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磨巷子熱鬧的很。

    尤其是莊雲黛的小食店開了後，好些小姑娘們出來玩，都愛結伴來這小食店逛上一逛，花上那麽十來文，買點兒自己喜歡的小零嘴，果飲，然後再帶著果飲去串串店美美的吃上一回串串，是又快活又自在。

    而月上仙的美名也是迅速傳遍了附近，好些臨縣的人也不惜跋山涉水的過來買酒。

    莊李氏跟黎氏過來的時候，水磨巷子裏已經有兩輛馬車停在了那兒，瘸子鄭不願意再駕車進去：“這巷子本就逼仄，前頭又有馬車，我這進去了，不好出來。”

    黎氏也隻好不情不願的從馬車上下來，卻又被水磨巷子人來人往的景象吸引。

    莊李氏腿腳不太方便，費了好些功夫才下來，就見著黎氏站在那兒光伸著脖子往裏看，也不打算付錢的模樣。

    莊李氏就知道黎氏是這樣的人，她忍氣把車錢給了瘸子鄭。

    黎氏這會兒才回過頭來帶笑道：“娘，你怎麽把錢就給付了？”

    莊李氏氣得都不想理黎氏，隻繃著臉道：“你也別喊我娘，眼下你已經不是我們莊家的媳婦了。你喊我娘，你現在的婆婆聽到了怎麽想？”

    提到蒙母，黎氏臉上不大好看，嘟囔道：“那老虔婆也配。”

    莊李氏沒聽到：“你說什麽?”

    黎氏趕忙說：“沒說什麽，我說瘸子鄭下午不必等我們了，我們到時候就住到我閨女家。”

    說到這，黎氏又滿臉是笑，“娘，我可聽人說了，黛姐兒厲害得緊，她眼下那兩個店，前頭是鋪子，後麵就是院子。咱們倆住下，那不是正好的事？”

    莊李氏被黎氏說得不禁有些心動：“我還沒住過大院子呢。”

    黎氏趕忙哄她：“娘，到時候再讓黛姐兒給你買個小丫鬟伺候你！娘，你這好日子，在後頭呢！”

    饒是莊李氏對黎氏沒什麽好臉色，這會兒也忍不住露出一個笑來。

    莊李氏跟黎氏興致高昂的往水磨巷子裏走。

    莊李氏先前來過一次，留下的記憶不太好，臨到門口，莊李氏臉色還是微微變了變。

    黎氏卻是興奮極了，她見莊李氏在那拖拖拉拉的，索性把莊李氏丟開，三步並做兩步，直接鑽進了店裏。

    黎氏原本打算親親熱熱的喊一聲“我的兒”，但迎麵對上的卻不是莊雲黛，而是胡嬸子。

    黎氏那句“我的兒”便被噎到了喉嚨裏。

    黎氏跟胡嬸子不熟，雖說都住在向陽村，但也隻是見過幾麵，沒什麽交情。

    黎氏就沒認出胡嬸子來，雖說覺得有點眼熟,但也隻當她是莊雲黛雇來的店員。

    看著坐得滿滿當當的小店，黎氏隻覺得興奮極了。

    這就是莊雲黛的店！

    這一天下來，能掙多少銀錢啊！

    黎氏口幹舌燥，渾身都因著興奮而微微發顫。

    胡嬸子一眯眼，沒等黎氏說話，便先發製人。

    “哦，我沒記錯的話，你是黛姐兒的娘吧？”

    胡嬸子直接開口。

    店裏的食客們都有些驚奇。

    哇，這就是莊東家的娘？

    說起來，他們來店裏也不少次了，還是頭一遭見這婦人。

    黎氏見眾人都以驚奇的眼神看向她，她還有些隱隱的得意：“沒錯，我是。你認識我？”

    胡嬸子冷哼一聲：“誰不認識你啊？當時黛姐兒病得要死，你在哪裏？哦，你把三個饑寒交迫的孩子丟下，跟旁的男人跑了！”

    店裏的食客們都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涼氣，忍不住都互相以眼神交流。

    莊東家真可憐啊，竟然有這樣的親娘。

    黎氏沒想到胡嬸子上來就揭她老底，臉頓時漲紅了，頗有些惱羞成怒：“這關你什麽事啊！——黛姐兒呢？！”

    胡嬸子冷笑一聲：“黛姐兒啊，她不在！”

    這會兒，莊李氏也忍不住匆匆進了店門：“黛姐兒不在？那她人呢？”

    莊李氏年紀大了，胡嬸子怎麽著也看在她年老的份上，語氣稍稍緩和了些：“她真不在。”

    有食客認出了莊李氏：“哎呦，這老婦人看著眼熟……這不是上次，來店裏頭鬧事，被趕出去的那個嗎？”

    莊李氏臊得老臉通紅，說不出話來了。

    黎氏皺了皺眉，眼尖看著夥計從後頭門簾那端著煮好的串串進來，看出後麵是個院子，她便要徑直往院子裏去：“我自個兒去找我女兒！”

    胡嬸子直接擋在黎氏麵前：“黛姐兒不在！她走之前把店跟院子都托付給了我，我定然得給她看好了！”

    有好事的食客叫了起來：“那個大姐，莊東家真不在。也是巧了，你來之前，莊東家還跟我們打了聲招呼，說是要出門找些佐料！”

    “就是就是！”

    黎氏停下腳步，皺起了眉頭。

    難道真就這麽巧？

    見黎氏臉色難看，食客們也不管她，在那交頭接耳竊竊私語起來：

    “我今日方知，莊東家的身世這麽可憐啊？”

    “那莊東家還真是不容易。這麽小的一個女孩子，支撐起這兩間店來。”

    “可不是嗎？我還聽說，最早的時候，莊東家穿得破破爛爛的，帶著弟弟妹妹在街頭賣串串，老慘了。”

    食客們一陣唏噓。

    聽到“弟弟妹妹”這四個字，黎氏心下一動。

    是了，莊雲黛心又黑又硬，不好下手，但她的一對龍鳳胎，年紀小，對母親又還滿是依戀，不會像他們姐姐那樣，不好糊弄。

    黎氏立即同胡嬸子道：“好，你說黛姐兒出門去了，這也就罷了。那我的彤彤和期哥兒呢？他們呢？我要見他們！你總不能攔著我，不讓我見我的孩子！”

    莊李氏雖說因為麵皮臊得慌沒好意思吭聲，但卻是一直豎著耳朵聽著黎氏說話的。

    她聽得黎氏這般說，心下也是浮起一絲希望來。

    對啊，她怎麽忘了，她們也可以從莊雲期莊雲彤入手啊！

    胡嬸子一聽黎氏果然如莊雲黛所說，八成會從莊雲期莊雲彤入手，她心下的惱火便騰騰騰的冒了出來！

    這個當娘的，竟然還有臉提那一對小的！

    在大的快要病死，兩個小的快要餓死的時候，她這個當娘的又在哪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