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雲國功德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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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慶城皇宮,養心殿之中。

    一眾內閣行走、軍機處參讚,齊齊聚集於此,奏對蕭承麵前。

    軍機處參讚孫臏,此時出列稟報道:

    “陛下,征北將軍行營軍報!”

    “征北將軍程不識,已與兵部職方司郎中諸葛亮所部匯合,領六萬大軍攻入安順郡,中軍行營移駐興元府。大軍所到之處,夏軍潰敗,無可抵擋,已攻占安順郡治下綏定府、金州等地!”

    夏國依仗為天險的陽平關,已然被雲軍所襲破。興元府之中兵力空虛,自然也難以阻攔六萬雲軍攻勢。

    江陽郡夏軍敗亡不過月餘時間,雲軍便接連攻占興元府、綏定郡、金州等大城。整個安順郡如今依舊掌握在夏國手中的,不過僅剩下一個鄖陽府。

    龍椅之上,蕭承微微點頭,沉聲道:

    “江陽郡與安順郡之間,道路崎嶇難行。糧草物資運送之事,事關前線大軍危亡,萬萬不可疏忽大意!”

    說到這裏,蕭承微微頓了頓,沉聲道:

    “擬旨,兵部職方司郎中,前軍都督府斷事官諸葛亮,遷從四品江陽郡承宣布政司左參議,督掌糧道。”

    安順郡之中兵力空虛,是以戰事至今順遂無比。反倒是大軍糧草供給,難以跟上。

    當地百姓雖然不抗拒歸入雲國統治,但安順郡新附,地方州縣官衙未設,無法動員民間,糧草物資難以足額征集,影響前線大軍。

    所幸諸葛亮這個全能人才就在前線,蕭承立即將其轉任地方官職,負責執掌糧草物資運輸。

    “遵旨!”孫臏拱手應是,緩步退下。

    此時,軍機參讚尉繚,卻是也上前一步,稟報道:

    “陛下,邵陽郡武鑲將軍狄青回稟。”

    “武鑲將軍狄青率部攻入邵陽郡,如今已占據邵陽郡永州、寶慶府、梆州、潭州等地。夏軍主帥,德陽侯齊默,率部退守衡陽府,依仗堅城,抵禦我大軍進攻。”

    邵陽郡人口眾多,相較山地丘陵居多的安順郡,則更顯富庶。

    是以邵陽郡治下,共有四府五州之地,分為寶慶府、衡陽府、高平府、椹川府,潭州、永州、梆州、袁州、乾州。

    邵陽郡此時,恰是一分為二,西部為雲國占據,東部依舊牢牢掌握在夏國手中。

    相較於安順郡的進展,狄青這邊看似是慢了一些。

    但仔細一想,永州之戰,夏軍主帥齊默當即立斷,下令撤離,致使夏軍大部撤離出來。邵陽郡之中,依舊有著近十萬的精銳夏軍,在奮力抵抗。

    不過月餘的時間,狄青能夠占據半個邵陽郡,已經是足夠給力了!

    蕭承微微點頭,朗聲道:

    “邵陽郡夏軍,皆為精銳,能有如此進度,已經是前線將士竭力效死了。給狄青送去朕的口諭,讓他好好打,莫要著急!”

    “是!”

    聽到這裏,吳起卻是突然出列,高聲道:

    “陛下,雷州也傳來了戰報!”

    “安東將軍楊大眼,率部隔絕雷州與夏國聯係近兩月。我軍水師,終於在六日之前,殲滅夏國雷州水師主力,夏國雷州水師覆滅,旗號不存!雷州之地,歸入我大雲統屬。”

    說到這裏,吳起當即拱手,沉聲道:

    “雷州既已攻取,夏國沿海各郡,再無屏障!臣諫言,命安東將軍率部,自椹川府攻入邵陽郡。我軍水師,自海上進軍,海陸兩路並進,以策應武鑲將軍,使夏軍腹背受敵,守衛不能相顧,難以久守!”

    蕭承聞言,當即沉聲道:

    “準!你們軍機處議出個章程,朕批複下旨!”

    “謝陛下!”

    蕭承環顧在場眾臣一眼,沉聲道:

    “全據西南六郡,攻取夏國腹地江州郡,進逼中原,乃我大雲一統天下的第一步,萬萬不可有失!諸卿,當全力以赴,絕不可疏忽大意!”

    養心殿中,眾臣俯身行禮,喝道:

    “臣等,遵旨!”

    而這個時候,汪直、陸炳二人,小心翼翼地走入殿中,靜靜地等候在一旁。

    蕭承見到二人,眼神一動,沉聲道:

    “你們先退下吧,若還有別的事情,過後再來奏對!”

    眾臣聞言,下意識地瞄了一眼走入殿中的汪直、陸炳二人。

    如今二人,汪直主持東廠事務,陸炳暫代掌粘杆處事務。兩個大特務頭子沒有在養心殿外等候召見,顯然是有要事要稟。

    想到此前,讓當今陛下大發雷霆,下旨三司共理,兩衙協查的科舉舞弊案,眾臣當即心裏神會,連忙齊齊俯身行禮告退。

    待到眾人退下,蕭承看向二人,眼神微微一沉,道:

    “可是威楚府那邊,有了消息?”

    汪直聞言,連忙躬身回稟道:

    “回陛下,大理寺卿狄仁傑大人,昨日已入威楚府府城。左僉都禦史海瑞大人,也已被接到了府衙之中妥善安置……另外,隨行禦醫也已經診斷過了,海瑞大人並無傷到根本,隻需榮養數月,便可複康健!”

    蕭承聞言,神色微微緩和,沉聲道:

    “自宮中,挑選幾味溫養身軀的寶藥,派人快馬送去威楚府。”

    “是!”

    蕭承頓了頓,又問道:

    “除此之外,你們二人可曾查到什麽線索?”

    陸炳微微拱手,回道:

    “啟奏陛下,刺殺海大人的刺客,乃是一江湖遊俠兒,收錢辦事,並不知指使之人。我尚虞備用處追查過了,的確沒有發現什麽線索。”

    蕭承眉頭一皺,沉聲道:

    “區區一名江湖遊俠兒,就能夠刺殺到海瑞?朕記得海瑞身邊吏員隨從,不少都是高手啊!”

    蕭承此前招攬百家學子,便有不少法家弟子,或是自覺才學不夠,或是青睞禦史台之職權,便沒有選擇科舉,而是直接進入了禦史台之中充任吏員。

    這些人身負法家傳承,高階武者沒有,但不少人都身負五六階的武學修為。一個江湖遊俠兒,這般輕易便能夠刺殺到海瑞?

    “這刺客乃孤兒,連師從門派都沒有,的確隻是遊俠兒出身,早年甚至混跡市井為生。隻是近兩年來,其多有奇遇,武學修為已經突破八階……臣已經反複核查盤問過了,甚至還派人嚴查其身家經曆,的確沒有發現什麽異樣。”

    蕭承聞言,冷笑一聲,道:

    “嗬嗬,竟然還是個主角命……刺殺朝廷命官,罪無可赦,直接發落吧!”

    “是!”

    這個時候,汪直又開口道:

    “陛下,這一個月來,各州縣的地方官辦書院之中,皆有教諭突然暴斃。奴婢留了個心,皆派人去查驗過了,的確是有人暗下殺手。”

    蕭承眼睛一眯,沉聲道:

    “牽涉多大?”

    汪直低下了頭,低聲回稟道:

    “十五州二十三縣,牽涉官辦書院三十八所……”

    蕭承眼中寒光一閃,怒極反笑道:

    “禮部這些年來,一共才主辦了八十餘間官辦書院啊!”

    “這是朕費心設立的為國選才製度,近兩年來,耗費國庫數十萬。卻沒想到,竟然有近乎一半的書院牽涉其中?好,好大的膽子啊,竟然敢在這上麵動手腳!”

    若非這次因為雲、夏兩國的戰事,導致今年科舉被推延了數月,都不知道有多少人,會從地方官辦書院名額下手,混入科舉殿試之中。

    到了那個時候,再爆出這科舉舞弊案來,科舉公正之名蕩然無存。顧忌朝野非議,蕭承也不得不對官辦書院的科舉免試名額進行改革!

    要知道,地方官辦書院出身的士子,是蕭承為了阻止諸子百家學說之爭延伸到朝堂之上,演變為黨爭之勢,而特地培植出來,以作製衡的學院派官員。

    事關朝堂穩定之事,如今有人敢在這上麵動手腳,這才是蕭承這般暴怒的原因!

    蕭承雙眼銳利,直視二人,冷聲道:

    “朕要你們不惜一切代價,用盡各種手段,也要助狄仁傑查清此事。時局如此,各級官員不可輕動,以免朝堂動蕩。但私下裏幕後之人的那些爪牙,隻要敢伸手,不給朕剁了!”

    二人聞言,當即俯身行禮,振聲道:

    “請陛下放心,臣(奴婢)自當竭盡全力,為陛下查明幕後之人!”

    汪直、陸炳二人,俯身行禮,快步離去。

    蕭承坐在龍椅之上,神情、眼神俱是透著一股子冷意,顯然心情很是不好。

    一旁侍立的馮保見蕭承如此,眼神轉動,小心翼翼地出聲道:

    “陛下,您可還記得,前些時候的走馬嶺之戰?楊再興校尉領數百騎兵,在走馬嶺之上抵擋四萬夏軍,最終使得夏軍或死或降,盡數覆沒。”

    蕭承不知道馮保為何此時,突然提起這件事。

    但走馬嶺之戰,到底是一場殲滅數萬,迫降萬餘夏軍精銳的大勝仗,甚至還使興元府再無法抵禦雲軍的兵馬,使得安順郡大局注定。

    蕭承聽到馮保提起走馬嶺之戰,原本冰冷的神色,也微微緩和起來,點頭道:

    “楊再興領八百騎兵拚死阻攔四萬夏軍,死命搏殺大半日,楊再興身中箭矢數十支,卻依舊率軍衝鋒,死戰不退,依仗地利,殺敵近萬。戰後,八百騎兵僅存百餘不到,人為血人,馬為血馬……”

    說到這裏,蕭承不待馮保接話,又自顧自地道:

    “你此時提及此事,倒是提醒朕了!此前朝中也是顧忌軍中策勳製度,不好賞賜太過,朕一直有心加恩賞賜……這樣吧,你親自去辦,自宮中府庫之中再撥十萬白銀,用朕的名義,賞賜這八百將士。他們若有子侄,送入地方官辦書院讀書習武,成年之後酌情撥錄!”

    馮保聞言,連忙道:

    “陛下聖明,如此一來,軍中上下再無顧慮,必為陛下肝腦塗地!”

    說到這裏,馮保臉上露出討好的笑容,弓腰道:

    “不過,其實奴婢剛剛隻是想說,走馬嶺之戰的那四萬夏軍主帥,夏國左將軍仇天路,被我前線大軍俘獲,現已押入京中。陛下,可有心看一看?”

    獻俘於闕下,軍中自古便有如此禮節。既可宣揚國威,威服敵國。同時,其中也隱含討好君王的意思。

    這顯然,是馮保見蕭承剛剛心中不痛快快,為了討好蕭承,這才特意想出來的討好花樣。

    蕭承聞言,微微一滯,沒好氣地白了馮保一眼,道:

    “不用了,朕沒這個閑工夫……”

    說到這裏,蕭承卻是微微一滯,眼中神色突然異動,看向馮保道:

    “這個夏國左將軍仇天路,是什麽來頭?”

    馮保聞言,連忙道:

    “仇天路亦是夏國名將,為老夏皇於提拔。他與夏國德陽侯齊默一樣,此前一直在北境抵禦突厥入侵。其治軍嚴格,用兵嚴謹,倒是和征北將軍,有幾分相似……”

    “不過要真說起來,說起來,這仇天路在夏軍將領之中,是出了名的不近人情,與征北將軍又是迥然不同!也正是因為如此,這仇天路軍中人緣極差。明明功勳卓著,不比齊默差上多少,卻依舊沒有撈到爵位。”

    蕭承聞言,微微點了點頭,沉聲道:

    “對了!朕也記得,粘杆處傳回的消息說過,就因為這仇天路人緣不行,成縣前來接應的夏軍看到楊再興的疑兵,便不願冒被困住的風險營救仇天路,當即撤離,這才能夠將這四萬夏軍留住……”

    粘杆處在夏國西南滲透甚是嚴重,對夏國西南之事極為清楚,甚至連夏軍回稟的詳細軍報,都能夠搞到手。

    前後一對應,成縣夏軍的謊言,自然是不攻自破。

    聽到這裏,蕭承沉吟片刻,眼中神色閃動,笑道:

    “若是這樣說,那朕可還真要好好見一見這位,大夏左將軍了!”

    馮保聞言,連忙道:

    “是,奴婢這就去準備……”

    蕭承抬手阻止,沒好氣地道:

    “不過夏國的一個四方將軍,還要獻俘?朕就這麽沒有牌麵?”

    馮保聞言,連忙一滯,又問道:

    “那陛下是說,讓仇天路麵見陛下?”

    蕭承臉色微沉,沉聲道:

    “夏國太大了,強行吞下,代價太大……”

    說到這裏,蕭承心中惡趣味生出,忽然笑道:

    “將他妥善安置到功德林中,磨一磨他的性子,再讓他見朕!”

    馮保聞言,頓時一愣,喃喃道:

    “功德林?”

    “尋一處宅院,今後安置俘虜的夏國文武臣子,賜名‘功德林’。”

    馮保眨了眨眼睛,實在不明白蕭承的惡趣味,但也隻能躬身應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