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豬場上的婚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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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熊虎並不讚成白寧的說法,但死了九隻小豬,他也逃不了幹係。他不禁笑了,自己為什麽到豬場來?不就是為了討白寧喜歡嗎?還“不讚成”?想多了吧?從今往後,哪怕白寧放個屁都說成是香的。就這樣騙著她,哄著她,捧著她,吹著她……遲早會投懷送抱的。熊虎信心滿滿地晃動著腦袋,就像花癡一樣。

    對於金鎖和毅彩而言,十分痛心損失了九隻小豬。就說毅彩吧,她對白寧很有意見,如此把集體財產當兒戲,哪還像個隊長的樣子?她真想告發白寧,讓上麵罷了她的職務,由金鎖當隊長該多好啊。但是白寧和熊虎不是省油的燈,一定會捅出她和金鎖在豬圈裏睡在一起的事來,太丟人了。“睡一頭”別人肯定會認為是做了那種事,跳進黃河也洗不清啊。

    在涉及自身清白的大是大非麵前,金鎖和毅彩又能說什麽呢?隻能順著白寧的意思緘口不言。

    為了隱瞞淹死九隻小豬的事實,對於金鎖與毅彩睡一頭的事,白寧裝著若無其事。其實,她的腦海中一直在播放金鎖和毅彩在一起不軌的畫麵相擁,傾倒,滾動,狂熱,累成死豬,頭挨著頭死睡覺。她心裏罵道,流氓,搞破鞋。

    白寧很後悔,不該聽信金鎖,搞什麽副業生產。若不養豬,金鎖和毅彩就不會黏糊在一起。她甚至懷疑金鎖別有用心,他早就知道毅彩有養豬技術,建養豬場的目的就是為了和毅彩幽會方便。她這樣想的最大理由就是,毅彩的音容笑貌太像毅虹了。

    再說毅花,水靈靈的,太勾男人了。打她來知青隊後,總是像跟屁蟲似的粘著金鎖,金鎖哥哥長金鎖哥哥短地叫得親熱。

    白寧聽熊虎說,毅花這丫頭好是好,可她心中裝著金鎖。在一次做a中,她竟然情不自禁地喊金鎖哥。這小,不得不提防啊。

    白寧突然心跳加快,為什麽要想這些,熊虎憑什麽把他和毅花的告訴自己,要是金鎖知道了,他會怎麽想她和熊虎的關係?哎,好在隻是一閃念,白寧勒令自己,必須把熊虎的這番話徹底忘掉,絕不能再想起。

    白寧不自信地認為,毅彩、毅花威脅著她,若不采取措施,也許金鎖會離開自己。她思忖數日,終於做出一個重要決定,就是馬上與金鎖結婚。

    結婚是兩個人的事,而且多半是男方主動提出。更何況未婚夫、未婚妻的關係,是為金鎖落戶知青隊而編造的欺騙組織的說辭。

    白寧如何與金鎖溝通結婚的事呢?巧了,金鎖主動約白寧幽會,其實他是想與她商量養豬場建設問題。

    母豬產崽已經一個多月,由於精心嗬護,母豬奶水充足,豬崽膘肥體壯,已是分圈飼養的時候了。分圈後,在加工飼料、喂食、清掃、防疫等方麵自然會增加很多工作量,隨著豬崽的逐漸長大,工作量還會不斷加大。顯然,金鎖和毅彩兩個人是忙不過來的。

    金鎖一談起養豬場就眉飛色舞,這並不是白寧所希望的。她希望兩人甜甜蜜蜜卿卿我我,多少也抹上一點浪漫色彩。眼下,金鎖提出增加飼養員,這可給白寧出了個大難題,哪來的人手?

    “寧兒,”金鎖親切地喊,她心頭熱乎起來,立即給了他一個甜蜜的吻。金鎖看穿了白寧的心思,他善解人意地說,“寧兒,你別為難,我都想好了,咱隊可以對外招人。”

    “招人?就是雇工,這可能有政治風險吧。”

    “是的,我們沒有必要去冒險。可以從其他生產隊借人,與本隊的社員一樣記工分。年終分配的報酬歸原生產隊集體所有,由該生產隊按照實際情況對借調飼養員分配年終報酬。我想,人家會有積極性的,因為知青隊的分配水平是全大隊最高的。等這批豬出欄了,也許會成為全公社最高的。”金鎖拋出了自己的想法後,停頓了一會兒,他眼睛裏放著光,盯著白寧略帶調侃地說,“寧兒,有你當隊長,何患借不到人?”

    “討厭,你。”

    白寧覺得輕鬆許多,看得出,金鎖還是挺看重自己的。她反問自己,是不是多慮了,不應該把他往壞處想。但是,他和毅彩睡一頭是事實,哪個女人能容忍自己的未婚夫這樣做?

    她反複盤算,抓緊時間結婚是上策,免得夜長夢多。

    白寧靈機一動,想出了妙招。豬崽分圈就意味著知青隊五十頭養豬場建設成功,這是金鎖追求的目標。可否將結婚與豬場揭牌儀式結合起來?這是一個厲行節約的革命化的婚禮,難道金鎖不願意嗎?

    “寧兒,我知道你在想什麽。”

    “想什麽?”

    “想結婚。”

    “討厭,你是我的寄生蟲?你也想結婚?唉,趁著養豬場建成,搞個揭牌儀式,同時宣布我倆結婚,有新意吧?”

    “有新意,是一場革命化的婚禮。”金鎖一出口,白寧撒起嬌來,她緊緊貼著金鎖,手臂摟住他的腰,頭依偎在他的肩上,靜靜地聽他細說,“但是,我不願意這樣做。”

    白寧突然站起來,問“為什麽?”

    “寧兒,我倆的關係你知我知天知地知,是不是到了談婚論嫁的程度?”

    “你什麽意思,難道你想反悔?你原來的部隊、我們知青隊,誰不知道我是你的未婚妻?”

    金鎖不想把問題談僵,那樣將會有一場風波,弄得不好自己還得回十裏坊。他違心地說“你想到哪裏去了?我知道你是體諒我沒有錢,才想把婚禮辦得這樣簡單的。是我對不起你,把錢花光了。我想好了,不到半年,這批豬就會出欄,到那時隊裏就可以還咱的錢了。我要風風光光地辦一場婚禮,讓知青隊、讓黑銅山大隊所有人都看看,你是多麽的漂亮,我是多麽在乎你!”

    金鎖把話說到這份兒上,白寧知道拗不過他,隻得強裝著微笑,說“謝謝,鎖,你真好。”

    白寧心潮翻湧,半年!那麽漫長,他和毅彩天天在一起,誰知道會發生什麽事?她思來想去,還是借豬場落成之際宣布成婚為上策。

    她拿著為金鎖買的一件白襯衫,悄悄地來到苟石家。苟石正在喝悶酒,兩口子因為生不出孩子而吵架,老婆生氣去了娘家。

    “白寧,來來來,請坐,陪我喝口酒。”

    白寧手捧襯衫,說“謝謝支書,這是孝敬您的。”

    “嗨,來就來唄,還帶什麽禮物。坐下吧。”苟石說著,給白寧斟了一杯酒。

    白寧知道自己不勝酒力,但向支書匯報與金鎖結婚的事需要細談才行。於是,她坐下來端起了酒杯。

    “白寧啊,你今天來找我有什麽事?”

    “是我和金鎖結婚的事兒。”

    “好事,我支持。明天,大隊就給你們開證明到公社領結婚證。”

    “不是,我……我……我是想麻煩您。”

    白寧的臉雖然漲得通紅,但在煤油燈光的映照下顯得格外好看。苟石望著對麵的白寧不免一陣心動,瞬間,他平靜下來,半開玩笑地說“白寧,你沒有喝醉吧?是不是金鎖有什麽生理問題?你們結婚,還請我幫忙?”

    白寧覺得不好意思,支書怎麽會往那個方麵想呢?但她倒覺得是個機會,最起碼拉近了兩人的距離。於是,白寧就不拐彎地把自己的想法一五一十地抖露出來。

    苟石沒有表態,端起酒杯,說“先喝酒。”

    求人家辦事,他敬的酒怎能不喝?

    白寧是不是不長記性?當年為了金鎖當兵,請陳世強幫忙,喝醉酒被陳世強奸汙了。今天與苟石喝酒,如此來者不拒,會不會重蹈覆轍?

    苟石莫名其妙地進了房間,坐在床幫上不言語。

    白寧跟著走到房門口,便停住了。他老婆不在家,不能進他的房間,真進去了還能說清楚嗎?

    她身體依在門框上,一隻腳站在門外,一隻腳站在門裏,說“我說的事如果你為難,那就算了。”

    苟石還是沒有回答,他從床踏板上走下來往房門外走,他的右手臂在她胸前重重地蹭了一下,看似不經意,卻深深地觸碰了白寧的敏感神經。

    苟石很老道,他是想通過這一蹭,看看白寧什麽反應。他停下腳步,轉過身,盯著她看,她的臉更紅了。接著,苟石走到大門外,左右張望了一遍,就匆匆關上了大門。

    數日後,知青隊舉行豬場落成揭牌儀式,整個活動都是苟石一手張羅。參加會議的領導多達兩百人,上至公社書記、主任,下至生產隊隊長,其他大隊的主要領導也被邀請參加。

    苟石對著話筒,發出洪亮的聲音“黑銅山知青隊五十頭豬場揭牌儀式暨金鎖和白寧同誌結婚典禮隆重開始。”

    頓時,全場掌聲雷動,鞭炮齊鳴,鑼鼓喧天。

    金鎖懵了,自己什麽都不知道,怎麽就宣布結婚了。不對,白寧曾經提起過這種婚禮形式,被他否定了。莫非是她背著自己幹的好事?這也太過分了!

    不,看那陣勢,白寧哪有那麽大的能耐?那麽多公社領導,哪是白寧一個小隊長所能請來的?大概是公社和大隊想給自己和白寧一場驚喜吧?金鎖十分痛苦,他無法拒絕組織的安排,因為他不想說出欺騙組織的真相,不想回十裏坊見該死的父親和背叛自己的女人。

    金鎖似乎想明白了公社領導的意圖,誰都知道窮不是社會主義,但誰敢大張旗鼓地向窮宣戰呢?

    他讚賞公社領導的政治水平,雖然沒有講一句話,然而,新娘、新郎為豬場剪彩揭牌,公社書記、主任為新人頒發結婚證書,這不正是對辦豬場的充分肯定?這不正是一個新穎別致的鼓勵致富的現場推進會?

    哎,不該舉行的婚禮,也能起到如此大的作用,這對金鎖稍稍有了一點點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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