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人間最冷是心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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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缺兒並不是沒有想象過,等到再次相遇時,王戊的相貌會變作如何。
他想過,女孩或許會因為生活的琢磨,沾上幾分滄桑老態,以至於年華不再。
也想過,女孩或許會像是平常的少女一般,長成位青春佳麗,談笑間嬌俏可愛。
但是無論如何,他也沒能想到,那個小時候跟在自己屁股後麵的髒丫頭。
長大之後,居然會變成當下的這副模樣。
那如同是白玉晶石雕琢而成的臉龐上,容貌俊似仙姿,高潔秀美。
恍若從未問津世事,因而出塵脫俗,清新自持。
可這本該無欲無求的人兒,卻又好巧不巧的生著一雙桃紅粉目。
於是一顰一笑之間,皆似妖嬈,又似媚癡。
弄得原本充滿了男子氣的豪爽舉止,放在旁人的眼中,也變得撩撥心弦,勾魂奪魄了起來。
就比如說此時此刻,剛剛換上了一身幹淨衣裳的王戊,僅僅是搓著手走到了桌邊,笑著拿起筷子嚐了一口鱸魚。
那丹唇輕抿的神情,便已經讓寧缺兒不自覺地看紅了臉頰。
“嗯,這魚的味道不錯,肉鮮汁美,算得上是一流菜品了。”
像模像樣地品頭論足了一番,王戊跨開腿,頗為大氣地坐在了椅子上,拿起酒壺給自己倒了一杯酒。
同時,她又看了眼尚愣在一旁的寧缺兒,不解地開口喚道。
“欸,我說寧缺,你還站在那幹什麽呢,一塊來吃啊。”
“哦,好,我這就來。”
被王戊叫醒的寧缺兒沒由來的慌亂了一下,隨之便注意到了門邊,正同樣呆看著姑娘的店小二,當即雙目一凝,對著其出聲說道。
“行了夥計,有勞你了,先下去吧。”
“啊?欸,欸,得嘞,那客官您慢用……”
知道自己看了不該看的人,店小二連忙低下頭,躬身行禮,快步退去。
可心裏卻想著,這些個該死的紈絝子弟,真白瞎了那天仙似的女子。
當然了,他也隻是想想而已。
等到房門被重新合上,寧缺兒才局促地轉過身,邁步走到了桌邊坐下。
他的表情有些發僵,也不知道在想著點什麽。
他在想著什麽呢,許是他來時想的那些事情吧。
又或者,是他兒時的某些回憶。
房間裏又陷入了沉默,寧缺兒坐了良久也沒動筷,好半天,才看著王戊憋出了一句。
“那個,戊兒……”
“嗯?”
原本正低著頭扒飯的王戊聽見了這個稱呼,當即皺起了眉頭,這種感覺對於她來說,就像突然被發小叫了乳名一般詭異。
“啊,我是說阿戊……”
覺得自己的心都跟著對方的眉頭提了起來的寧缺兒,隨即改口,換上了兩人兒時的稱呼。
“嗯,什麽事?”沒太計較地點了點頭,王戊又夾了一口菜,塞進了嘴裏問道。
看著那嬌豔欲滴的嘴唇,沾上了油光的模樣,寧缺兒“心驚膽顫“地移開了自己的視線。
“沒什麽,我就是想問問你,你之後打算怎麽辦?”
“什麽怎麽辦?”一時間,王戊是有些聽不懂寧缺兒的意思。
“就是,你有想過以後要做些什麽嗎?”努力地斟酌著言辭,寧缺兒身形端正地坐在位子上,麵孔微熱地解釋著自己的問題。
其實,他有很多想問王戊的事情,有關於過去,現在,還有將來。
也有很多想與王戊說的事。
不過人總是這樣,當太多的話擠到嘴邊的時候,就什麽也說不出來了。
以至於最終,他也隻能先問起了這個,自己最想知道答案的問題。
事實證明,他可以不在乎王戊過去的經曆,也可以不在乎王戊如今的處境,卻總會在乎王戊往後的打算。
“以後啊。”不深不淺地抿了一口剛倒的酒水,王戊吃著嘴巴裏的飯菜,半響,搖頭歎道。
“還能怎麽辦,繼續浪跡江湖唄。”
“浪跡江湖……”寧缺兒的眼底,約莫是閃過了一絲失意的神采。
不過緊接著,他便又問道。
“那你就沒想過,要找個地方安定下來嗎?”
“安定?”許是詫異地眨了眨眼睛,隨後,王戊便笑著擺起了手中的筷子。
“不搭,這個詞和我不搭,你知道,我是何門何派的人嗎?”
“何門何派?”
“哼哼,在下丐幫青木堂執事,二袋弟子王戊,見過小哥了。”
說罷,王戊便拱了拱手,又動筷吃起了飯。
“丐幫,為什麽就不能安定呢?”寧缺兒的目光有些恍惚,又有些黯然。
他感覺,他開始看不懂麵前的女孩了。
“因為丐幫弟子都沒有家啊。”
哪知,王戊居然沒有回避這個顯然有些籠統的問題,而是理所應當,並清晰明了地給了他一個回答。
這個回答讓寧缺兒的眼前一亮。
“那,若是有人能夠給你一個家呢,你會願意留下來嗎?”
“給我一個家,誰,你啊?”
神色有些好笑地瞥了寧缺兒一眼,王戊也沒在意這公子臉上殘留的微紅,隻是略顯悵然地將手中的酒水一飲而盡,又長舒了一口氣道。
“行啊,若是哪天你能讓我覺得我有一個家了,那我以後,便都聽你的又如何。”
話都說到了這個份上,要說王戊還不知道寧缺兒的那點心思,那肯定是不可能的。
然而她卻並不介意。
因為如今的她看寧缺兒,完全就是一種前輩看後輩時的心情。
與其等他日後被別的女人騙,不如讓他先在自己這裏碰碰壁也好。
起碼自己不圖他什麽。
“那,我們說好了。”聽著王戊的話,寧缺兒的臉更紅了些,語氣也明顯加重了一分。
看著這小子不開竅的模樣,王戊也被逗得樂了一下。
隻見她“噗呲”地一聲笑了出來,一時間,笑靨如花,兩旁的物件都像是失去了顏色。
“姑娘不是你這麽追的,傻小子。”
房間裏,女子伸出手,用一根蔥白的食指點了一下公子的額頭。
而那公子呢,卻還是強裝鎮定,又故作嚴肅地說道。
“那你也不能反悔了。”
說著,他就將自己的酒喝了個幹淨。
“是是是,我不反悔了。”
王戊沒騙寧缺兒,她說的都是實話。
隻是先後經曆了兩段人生,她其實早已經看淡了許多東西。
情與愛在她的心中,也早就沒了最初的那份意義。
所以她不會動心。
可惜寧缺兒現在還不知道,相比於天生的性子冷。
這份薄情。
才是一種真正難以取暖的冷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