貨車不小心撞穿某家便利店卷簾門的刹那，鋼鐵框架如同被啃噬的魚骨般扭曲翻卷。
    為了穩住身形，烏鴉的匕首插進了儀表盤裂縫，儀表盤上突然睜開一隻流膿的複眼。
    菌絲裹挾著瀝青質地的粘液順著刀柄上湧。
    駕駛艙彌漫著腐敗海藻的氣味，儀表盤縫隙裏滲出人耳形狀的肉芽。
    顧醒：“我們的目的地好像不是便利店吧？”
    “不好意思，開得太快了，”
    烏鴉麵無表情，猛打方向盤，“沒刹住車。”
    貨車猛地往後倒。
    輪胎在瀝青路麵上刮出帶著神經末梢的血絲。
    後視鏡裏，整條步行街的異變者定格成提線木偶的姿勢。
    七百二十隻紅眼同時轉向，視網膜映出的光斑在空氣裏織出猩紅蛛網。
    櫥窗玻璃呈放射性皸裂，無數黑色睫毛如瀑布噴湧而出。
    睫毛在空中編織成一隻隻烏鴉的骨骼。
    骨骼沾染了紅眼映出的光斑，憑空滋生出濃密的羽毛。
    新生烏鴉群的喙部裂成三瓣。
    螺旋狀牙齒間垂落密密麻麻的肉須。
    俯衝之時，烏鴉群在車頂鑿出一個個細小孔洞。
    洞口滲出黑色的淋巴液。
    咚咚咚的鑿壁聲如死神在敲門。
    “整個街區加速變異了！“
    烏鴉扯開衣領的瞬間，昏鴉紋身振翅欲飛。
    紋身羽尖刺破皮膚的刹那，駕駛艙頂燈爆裂開來。
    玻璃碎片在陰影中凝固成懸浮的棱鏡陣列。
    活體陰影順著她的指尖爬上匕首。
    刀鋒劃過燃油表的瞬間，油表警示燈裏的紅色液體開始搏動——那分明是顆正在收縮的心髒。
    黏在擋風玻璃上的異變烏鴉集體痙攣。
    它們的眼球被烏鴉附著了昏鴉規則的匕首陰影扯了出來。
    每一隻昏鴉瞳孔裏映出奈良公寓頂樓某個窗戶——
    一對對赤色瞳孔正透過雨幕凝視此地。
    “應該說，”
    顧醒用染血的刀刃在貨車操作台上刻下倒五芒星，鑲嵌在他左眼眶裏的魔眼飛速旋轉，飛濺的鴉血在凹槽中沸騰，整個貨車的身形忽而穩住了，
    “是整個城市加速變異了。”
    貨車衝到奈良公寓前麵廣場的瞬間，瀝青路麵突然隆起成帶鱗片的肉毯。
    車底傳來咀嚼金屬的聲響。
    車輪被增生出牙床的柏油馬路死死咬住。
    ……
    從三百米之外望去，奈良公寓如同從地獄拔出的犬齒。
    高大的混凝土建築表麵覆蓋著暗紅色筋膜。
    每扇窗戶都鑲嵌著不斷轉動的巨型眼球。
    這些瞳孔直徑超過一米，虹膜紋路是正在融化的活人麵孔，玻璃上漂浮著尚未消化完的肢體殘骸。
    距離拉近至百米時，樓體表麵開始蠕動。
    覆蓋建築的筋膜分明是某種生物的食道內壁，每隔五秒就會產生吞咽般的收縮波。
    外牆排水管異化成粗大的血管，噴湧的不是雨水，是混著睫毛碎片的粘稠血漿。
    貨車駛入三十米內，腐臭味具象化成血色顆粒。
    公寓入口的鐵門與肉毯融為一體，門框邊緣垂落著類似子宮的褶皺組織。
    門牌號浸泡在黃綠色羊水中，每個號碼空隙都滋生出帶著胎毛的微型眼球。
    顧醒踹開車門，袖口滴落的血珠在半空突然轉向，仿佛被某種引力牽引著飛向頂樓某個窗口。
    他凝視著那些吞食血滴的赤瞳，終於確認了最糟糕的猜想——整棟建築本身就是活體祭壇，每個房間都是孕育規則的子宮。
    “就是這裏，”
    他把血珠滴入操作盤五芒星的中央，車上所有的紅色眼睛興奮的顫抖。他和烏鴉一起握緊匕首，刀柄傳來胎兒心跳般的震動，
    “該決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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