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 對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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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毅虹還未到酒店,就望見向城在忙前忙後。她好生奇怪,他這是幹嘛?為何不老老實實待在宿舍複習迎考?這不辜負了德義和彩香的一片好意嗎?

    向城說“毅虹姐,你可回來了,讓人好擔心啊。”他一見毅虹,眼眶中閃爍的激動淚花仿佛快綻放出來,他伸出手,想抱起她歡呼一番。理智使他縮回手,並合攏著放於胸前,既興奮又略帶尷尬地瞅著她。

    對了,毅虹最想知道的不是別的,而是思鎖。他沒等毅虹開口,就滔滔不絕地講起了思鎖的事。毅虹幾天沒見上兒子一麵,當然太想知道近況如何了。

    毅虹被抓那天,思鎖放學回宿舍,驚呆了——好好的一個院落化成了灰燼。

    他心疼的不是房子,因為那是他不待見的胡林的家,這把火也是對他為人不端的懲罰。

    讓思鎖十分心疼的是,向城叔叔為他買的那雙球鞋也被燒了,這是他長這麽大穿的第一雙球鞋。他十分懊悔沒有穿著它去上學,急得他捏緊兩個小拳頭,眼淚都快掉下來。

    心愛的球鞋沒了,宿舍也沒了,他隻得去酒店找媽媽。

    向城與市公安局局長密談後立即往回趕,因毅虹被抓的事還沒來得及與德義和彩香溝通,擔心說穿了幫,思鎖會懷疑。

    向城發現前方背著書包的就是思鎖,他一邊鉚足了勁騎車一邊叮鈴叮鈴地打鈴兒。

    向城在思鎖後麵猛下車並大叫一聲“思鎖!”

    思鎖腦子中正翻來覆去想著球鞋被燒的事,向城的叫聲讓他大吃一驚。

    “你快嚇死我了,叔叔。”思鎖嗔怪地說。

    “男子漢,膽子那麽小?快上車。”

    思鎖可不像他媽媽,跳坐自行車可利索了。他跟在自行車後麵小跑,大概是給身體增加點慣性吧?眨眼間,右手抓住自行車後座,屁股猛地向上抬了一下,就側著坐上了自行車後座。

    “我告訴你,胡林的院子被燒光了。”思鎖神秘地說。

    “我的複習資料?”向城驚呼著,就立即調轉車頭。

    “房子都燒光了,哪裏還有什麽複習資料?”思鎖脫口而出,接著他噘起小嘴說,“你送給我的球鞋也沒了。”

    向城被思鎖說樂了,哈哈哈大笑,說“燒掉就燒掉唄,鬼厝有什麽可惜的,省得讓人擔驚受怕的。至於你的球鞋嘛……”

    思鎖瞪大眼睛,問“球鞋怎麽啦?”

    “小傻瓜,我再給你買一雙,好不好?”

    思鎖高興得蹦下車,說“叔叔真好,你要是我爸爸就好了。”

    向城左腳撐地,自行車停了下來。他微笑著摸摸思鎖的頭,說“小孩子別瞎說,你媽媽會不高興的。走,咱快去酒店。”

    “好啊好啊,我要好好看看我媽媽。我就跟她說,讓叔叔做我的爸爸。”

    向城難住了,現在哪是當不當爸爸的事?毅虹被抓了,如何向思鎖解釋?看來瞞是瞞不住了。

    “思鎖,你知道我去哪兒了?”

    “不知道。”

    “公安局。”

    “你被抓了?”

    “沒有,我去見了公安局的一位大領導。”

    “你去公安局幹什麽?”

    向城不語,過了一會兒說“我是說如果,如果你媽媽被抓了,你怎麽辦?”

    “什麽?我媽媽被抓了?我要去救我媽媽,我要和媽媽在一起。”

    “那你上學怎麽辦?”

    “上學哪有我媽媽重要?”

    “你相信我嗎?”

    “相信。”

    “實話告訴你,你媽媽被錯抓了,我們要去救她。”

    思鎖嗚嗚嗚地大哭起來,邊哭邊說“怪不得……嗚嗚嗚……大早媽媽不在,我要媽媽……叔叔你帶我去找媽媽,我要陪媽媽。”

    “難道你不上學了?再說你陪在她身邊有用嗎?能救她出來嗎?”

    “我就是要陪媽媽,你不帶我去,我就自己去。”

    “你知道你媽媽的工作服是哪裏來的?”

    “知道,是電視機廠傳達室的爺爺送的。是不是說我媽媽偷工作服?我要去證明,她沒有偷。”

    向城覺得思鎖的話非常重要,應該及時把工作服的來龍去脈告訴局長。

    “你想去證明可以,但必須聽我安排,這樣才能救出你媽媽。”

    “我全都聽你的。”

    “那好,隻能去證明,暫時還不能見媽媽。你要正常上學,像沒事的人一樣,否則……”

    “否則,救不了媽媽是不是?”思鎖想了片刻,又說“是要保密嗎?”

    “對啊,你太聰明了。”

    向城帶著思鎖去見局長,局長馬上命令專案組帶思鎖去做筆錄。

    專案組認為,思鎖的證詞非常重要,同時他也是那套工作服來曆的重要證人。

    其實,毅虹在派出所早已多次陳述,大伯送工作服時思鎖始終在場。然而辦案人員偏聽了大伯的一麵之詞,武斷地認為思鎖是毅虹的兒子不足為證。

    龔警官接手毅虹的案子後,更不把工作服當回事。

    專案組立即秘密傳喚大伯與思鎖對質。大伯和遇見毅虹時如法炮製,堅稱不認識思鎖,更談不上送饅頭和工作服的事。

    思鎖著急地責問“爺爺,你為什麽說謊?”

    “孩子,我沒有撒謊,這是事實。”

    思鎖兩隻小眼珠轉溜了一下,脫口便說“我有證人!”

    大伯被怔住了,他硬是佯裝若無其事的樣子,但那張老臉已經背叛了他,紅一陣白一陣的很難看。

    思鎖娓娓道來。

    那天早晨,他跟著媽媽進了傳達室的門,媽媽一見地上一片狼藉就立馬掃地,她邊掃地邊講明來意。

    爺爺似乎不好意思,說“怎麽能讓你掃地?”

    媽媽說“這有什麽?牛拴在樁上也是老。”接著媽媽端著半畚箕的垃圾,按照爺爺的指點,去垃圾堆倒垃圾。

    這時,爺爺去了裏屋。思鎖出於好奇,就悄悄地走到房門邊偷看。

    爺爺從床底下掏出一個木箱,又從枕頭套裏找出鑰匙。

    木箱打開後,天真的思鎖愣住了,裏邊裝著錘子、鉗子什麽的。爺爺想幹什麽?不會要拿錘子砸人吧?

    隻見爺爺兩手用力一提,露出了服裝。原來該木箱為上下兩層,上麵放工具,下麵放衣服。從外表看,它隻是個工具箱。

    爺爺拿出工作服,把箱子推到床底下,就出了裏屋。

    這時有一個人嚷嚷著進了傳達室,“大伯,夜裏喝酒,我的瓷杯落在你這兒了。”

    思鎖瞄了一眼,那人身材魁梧,國字臉,理著平頭。

    “噢,在桌子上,自己拿。”大伯說。

    “這麽早就來客人了?”

    “鄉下的遠房親戚,很苦。”大伯一手拿著饅頭,一手拿著工作服說,“這是送給他們的。”

    那人剛出門,媽媽就進了屋。

    專案組很快找到了那個剪平頭的國字臉的證人,同時在傳達室取走了工具箱。

    大伯聰明反被聰明誤,被專案組控製。

    原來大伯是龔警官的父親。一天淩晨,他起來解手,發現兒子穿著電視機廠工作服騎著摩托車回家。兒子是警察加班是常事,他就沒有往心上去。

    上午他去廠裏接班,前班的人告訴他,廠裏出大事了,財務科的所有保險箱被撬,失竊近十萬塊。據保衛科夜巡人員說,深夜發現有一個穿著廠服的人從財務科附近閃過,眨眼工夫就不見了蹤影。還說有一枚紐扣落在保險箱附近。公安正在全廠職工中大排查呢。

    大伯聽了先是一怔,很快又恢複了平靜,順著話題說,少了這麽多錢,不會扣咱們的獎金吧?

    大伯請假叫人臨時代班。他騎上自行車,上氣不接下氣地向家裏奔。他潛到兒子房間,尋找那套工作服,竟然藏在床底下。再一細看,確實少一枚紐扣。他知道兒子幹了什麽,這麽多錢,恐怕會殺頭的。為了兒子,他偷偷地把這套工作服帶到傳達室藏了起來。

    毅虹被派出所釋放回去途中,老伯向她要回工作服的事,也是專案組精心安排的。

    至此,鷺城市撬盜保險箱係列案告破。想想大伯和龔警官父子倆,毅虹感慨,人固然不可貌相,但觀其言察其行也不一定靠譜嘛,哎,識人真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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