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三 你的腦袋要多少好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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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個本該在當年秋天被判斬首的死囚,居然能多活幾年,而且還生了兒子,留了後。

    這已是不可能之天方夜譚,最離譜的事,這樣的事若是刑部尚書侍郎,一地布政司按察使也就罷了。竟然是刑部之中,最低微的小吏手筆。

    聽到姓張所說,朱標這邊已是麵色凝重。

    蔣瓛也收斂笑容,恭敬的端坐,似乎在隨時準備朱標的發問。

    “張兄說笑了!”黃子澄錯愕良久,開口說道,“愚弟雖然沒做官沒當過吏員,可官場的規矩也知道些!”

    “地方上的死囚犯,每年都要上報京城刑部,督察院和大理寺,三司確認之後再報與陛下聖裁!一個小吏,如何能讓人多活幾年?”

    “你看,說你見識淺,你還嘴強!”姓張的搖著扇子,語氣之中帶著三分的訓斥和說教,“那我便告訴你這其中的關節,你且看看,這小吏的位子,值不值得三百貫!”

    說著,笑了笑,繼續說道,“你前頭說的都沒錯,每年各地的死囚是都要報到京師,三司審查之後陛下聖裁,然後再給地方發行文文書,對吧?”

    黃子澄又是點頭。

    “小吏所作的文章,就在發給地方的行文文書上!”姓張的繼續笑道,“比方說常熟的這個案子,首先刑部蓋印之後,行文發給地方按察司,常熟按察司確認之後,再行刑對不對?”

    黃子澄不住點頭。

    “那我問你!”姓張的笑道,“若是常熟收不到刑部的文書,這斬首之刑,是不是就不能施行?該死的死囚,是不是就會繼續活著?”

    “怎麽會收不到?誰敢不發行文?”黃子澄驚問道,“國家大事,事關朝廷法度,誰敢怠慢!”

    “不是不發,而是呀!”姓張的一笑,“發錯了!”

    “啊?”黃子澄越發不解。

    而這邊,朱標似乎已經聽出些眉目,臉色駭人。

    朱雄英慢條斯理的吃著東西,好似事不關己,漠不關心一般。

    蔣瓛霎那間臉色大變。

    “是人就會犯錯,一個小小的疏忽,本該是發往常熟的公文,發往河南區去了!”姓張的繼續笑道,“這千裏迢迢,公文到那邊就是兩三個月,河南當地的按察司街到行文就要審查呀,這一查又是幾個月過去了!”

    “等查明了治下沒有這個死囚,要給刑部回文,問詢究竟!如此以來,又是數月的時間!”

    “刑部接到文書之後,再查他幾個月,最後再給河南行文說發錯了。”

    “然後,案件重新再審,幾次確認之後才能再發給常熟。”

    “你說,這些下來,要多少時間?”

    黃子澄目瞪口呆,“這這不是故意的嗎?”

    “哎,這可就是口說無憑的臆斷了!”姓張的笑道,“賢弟,公文繁忙小小吏難免出錯。再者說,刑部的大人們要追究是誰發錯公文,說不得又要查上數個月,然後還要鬧得人心惶惶!”

    “最後,大人們也隻能捏鼻子認了,然後繼續查案!”

    穀<spa>  “這麽說來,常熟的案子,就是這麽做的?”黃子澄問道。

    姓張的喝口酒,“對呀!人家那豪富的周家找到京師幾個辦事的文書小吏,花些錢財,報得自家的兒子多活幾年,生了幾個男丁出來!你說,這卑微的吏員職位,值不值三百貫!”

    “簡直,無法無天!”黃子澄當場拍案,“光天化日,煌煌大明,居然還藏著這等小人,簡直簡直罪不可恕!”

    說著,繼續怒道,“不過是刀筆吏,居然玩弄國家大事,能把死的變成活的,把中樞地方的官員,耍的團團轉?真是,真是豈有此理!”

    “哎!”姓張的不悅道,“你這是何話?什麽叫玩弄國家大事?什麽無法無天?這話,還輪不到你來說吧!”

    “張兄!”黃子澄正色道,“我等讀聖賢書之人,怎麽不能說?你如今身為刑部郎中,這等事正該著手處理才是。怎麽,怎麽還當玩笑一般說出來”

    “你怎麽不知道好歹!”姓張的怒道,“我是好心告訴你當吏員的好處,你怎地還清高起來了!”說著,冷笑道,“你若真清高,也不至於淪落到求吏員差事的地步!”

    “張兄,你!”黃子澄氣結,“你當年不是這樣的?”

    “當年是當年!如今是如今!”姓張的冷笑道,“這濁濁之世,不是我等一個兩個人能改變的。有些事自古以來就是如此,我等做官,不愧對良心就是了。這些事,當做笑話聽聽無傷大雅。但要是裝清高,和規矩過去不去,那可沒有下場!”

    “規矩?”黃子澄渾身發抖,氣憤道,“這是什麽規矩?”

    “不說這些,喝酒喝酒!”旁邊有人開口圓場道,“這些事,原和我們也無關,沒必要為了這些事,相互之間攀扯!”

    另外,又有人笑道,“其實張兄剛才也說錯了,三百貫的好處都是老黃曆了,如今可漲價許多!”

    “嗯!”姓張的笑笑,對黃子澄說道,“賢弟,吏員的差事也不好謀呀!你想要的話,可免不了對你那開炊餅鋪的泰山老丈人開口了,就是不知道,他那小財主,有沒有三百貫!”

    說著,繼續笑道,“若你想開些,可能不用一兩年,連本帶利都回來了!”

    砰,黃子澄一拍桌子。

    恨聲開口,“這樣的差事不要也罷!待我進士及第的之後,第一件事就是上書天子,言此弊政!”

    “進士及第?”姓張的又笑道,“你考上再說吧!”說著,笑起來,“還是那句話,京師臥虎藏龍,進士可不是那麽好中的!”

    說著,繼續開口笑道,“我勸你呀,還是務實吧。舉人的身份做官,也沒什麽丟人的。”

    說到此處,低頭低聲道,“其實我告訴你呀,你想參與選官也不是那麽好選的,世間萬事都離不開人情世故四個字,若是沒人照應你,說不得直接發到廣西當知縣去了,若是有人照應,留在京中,或去江南富庶之地前途有望呀!”

    他這邊笑著說話,餘光卻忽然發現,一個小孩笑嘻嘻的湊了過來。

    那小孩不是別人,正是在旁邊聽了整場的朱雄英。

    “你是?”姓張的奇道。

    “有個問題問你!”朱雄英的口氣一開口,就是居高臨下。

    “要你這個刑部郎中的官職,要什麽好處?或者說,要你這顆大好的頭顱,要什麽好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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