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八章 怎麽給孔家人劃線分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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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顏紹緒來了,顏紹緒又走了。

    留下一個雙眼中飽含怒火的史可法。

    作為一個讀書人,史可法很清楚曲阜孔氏在曆史上都做過什麽,驟然聽到孔氏一案,他人還沒到曲阜呢,心中就已經有所懷疑了。

    史可法可是大明的忠臣,即使他是儒家門徒,&nbp;&nbp;從內心中一百個尊崇孔老夫子,但對大明的忠誠也不會有半點偏移。

    早在從金陵起身的時候,他心中就已經有了決定,或者說是整個金陵朝野就已經做出了決定。

    一旦發現孔胤植果然首鼠兩端了,那就堅決拿下他。

    孔家那麽多人,總能選出一個血脈親近的來繼承衍聖公爵位。

    但史可法並不能真的確定。直到現在,&nbp;&nbp;史可法終於可以肯定了,孔胤植絕對首鼠兩端,絕對跟韃清暗中有勾結,甚至就連李自成牌位那事兒都是真的。

    不然顏紹緒絕不會隻提及聖人顏麵,隻提及讀書人的顏麵,而不是替孔胤植喊冤叫屈。

    甚至就連顏紹緒自己,也絕對不幹淨。

    “無恥,敗類。”

    史可法恨恨的罵道。半點風骨都不要了,還算什麽聖人後裔?

    滋陽城裏,秦朗談了談下頭送上的密信,史可法與顏紹緒的一舉一動全都在他的視線之中呢。他是不能劈開史可法的腦殼,知道史可法腦子裏已經生出的‘假鈔’之念,卻史可法與顏紹緒之間的一言一語,他卻知道的一清二楚。

    史可法在宿遷的住處都是被特意安排的,秘密埋置的銅管能讓人把他倆的對話,還有史可法的自言自語聽得一清二楚。

    對了,還有金陵的消息。那邊君臣是什麽打算,&nbp;&nbp;他也一清二楚。

    或許事情都到了這一步了,也沒有人會想到秦朗要徹底平了衍聖公府吧?

    這可真是一個慣性思維。

    史可法次日繼續上路,&nbp;&nbp;從宿遷到邳州,&nbp;&nbp;然後繼續往北進入兗州府。

    他本是要先一步在滋陽與秦朗密談一番,商量一下孔家的事兒怎麽辦才能多給老夫子留一份體麵,給孔家保留兩分顏麵,結果誰想秦朗直接去曲阜了。留在滋陽等史可法的是陳艾山!

    “陳臬台?”史可法很不屑的看著陳艾山,“早就聽聞大名,堅守滋陽,與魯王一樣,錚錚鐵骨,皆為我大明之柱石。今日一見果然是名不虛傳呐。”

    史可法的聲音很嚴肅,可隻要是聽到他的話就能明確的從中感受到一股諷刺。

    陳艾山不是傻子,他當然也聽得出來,錚錚鐵骨、大明柱石,這不是嘲諷他是幹啥?

    不過陳艾山對此早有預料,別說史可法這樣天下知名的角色了,在他徹底投靠秦朗之後,連親朋故舊中都有寫信破口大罵與他絕交的,史可法現在的這點諷刺算什麽?

    寒山拾得說得好,“世間有人謗我、欺我、辱我、笑我、輕我、賤我、惡我、騙我,&nbp;&nbp;該如何處之乎?”

    “隻需忍他、讓他、由他、避他、耐他、敬他、不要理他、再待幾年,你且看他。”

    陳艾山對秦朗很有信心,&nbp;&nbp;這位爺從一個渺小的不能再渺小的小人物發展到現在據有齊魯之地,&nbp;&nbp;隻用了四年不到的時間,那再等四年呢?

    腦子睿智,政策犀利,不缺錢糧,不缺死忠,天下這樣的人物不把握手中,就非要去看崇禎和多爾袞嗎?亦或者是李自成、鄭芝龍和張獻忠之流?

    所以他對史可法的話絲毫的不動氣,而隻是把一捏供詞交給了史可法。

    “少司農明見。孔府罪證確鑿,孔胤植叛國投韃,暗於韃虜通風報信,險些壞了齊國公收複齊魯的大局,實罪無可恕……”

    陳艾山口中如此說著,可實際上給史可法的供狀中卻有一份口供明確無疑的解開了朱以海臥病不起的內幕。

    在這個過程中孔胤植是怎麽受到燕京的傳命的,又是怎麽上蹦下竄的聯係江南士林和金陵的大小人物的,貪生怕死的孔胤植把一切都交代的清清楚楚。

    甚至幾封關鍵的密信都已經被搜到。

    孔胤植應該從沒想過自己家裏會變得不安全的,而他自己也並非忠貞誌士,隻不過把腦袋摁進水盆裏兩次,他就什麽都交代的清楚了。

    陳艾山帶人突襲曲阜,進而掌控了整個孔府,輕輕鬆鬆的就從孔胤植的書房密格中搜到了滿滿一匣子的密信。

    於是,所有的證據就都有了。

    從這鳥人勾搭李自成開始,一直到他與燕京的書信往來,裏頭甚至還包括了多爾袞對孔家的承諾,全被拿到手了。

    這都是鐵證啊。

    這些證據加上孔胤植自己的口供,那一切都將是板上釘釘的。

    陳艾山也清楚史可法的打算,可惜那隻是金陵小朝廷的打算,而不是秦朗的打算。

    “孔胤植罪大惡極,不嚴懲不足以警天下。少司農以為如何?”

    史可法半響無語,嚴懲?的確是需要嚴懲。但是這個‘嚴’又要‘嚴’到什麽程度呢?

    是孔弘緒那樣?還是真的殺頭呢?

    孔老夫子第六十一代孫孔弘緒,少年顯貴,八歲封爵,景泰八年叫門天子朱祁鎮複辟後,十歲的孔弘緒入朝進賀,雖然年幼,但是舉止得體,朱祁鎮非常喜歡他,在京中賜宅,每逢出遊都會帶上他。史稱“朝見便殿,握其手,置膝上,語良久。”

    跟當朝首輔大學士李賢結為了姻親,孔弘緒成為了李賢的女婿。

    可就是這樣一個看起來那麽得體的少年,成年之後短短數年裏就連犯重罪。一、私設刑堂,二、奸汙樂婦四十多人,三、仗殺人命四條。

    經過三法司會審,按照刑律,孔弘緒判了一個“坐斬”,也就是砍頭。

    然而孔聖的子孫怎麽能受如此大辱呢?消息傳出,士林大嘩。明憲宗迫於壓力,以“孔聖之後特事特辦”的原則,隻是把孔弘緒削去爵位罷為平民。而且讓孔弘緒的弟弟弘泰承襲衍聖公爵位。

    之後孔弘緒的平民生活似乎過的還不錯,甚至在明孝宗弘治年間被“命與冠帶閑住”。冠帶,是古代官員才能佩戴的,這樣看來孔弘緒又不是普通平民了。

    那麽這次又要怎麽辦了呢?

    是把孔胤植削爵為民,如孔弘緒那般過活,還是直截了當的將他一刀砍了呢?

    史可法心中一時難下決定,而且他深深的知道,這孔胤植最終的命運如何,重點不在於他史可法,而在於陳艾山背後的秦朗!

    想到孔胤植口供所述的‘滋陽一事’經過,史可法心中有了答案。

    “荒謬,荒謬,這等荒謬言辭,衍聖公竟敢說得出口?他自己與韃虜勾搭,還敢將汙水潑向聖上?做實事目無君上!”

    史可法肯定不能承認孔胤植的那份口供的啊,要不然金陵的崇禎君臣都變成啥啦?

    所以這就又反過來成為了孔胤植的一大罪狀了。

    曲阜。

    秦朗看著手中的賬簿,出乎他的預料,孔府公賬上的結餘並不是很多,至少沒有他想象中多。

    單純的金銀連升級都不夠用呢。

    但是私庫裏的呢?

    尤其是孔胤植的私庫,那簡直堪比公府公庫。

    因為孔胤植完全繼承了他的嗣父孔尚坦的私房,生了兩個兒子都沒能長成,偏偏自己活到了79歲的孔尚坦,私庫內的藏貨不要太豐盛了。

    孔氏公賬上的錢糧,一部分要分潤給旁支,就像紅樓裏的賈家要照顧其他幾房族人一樣,然後要還維護偌大的孔府孔廟孔林,耗費並不算小。這不過孔家的家底實在太厚實了,而且不像賈家那樣任由莊頭把持著田產,莊頭說什麽就是什麽,孔家可不一樣,所以一年年的積累下來,依舊積攢了一個無比豐厚的庫存。

    也就是近年時候耗費過大,才縮水成眼下模樣的。

    同時孔家那麽多房那麽多戶中也各有公產和私產,所有的錢財細軟加在一塊,那可真不是個小數字。

    可惜啊,這麽多繳獲不可能全都一股腦的給沒下,總是要拿出一部分安頓孔家族人的。

    那麽多口人,秦朗不可能全殺了啊。

    這殺了孔胤植和滅了北孔闔族可是兩個概念。

    “怎麽給孔家人劃線分類?”

    秦朗手邊還有一個名單薄,上頭記錄著曲阜孔氏所有的族人,數量有點出乎秦朗的預料。之前他大概的了解過曲阜的情況,那地兒姓孔的人家太多了。少說也有三五萬人。

    可現在看,被孔家承認的族人,也就是族譜上有記錄的族人,也就萬把人。

    然後即便是這些都被記在族譜上的孔氏人,也分了個內孔與外孔。

    倒也是孔老夫子有名的一個外號就是孔老二麽,所以就也會有孔老大和孔老三等等,一如韃子那邊的覺羅氏和愛新覺羅氏,紅帶子與黃帶子。

    真正的孔子後人並沒有秦朗想想中的眾多,尤其是沒出五服的族人。

    當然,這也並不意味著出了五服的孔家人就沒權沒勢了,那兩千多年時光呢,總能出些裏外不是?孔家的那麽多房那麽多戶,可不全是孔家沒出五服的嫡係所把持的,掌權人也不是全憑出身。

    但是這些人的的確確都吃了‘孔’這個字的紅利啊。

    怎麽給他們劃線分類?

    “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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