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七章 各回各家,各找各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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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益都城破的消息傳到徐州前線時候,時間已經進入三月了。

    說真的,所有人都嚇了一大跳。

    那麽堅固的益都城池,還有足足兩萬錢糧軍械無缺的守軍,怎麽可能就被萬把清軍給拿下呢?

    秦朗、高傑、金聲桓等都不是軍略上一竅不通的蠢貨,豈能看不出益都失守對整個齊魯局勢的惡劣影響?

    這下子,東昌、濟南,齊魯的西北部都要成為韃子的腹地了。

    不過從距離上說齊魯戰局的變動與徐州是沒什麽相聯的,二者差的太遠,而且齊魯清軍東有登萊明軍的牽製,難有兗州明軍的堵截,怎麽看都挨不到徐州什麽事兒。

    哪怕登萊明軍與登萊的秦朗軍緊密相關,但清軍想要短時間裏就攻破登萊,兵鋒直指登州水城和交州那也是不可能的。

    秦朗繼續可以穩坐釣魚台,等著時間進入三月中旬,黃河上的冰層徹底消融,那個時候徐州戰場的局勢就又是一副新麵目了。

    ——淮揚的水師戰船可以通過黃河直抵徐州,黃河變成了明軍的優勢。

    如此清軍的火炮和騎兵雖然依舊是明軍過黃河的一大阻礙,但是有了水師的襄助,清軍注定是攔不住明軍的,尤其是攔不住秦朗軍。

    至少躲開清軍的炮兵陣地,就秦朗軍的火力,再配合戰船上的支援,隨時隨地都能強渡黃河,到時候清軍要麽在徐州城外與明軍再來一場大戰,要麽就乖乖的滾蛋。

    徐州之圍也就到此為止了。

    徐州之圍解了,鳳陽之戰也可以說到了尾聲了。

    水路貫通之後,錢糧物質包括援軍都可以通過淮河,以最快的速度送遞鳳陽。那劉良佐博洛還打個屁啊?

    況且徐州之圍沒了,數萬明軍也騰出了手來,難道徐州的清軍加上博洛幾千騎兵和劉良佐所部後,就又有信心來跟徐州數萬明軍與鳳陽兩萬黃得功軍會師後的明軍主力對決沙場啦?

    這不是笑話麽。

    所以收到了齊魯急報的秦朗無動於衷,那高傑幾個就更不會主動提起齊魯的變局了。

    這當中高傑甚至都在暗自慶幸,慶幸自己當初沒有選擇齊魯,要不然這人都還沒到地兒呢,地兒先就沒了。

    小冰河時期的冬天真的很冷很冷,可當萬物複蘇的時節來到,太陽來的也不慢。

    黃河的冰層融化的遠比秦朗預想的要快,所以三月初十時候,黃蜚親率二十艘水師戰船就已經抵到了徐州。

    “自揚州一別便知道侯爺蛟龍入海從此再無掣肘,必當大展宏圖。卻也沒能想到,隻短短兩三個月再見,就已然建功卓著,名揚四方。”

    黃蜚看著眼前的秦朗感情頗有些複雜,他相信眼前的駙馬爺是大明忠臣,可局勢弄人,以至於兩邊再也回不到過去了。

    那徐州大捷的消息傳來,金陵朝廷先是欣喜若狂,但很快就有了一些細微的變化。

    這種變化不是底層的老百姓所能察覺到的,可黃蜚是京營水師副總兵,是大明的功臣,地位非同一般,他當然能感受到。

    所以他心情非常複雜。

    感情上他很同情秦朗,覺得是大明是朝廷做的不地道,這都不是用得著靠前用不著往後扔的事了,而是更加的離譜,離了大譜。

    但他也沒任何辦法啊。

    “大展宏圖?”秦朗自嘲的一笑,在黃蜚麵前做足了姿態。

    而不提秦朗這邊怎麽在黃蜚跟前演戲,就說對麵的清軍大營,多鐸豪格看著對岸的明軍戰船,他們知道,自己打道回府的時候到了。

    大地回春,萬物複蘇。

    西麵的清軍主力與李自成的廝殺又將開啟了,說真的,現在的北直隸兵力有點空虛。

    他們這的數萬清軍注定是要回師北直隸的。

    而李自成在去年冬就已經放棄了豫東大部,年後清軍的觸角就正式探入了黃河之南。但新鮮出爐的歸德總兵徐定國手下隻有兩三千人,哪怕還有劉良佐軍,三萬都不到的人馬掌控大半個豫東平原和半個淮西之地,並且一邊要警惕著豫南的李自成兵馬,一邊又要警惕著鳳陽明軍,顯然是有些不堪重負的。

    不是多鐸豪格看不起劉良佐和徐定國,實在是二人手下兵馬的戰力離八旗兵差的太遠。

    所以必須要留下一支八旗兵在黃淮平原坐鎮。

    為首的將領很容易敲定,正是博洛。但具體的給博洛分配多少八旗兵,卻就是個扯皮的事了。

    多鐸與京城的多爾袞聯係了好多次,好不容易才給他爭取了三千兵額。

    這三千兵還都不是滿八旗的,不過博洛覺得即便如此那也足夠了。

    韃清入關之後,昔日裏地位戰力全都弱了滿八旗一頭的蒙八旗和漢八旗,仿佛因為披上了八旗的這張皮後,一個個也都變得天下無敵來了。

    畢竟一般人根本分不出滿蒙漢八旗的差別麽。

    就索性通通以韃子來稱之。

    蒙八旗和漢八旗也樂得扯著虎皮做大旗,儼然的,自己也變得‘無敵’起來了。

    以至於背後有了無敵‘天兵’做後盾的綠旗兵,戰力也每每都能壓得過李自成和明軍。所以有三千八旗兵在手,博洛就有信心一定給韃清守住黃淮平原。

    畢竟三千八旗裏頭有兩千還多的馬兵,以他們的質量,在豫東淮西遼闊的平原上,那可是一股很舉足輕重的力量。

    三月十一日,就在秦朗要決心渡河向南的時候,雷達上清楚的顯示出了清軍的新動向——他們撤了。

    幹淨利索的拔寨而走,往西邊的歸德去了。

    曆時小百日的徐州之圍就此而解,同時大股清軍的後撤,也意味著清軍這遭從去歲入冬後就發起的攻勢,正式告一段落了。

    很快鳳陽的戰報也傳了過來,劉良佐也撤並了。黃得功大膽率軍追擊,可因為博洛帶領的騎兵威脅著實太大,黃得功部最終無功而返。隻把距離鳳陽不遠的懷遠給奪了回來。

    劉良佐兵分兩路,一路由他親自帶領返回廬江老巢,另一路則是跟博洛合兵一處,屯駐壽州。

    宿州這個位於鳳陽北麵的重鎮就這麽被舍棄了。

    沒有辦法,清軍主力撤退後,劉良佐兵力有限,他一邊要顧著廬江安慶,另一邊要守住壽州,鳳陽以北的宿州夾在鳳陽與徐州之間,地理位置本就艱難,叫劉良佐如何敢分兵部署在那兒?

    萬一徐州的數萬明軍南下,他派個三五千人去宿州城,那不就成了打狗的肉包子了嗎?

    索性劉良佐就把宿州舍了,集中兵力在壽州和廬江兩地。

    隻要守住這倆地方,韃清在淮西就有了戰略支撐點,等到韃清的主力騰出手來,十數萬大軍傾力一擊,什麽徐州鳳陽,通通都要化為烏有。

    對李自成與清軍的廝殺對戰,劉良佐一萬個看好韃清。

    這不在於老李能不能打仗,而在於錢糧的供給。

    是的,韃清的錢糧供給也不寬裕,看看他們現在占據的地盤,不管是齊魯部分還是中原部分,還是北直隸本身,都早已經被戰爭災害糟蹋的不成樣子了。

    正常情況下,隻憑這些地方的錢糧稅務,是絕養不過韃子十幾萬大軍的。

    可這攔不住清軍已經占據了河東。

    比之中原齊魯北直隸,河東在崇禎中前期也是農民軍盤桓廝殺的地帶,但到了崇禎後期,那幾年裏河東可就安穩很多了。

    再加上河東的鹽池,那還是能籌集到不少的錢糧的。

    何況還有早跟韃清綁到了一塊的八大家的鼎力支持,短期裏看,清軍財政還支撐的下去。

    而李自成呢?

    關中之地已經殘破成什麽樣子了,劉良佐是沒親眼看過,但他也知道的不少。

    當初孫傳庭整頓出的數萬秦軍那就已經是秦地的極限了。

    如何供養的下李自成數十萬人馬?

    李自成或許在軍事上還能頂得住韃清兵馬的攻勢,然而錢糧上的緊缺卻注定了他在關中是待不下去的。

    沒有了關中,李自成就隻能往荊北去,那接下來他們的目標除了湖廣就再無第二條出路。

    所以,大明注定是不成了的,李自成這一喪家之犬也注定好不到哪去。

    劉良佐現在就篤定這天下必然屬於韃清。

    所以,即便燕京在他投降之後,除了惠而不費的封官封爵之外,一兩銀子的軍餉一粒兒糧食的軍糧都沒給劉良佐提供,幾個月來,劉良佐部軍資耗費全是劉良佐自己掏腰包,可後者現在還一門心思的效忠我韃清!

    一心想著好做新朝的開國功臣。

    明軍沒有再起大兵圍攻壽州,徐州明軍而是直接打散了各回各家。

    金聲桓進了徐州,今後他的最大任務就是守住徐州,看住歸德的清軍。

    淮揚兵馬是回了淮揚,趕緊的各回各家各找各媽去。

    劉之幹部被也被調入淮揚,劉之幹成了淮安副總兵,帶著劉澤清殘部落腳到了邳州。

    高傑則落了個大實惠,歸德的地盤沒了,那就換一個,成為了新任鳳陽總兵。

    至於立下了大功的秦朗,朝廷除了給些噱頭花哨的封賞外,比如加了個左都督銜,那還能給啥呢?

    連救援登萊的命令都沒有給。

    因為周亮工在濰縣又一次擋住了清軍的攻勢。

    任由清軍炮打人攻,濰縣就屹立不倒。

    同時衡王朱由棷德王朱由櫟也在青州南端的沂水顯露了身形。

    卻是益都城破當晚,二王為李士元救了出來,他們從西門殺了出去。

    西門外的清軍大營固然是清兵的老巢,但因為主力悉數去了南門,又分出不少人馬在北門和東門堵截,結果西門自身的兵力反倒不足以抵擋住殺出的李士元了。

    叫朱由棷和朱由櫟走脫了出去。

    然後李士元帶著二王鑽入了沂蒙大山中,因為沒有清軍的緊追不舍,所以還算平安的走到了沂水這地兒。

    譚泰沒有正視那撮殘兵敗將,而是著急著攻打登萊。

    做出倆明朝宗室,這在清軍中不算什麽滔天大功,可要是能及早掃除水師隱患,可就於國立下殊功了。

    就是可惜,收攏了大批益都降兵的清軍,並沒能一舉拿下濰縣,所以清軍在萊州境內固然很是囂張,可這囂張卻有些無根之水難以繼續的意思。

    崇禎自也樂得不去調秦朗軍增援登萊。

    這段日子,鬱洲山島上正在招兵買馬,聲勢搞得很是不小,那豈能瞞得住明廷的耳目?

    金陵對鬱洲山島的警惕心迅速的提升,一大原因就是島上的硬實力增長的太過迅速。

    一萬島上陸軍就能硬抗數萬清軍的圍攻,這要是再多出一兩萬人來,那還了得?

    可是有人有錢也有糧食的鬱洲山島,想要擴充兵馬,那速度真不是崇禎帝擴充京營所能比的。

    也所以,秦朗是就此打道回府了。

    他也樂得輕鬆輕鬆,長時間的軍中生涯,那滋味可不好受。

    三月二十日。

    鬱洲山島西港區,一片人山人海,鑼鼓喧天,鞭炮齊鳴。

    對秦大駙馬的回歸,島上軍民表現出的回饋,非常恰當的反應出了人心所向這四個字的涵義。

    長平有些黯然的閉上了眼睛。

    跟初來島上時候的感覺不同,二個月過去,她對鬱洲山島的力量是越來越了解,而整個人卻也是越來越絕望。

    有著充裕的錢糧和如此一番基業,手下有這麽多的精兵強將,那些人還一個個對朝廷抱有很強的排斥之意,未來秦大駙馬的‘走勢’那不是不言而喻了嗎?

    長平每當想起這個就悲傷不已。

    恍惚中,公主府裏的花前月下親密無間,就都成了泡影。

    “公主這是怎麽啦?誰人還敢惹你生氣不成?”

    秦朗無須第六感告知,他都能感覺得出長平公主虛假的歡喜麵容下那沉重的悲傷。

    這可有點出乎他意料。

    他可一直以為長平會高高興興的歡迎他回家呢。

    “駙馬與朝廷,就真再無回到從前的希望了嗎?”

    長平小臉上掛滿了悲意,說話間眼淚都啪啪的直落。

    秦朗瞬間明白了因由,原來如此,接著就很是為長平直接了當的做事風格豎起了大拇指。

    “我的公主啊,我不是說過,我是不會叫你為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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