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老爺子實在熱情的很，莊雲黛最後跟弟弟妹妹在旁邊一個小側院裏歇息下了。

    陸霽青住的地方，跟她們住的地方不算太遠。

    為著陸霽青，歐老爺子還特特私底下找了莊雲黛，又跟她鄭重其事的道謝一次。

    莊雲黛心下有些發涼。

    看來這陸霽青身份還挺高的。

    莊雲黛有一整日沒見到陸霽青。

    反倒是隔日的晚上，她自個兒來園子裏溜達，看著月亮想事情，就見著陸霽青背對著她，坐在園子裏的亭子裏，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大概是聽到了莊雲黛腳步的動靜，陸霽青回過身來，看向莊雲黛。

    莊雲黛掉頭就走。

    陸霽青沒想到莊雲黛是這個反應，他頓了頓，卻是快步上前，攔住了莊雲黛。

    “你在生氣？”

    陸霽青低聲問道。

    莊雲黛抱臂看向陸霽青：“倒也沒有生氣，就是眼下有些事還沒理好，我得避下你。”

    免得她一看到陸霽青那張臉，就決定無條件的把這事給拋到腦後。

    陸霽青定定的看了莊雲黛半晌，這才低聲道：“什麽事沒理好？”

    莊雲黛輕笑一聲：“陸護院，你早就認出歐老爺子來了嗎？”

    陸霽青一頓，過了會兒，這才點了點頭。

    莊雲黛等他給個解釋。

    那日歐老爺子乍然遇到陸霽青，那溢於言表的激動，相比之下，陸霽青就太淡然了些。

    雖說莊雲黛也知道，陸霽青向來就是這麽個冷淡的性子，但他眼裏是半點愕然都沒有，是純然的，早就知道歐老爺子在平嶺縣一樣。

    莊雲黛一想，就有點不大開心了。

    他從來都沒有同她說過這個。

    她若早就知道，難道還能攔著陸霽青跟歐老爺子相認？

    是他不相信她嗎？

    雖說莊雲黛覺得她這糾結實在有些鑽牛角尖，但人的思緒有時候是真的控製不住，她越不願意自己鑽，偏偏就會越控製不住的往這邊想。

    她原本想著自己理清來著，免得自己帶著火氣，說不得就要控製不住對陸霽青發火，也沒什麽意思。

    但大概是這夜晚的月色太過純淨，月光下，青年低聲的問著她原因，再配上他那張臉，莊雲黛一時之間還真沒忍住。

    索性就問了出來。

    陸霽青抿了抿唇，對莊雲黛先前的問話，低聲認了：“是，我先前就認出了歐祖父……阿期的課業上，有歐祖父的批注，我認識歐祖父的字。”

    莊雲黛瞪他，還是把她最想問的問題，問出了口：“那你為什麽從來沒有提過這事？是覺得我會害你？”

    陸霽青立刻道：“不是。”

    相比他素日裏那淡漠的性子，這斷然的否認讓莊雲黛心情有點好。

    陸霽青垂下眼眸，頓了頓，這才低聲道：“……我若是覺得你會害我，今日便不會跟你來歐祖父家。”

    也是，莊雲黛點了點頭。

    她先前也是這樣勸自己的，但她也控製不住自己想鑽牛角尖的衝動。

    “那為什麽不早說啊？”莊雲黛忍不住噘嘴。

    陸霽青定定的看著月色下的少女。

    如水清涼的月色下，少女生得像是盛滿了花蜜的誘餌，香氣四溢，光華萬千。

    可他也很清楚的知道，少女對他所有的優容，不過是因著他這一張臉，但他還是控製不住。

    控製不住的去想她。

    陸霽青垂下眼眸，語氣便又淡了幾分：“是先前不想連累太多人。”

    莊雲黛想起陸霽青的身世，她雖說從未細細問過，但陸霽青平日裏的行止已經能看出許多端倪了。

    他定然是那種大家族裏培養出來的世家公子。

    想來也應該是家族的禍事牽連了他，讓他被放逐到了這個采石場當苦役。

    莊雲黛這樣一想，心下就是一軟——

    她這會兒還沒有意識到，她總是不自覺的，就對陸霽青心軟。

    “那好吧，你這個解釋我就接受了。”莊雲黛看著月下的陸霽青，心裏像是有把小刷子，輕輕的刷了過去。

    她讓自己語氣顯得輕快些，“那你以後怎麽辦？是留在歐老爺子家，還是——”

    還是繼續給我當護院？

    這話，莊雲黛沒有問出口。

    不知道怎麽，她覺得若是問出口了，又被陸霽青拒絕了，那著實也有些不太令人舒服。

    陸霽青定定的看向莊雲黛，半晌，他聲音才有些低的響了起來：“我自然是還要給你當護院的。”

    莊雲黛頓時就像是盛開的花兒一般，臉上是擋都擋不住的喜意：“真的？”

    陸霽青點頭：“真的。”

    莊雲黛唇邊的笑意，止都止不住。

    陸霽青看著少女燦若朝霞般的笑靨，神思不禁恍惚了下。

    “正好，明日，唔，算了，還是後日吧，”莊雲黛撫掌，“後日我要回水磨巷子演一場戲，你到時候幫我看著些。”

    看著少女的笑，聽著少女清脆如銀鈴的聲音，陸霽青忍不住心緒微蕩。

    “好。”他點頭，鄭重應了下來。

    莊雲黛忍不住又笑。

    她看向他。

    他也看向她。

    兩人都沒有說話。

    “喵~”

    不知道是哪裏的野貓，叫了一聲，兩人幾乎是同時驚醒。

    莊雲黛隻覺得自己有些不太對勁，臉也有點發熱，她下意識就想跑：“嗯，我要回去休息了，你也早些休息。”

    陸霽青點頭：“好。”

    莊雲黛：“早些睡。”

    陸霽青：“好。”

    莊雲黛又忍不住想笑了。

    這個從來都很冷漠的青年，今晚上怎麽這麽乖，她說什麽他都說好。

    莊雲黛越發覺得自己不對勁了。

    她索性伸手同陸霽青擺了擺，算是告別，轉身小跑，離開了這小園子。

    陸霽青看著少女的身影，拐過園子的月亮門，消失在月色中。

    他半晌沒有動作。

    ……

    這一日，黎氏跟莊李氏又一次來到了三雲串串店。

    胡嬸子輕車熟路的應付著她們：“兩位要不先坐？我估摸著東家今兒要回來了。”

    黎氏皮笑肉不笑的翹了翹嘴角：“你昨兒也是這麽說的。”

    胡嬸子“哎呀”一聲：“今兒準回來。黛姐兒是去進調味料了，算算腳程，也該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