菜,壓一壓!”蔣瓛依舊微笑,“吃吧,再不吃,恐怕就吃不著了!”

    突然,呂胖子似乎預感到了什麽,驚恐的看看手裏的瓷瓶。

    “不會的,不會的,你矯詔!我要見我姐!”扔了瓷瓶,再次要往床底下鑽。

    蔣瓛看著他,“國舅爺,體麵的恩典您不要,那下官就幫您體麵!”說完,給了身邊人一個眼神。

    幾個番子上前,直接在呂胖子殺豬的叫聲中,把他拽出來,按在床上。

    隨後,打開瓷瓶,往他嘴裏灌藥。

    “您這是體麵的走,沒人打你,沒人罵你,你不用受罪,最難得的是,你不用連累家裏。你一個人走了,大家麵子都好看,是不是!”

    蔣歡看著呂胖子如死豬一樣掙紮著,眼中泛出些些快意。

    “您是有良心要臉麵的外戚,自己了斷了自己,畏罪自殺,皆大歡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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