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辭官是不可能辭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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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封萬裏臉色未變,嘴角卻是微微抽了一下。

    一路上江晚都十分的好說話,以至於他產生了一種錯覺,覺得自己做這些事情,完全可以不必告訴江晚,甚至,他覺得自己和對方的關係都稱兄道弟了,這種事情,江晚應該不會計較吧!

    眼下看來,江晚非常計較。

    “是我擅作主張了,不會有下次!”他平靜地說道。

    “如此甚好!”江晚點了點頭:“封大哥,咱們交情歸交情,差事歸差事,萬萬不可混為一談的,要不然,事情沒辦好,回到京裏,你我都不會有什麽好果子吃的!”

    封萬裏心裏微微一凜,想起許顯純的那張臉,他剛剛心裏浮現的那一絲絲不服氣,終於消失不見了。

    兩人在這邊說話,那邊的一眾官員士紳,見到他們沒有過來,一個個也不敢開口,隻是恭恭敬敬地在那裏等候著。

    這些人,級別太低了,哪怕不知道這位京裏來的“江南觀風使”到底是幹什麽的,但是,人家觀的是江南,區區一個吳縣,當不得江南。

    而且,就衝著這位大人身邊的護衛都是朝廷派出來的錦衣衛,這吳縣當地的官員們,也不敢怠慢啊!

    “吳縣知縣陳文瑞見過觀風使大人!”

    江晚走了過去,一個麵如清臒的官員抬起頭來,對著江晚拱手:“觀風使大人一路辛苦,本縣略備了薄酒,為觀風使的人洗塵!”

    “這個可不敢!”江晚微微笑道:“陳大人太客氣了,江晚不過是奉陛下的旨意,來江南隨便看看,陳大人這架勢,搞得好像迎接欽差大人一樣,我還真是惶恐!”

    “奉陛下旨意巡視,就是天使!”陳文瑞見江晚年輕,心裏有些擔心對方那種年少得誌的輕狂之人,此間見到江晚說話溫和有趣,心裏頓時大為放鬆了。

    至少,這位觀風使大人,應該是不難伺候了。

    “薄酒就不用了,有勞諸位前來迎接,江晚心裏感激得很!”江晚看看這些官員,知道這大概就是整個吳縣所有的頭麵人物了:“不過,江晚大概大概要在蘇州呆些日子,有機會的話,再和大家好好的親近親近,若是要麻煩諸位的地方,諸位可一定不要推辭哦!”

    “一定,一定!”諸人一起笑著應道。

    江晚搖搖頭轉身朝著自己的車馬而去,那知縣陳文瑞,卻是緊走幾步,到了他身邊。

    “江大人,我等都到了這裏,若是還讓江大人宿在城外,到時候,江南的同僚可是都要說我陳文瑞不懂事了!”

    他看了看江晚:“況且,江大人隨從眾多,城外也沒有能安置下江大人一行的驛站客舍,不如請江大人賞臉,進城歇息吧!”

    “我是來江南觀風的,我這一進城,大張旗鼓的,還能觀到什麽?”江晚回過頭,微笑說道。

    “若是大人真是江南來觀風的,更應該進城!”陳文瑞壓低了聲音:“民聲,可盡在城裏啊!”

    “封千戶,你和兄弟們以及車馬,暫時就住在城外的驛站!”江晚沉吟了一下:“陳大人一番好意,若是我再推測,那就是太不給陳大人臉了,我和陳大人進城!”

    “是!”封萬裏肅然回答,然後招呼著錦衣衛們,往著遠處的客棧而去。

    在亭子外等候的當地官紳,見到車馬人員離開,都是議論起來,但是轉眼之間,見到他們的知縣陪著江晚又走了回來,一個個臉上頓時浮現起了笑容。

    江晚麵子直接給這個縣令給足,直接上了他的車馬,眾人的車馬跟隨其後,慢慢地朝著遠處的吳縣而去。

    “觀風使大人年少有為,有如此謙遜和氣,下官真是有幸,能與觀風使大人同車!”

    陳文瑞四十左右的樣子,看起來書生氣十足,但是,江晚得到的卷宗裏,對這個人的評價並不是很高,“屍位素餐,懦弱無能”八個字的評語,若是吏部給出的,差不多就可以給眼前這位進士出身的縣令的官運劃上句號了。

    但是,鑒於這卷宗是出自魏忠賢的黨羽之手,這八字評語,不說反著過來看,至少也是不那麽靠譜的,

    “陳縣令官聲不錯,能與陳縣令同車,江晚也與有榮焉!”江晚笑了笑:“好了,陳縣令,我看你一直好像都有話要給我說的樣子,咱們就省略這些前麵的客套話,直接說內容好不好!”

    “那我就直說了!”

    陳文瑞一愣,看看江晚,臉色頓時嚴肅起來:“觀風使大人,是為了本縣魏公公生祠一事而來的吧!”

    江晚看了看他一眼,悠悠說道:“未曾被陛下委任在江南觀風的差事之前,鄙人是十王府教授!”

    陳文瑞眼中閃過一絲喜色:“所以,觀風使大人,並不是為了本縣的這些小事而來?”

    “砸了魏公公的生祠,可不是小事!”江晚微微一笑:“這事情在京裏都傳開了,都說蘇州百姓很了不得啊,本官既然來江南觀風,這了不得的蘇州百姓,自然也是要見識一下的,要不然,將來回京之後如何向陛下,向信王殿下說起這些事情?”

    “隻是向陛下,向信王殿下稟報,不必向九千歲他老人家說起麽?”陳文瑞眨巴了一下眼睛,臉上的笑容浮現了出來。

    “魏公公可未必有功夫聽我一個小小的觀風使說這些!”江晚笑吟吟的說道,對方顯然是明白了他話裏的意思,這讓他心裏有幾分愉快。

    還是和讀書人說話輕鬆,封萬裏那種人,就差了一些,還沒到地頭就能擅自作主,他真以為自己這一行人離開了京城到蘇州來,就僅僅為了幫魏忠賢出氣的麽。

    “那下官就心裏踏實多了!”陳文瑞笑了起來:“說句不怕江大人笑話的話,一大早的錦衣衛出現在下官的官衙了,可是嚇死下官了,心道下官的這個官兒,隻怕做到頭了,沒想到居然是虛驚一場!”

    “你要是覺得做官這麽提心吊膽的,不如和貴縣的蓼洲先生一樣,直接辭官回鄉,豈不是更踏實一些!”

    江晚看著對方的眼睛說道:“是舍不得這十年寒窗得來的官職麽?”

    陳文瑞臉帶笑容:“辭官是不可能的,這輩子都不可能辭官,若是我辭官不做了,若是真有上差來為難蓼洲先生這樣的剛正之士,那麽,誰來為他們抵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