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三 帝王心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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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和宮中,太監小心翼翼,躡手躡腳的給香爐中換上心的熏香,然後無聲的退去。

    朱標坐在禦案之後,時而皺眉時而微笑,專注的批閱著奏折。

    距離朱標不遠的地方,朱雄英苦著臉,正在練習書法。

    不知為何,朱標對他的功課格外上心,今日下了學,直接把他抓到春和宮,看著他做功課。

    這時,貼身太監甄不義,帶著錦衣衛同知蔣瓛悄悄的進來站在門口。

    “唔!”朱標餘光看見,點點頭,又微微擺手。

    甄不義退下,蔣瓛低頭上前,恭敬的跪下。

    “殿下,您交代的事,臣已經辦妥了!”蔣瓛低聲道。

    “哦,還順利?”朱標看著奏折,眼皮都沒抬一下。

    “順利!”蔣瓛低聲笑道,“臣愚鈍之人,也就能做這些上不得台麵的事,為殿下分憂!”說著,頓了頓,“已經通知呂家的人,讓他們去收拾人!”

    “呂家那邊一開始想要鬧騰,臣說了幾句話,他們也就不吱聲了。估摸著,這兩天就會悄無聲息的出殯下葬。”

    “鎮撫司那邊,臣也親自記擋,國舅爺是害了急病,病死在了鎮撫司。”

    “嗯!”朱標繼續看著奏折,“知道了!”

    說著,放下筆,終於看看蔣瓛,“辛苦!”

    “給殿下辦差,是臣的福分!”蔣瓛叩首,抬頭。

    瞬間,朱標看清了他臉的傷。

    蔣瓛的臉上,滿是被人毆打的青紫。

    “怎麽回事?”朱標怒道。

    “臣,不小心”

    “說!”朱標怒斥。

    “這個”蔣瓛猶豫再三,小聲的笑道,“殿下也知道,錦衣衛毛都堂性子火暴。臣沒經過他,私自動手。他氣急之下,自然”

    “毛都堂是武人出身,性子急心腸直”

    朱標微微眯眼,“你沒和他提孤?”

    “後來提的!”蔣瓛笑道,“不管怎麽說,毛都堂都是臣的上官,臣先讓他打幾下,消消氣,才提的太子爺您!”

    “他說什麽?”朱標又道。

    “他敢說什麽!”蔣瓛笑道,“不過,臉色倒是不大好。”說著,頓了頓,“臣奉太子爺的命行事,自然不會張揚得人人都知道。可臣這屬下犯上,逆了都堂的意,私殺欽犯的罪名,卻落下了!”

    “所以這事,臣要給毛都堂一個交代。”蔣瓛繼續笑道,“些許皮外傷,其實毛都堂,已經是手下留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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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呂胖子死了?”

    邊上,一直在不遠處假裝寫著大字的朱雄英心中一驚。

    不過隨後看看朱標,也明白了幾分。

    “這個便宜老爹,到底還是心軟了!”

    呂胖子若不死,呂家這次不死也脫層皮。

    而呂胖子死了,其實受益最大的,正是他朱標的太子妃。

    不然,這種勳貴官員開設賭場的醜聞曝出來,她那個太子妃身上,難免會沾染重重的汙點。甚至,老爺子盛怒之下,她的宮中的日子更不好過。

    興許,直接罷黜她,都極有可能。

    朱標授意錦衣衛,讓呂胖子自己了斷,就是直接把呂氏從這事上摘了出去。

    “我要是朱標,我怎麽辦?”

    詫異過後,也沒有惱怒,朱雄英反而在心裏如此的想著。

    假若他是朱標,這等事是等著錦衣衛差一個底朝天,然後看自己的妻子難堪。還是先出手,把一切化為無形呢?

    或許,朱標做的,是每個成年男人,都會做的選擇。

    不過

    朱雄英看著那個跪在朱標腳邊的身影,眼神中有些厭惡。

    這個蔣瓛,可不像是個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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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標默默的聽著,眯著眼睛,手指輕輕敲打桌麵。

    這幾個動作,他們朱家人一脈相傳。老爺子想事情時也是如此。

    “你的功勞,孤記下了!”朱標聽了蔣瓛的敘述,開口道。

    蔣瓛抬著臉,“臣哪有什麽功勞,都是給太子爺辦事而已!”

    “有就是有,孤不是刻薄之人!”朱標一笑,“毛驤性子火爆,你在他手下為官,且小心一些。有什麽事,姿態也低一些,別和他硬頂!”

    “殿下的話,臣記住了!”蔣瓛叩首道。

    “切記,千萬別讓旁人覺得,你是太子爺的人,所以就連你們都堂都要謙讓你幾分,明白了嗎?”朱標又開口道。

    聞言,蔣瓛笑容遲滯片刻,開口道,“殿下放心,臣就算忘了自己姓什麽,也不會忘了您的話!”

    “如此就好!”朱標笑道,“你下去吧,孤有些累了!”

    “臣告退!”蔣瓛叩首,恭敬的退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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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殿中,隻有他們父子二人。

    “父親,這蔣瓛是個小人!”

    “何以見得?”

    “觀其行,聽其言!”

    朱標放下筆,看看朱英雄,招手道,“你到我身前來說話!”

    朱雄英過去,站在朱標身邊。

    “你再過來些!”見他站得有些遠,朱標笑道,“站那麽遠做甚?”

    “我怕你踢我!”朱雄英道。

    “你不站過來,我一樣能踹你!”朱標笑罵,“過來!”

    隨後,朱雄英站在了朱標的身邊。

    “說說看,他怎麽不是好人了!”朱標微笑,順手從邊上的果盤中拿下一個蜜橘,一邊剝皮一邊說道。

    “首先,他在邀功!”朱雄英開口道,“他口口聲聲不居功,卻話裏話外都在和您顯示,他這件事做的好,做的利索,突出了他的重要性!”

    “嗯,說下去!”朱標道。

    “其次,他在告狀!”朱雄英繼續道,“其實他這頓打,完全可以避免!”

    這下,朱標手上停住,笑問,“你怎麽知道?”

    “兒臣聽的不離十,蔣瓛奉您的命去辦事。但是他沒有告知自己的頂頭上司,反而直接行事。這就是不妥,不智!”朱雄英繼續道,“錦衣衛中死了一個二年不是什麽大事,但死的是皇親卻是大事。”

    朱標尋思片刻,微微點頭。

    “呂胖子是皇親,是母妃那邊的親兄弟,所犯的案子更是牽扯甚廣!”

    朱雄英繼續道,“任何一個穩當人,奉您的命之後,當務之急不是殺人。而是要先和頂頭上司通氣,把這事做得滴水不露!”

    “他現在看似做好了,可卻留下了諸多的破綻。”

    “而且,他故意讓人您看清他的臉,就是在給他的上司上眼藥!”

    朱標把蜜橘遞過來,笑道,“你能想到這些,爹很高興!”說著,摸摸朱雄英的頭發,繼續笑道,“不過你要記住,有些事呀,咱們也要學會裝糊塗!”

    ”裝糊塗,又叫帝王心術!“

    ”有的人,你要用他,就要讓他有幹勁兒!“

    ”尤其是養狗,若想要它能追獵物,就要多給他笑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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