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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飛硯正在和小小一起吃飯,
    一碗虎頭鯊汆湯,一碗鹹菜茨菇湯。都是熱乎乎,這快下雪的天兒吃得正好。
    《隨園食單》裏提及“靈州以土步魚為上品,而金陵人賤之,目為虎頭蛇,可發一笑。”虎頭蛇即虎頭鯊。這種魚樣子不好看,而且有點凶惡。渾身紫褐色,有細碎黑斑,頭大而多骨,鰭如蝶翅。
    最近宮裏多從靈州當天運來新鮮虎頭鯊,也是做汆湯,加醋,胡椒多放。搞得一時虎頭鯊成了搶手貨,大都不少大飯店都開始推這道菜。
    虎頭鯊汆湯,魚肉極細嫩,鬆而不散,湯味極鮮,也開胃。小小最近經常胸悶,喝這個倒正好。
    鹹菜茨菇湯也是“鮮”著稱,醃了四五天的新鹹菜最好吃,不鹹,細、嫩、脆、甜,難可比擬。
    茨菇呢,微苦,
    夥一起,同樣開胃,也暖懷。
    吃得好好的,小小忽然放下筷子。飛硯見他還是捂著胸口那兒,忙問,“還是不舒服麽,找老汾來看看。”
    小小擺手,“你又不是不知道,老毛病了,看了也沒用,又查不出個所以然。”
    也是,小小身上有許多“查不出來的毛病”,就拿他這“啞巴”來說——你以為他一直真能裝這麽長時間,都騙過了父母?肯定不是。他天生是“啞”,十五歲前就是不能說話。隻不過,突然一天就出聲兒了!他也隻從那天開始“裝”,到現在。
    這胸悶也是陣陣兒,不過近段不知咋搞,來得特別頻繁,今兒又格外難受,像一口氣憋著,愣是出不來!
    “你吃,我緩緩。”小小兩手交握撐在額前,合眼輕輕呼吸。
    飛硯肯定也不得再吃,放下筷子,兩手放兩腿上,擔憂看著他。
    “最近,黃家有幺蛾子麽。”小小輕聲,
    盡管他沒看自己,飛硯也搖搖頭,特像一個小仙童——事實,飛硯著實是神童,自小給小小當“嘴巴”,對小小絕對的忠心耿耿。“沒有,你放心,那邊我們一直盯得很緊。”
    是呀,“盯得緊”。能不盯緊麽,小小本是帝幼子,是帝最後一個孩子,本該享有最多的疼愛。就是因為“黃家”——多紮心,它還真跟“皇家”一模一樣的音——這個太過顯赫的母家!一出生,反倒被帝“隔閡得最深”,防備,陰謀,爭奪,利益,他“父族母族”兩個“huang家”就這麽撕扯著,讓小小端在中央,不得一日安寧!
    他的母親叫黃承天。
    上邊兩個哥哥,承左,承右。
    下頭一個弟弟,承地,
    沒有一個沒有故事!
    據說黃家這個唯一的女兒,承天,美得天泣!
    出生就注定要嫁給帝的,
    帝等到她成年,娶進來,
    卻紅顏薄命,生小小時,大出血,死在“瑤池”——那是曆代“執首帝”唯一留給正宮生孩子的地方。
    是的,帝一直沒立正宮,由此,“誰是嫡出”一直存在焦灼的爭論。反正黃家是無所顧忌,一直對外宣稱,神煙是“正出嫡傳”!——誰也不敢當麵去否認他們的說法,不過也心知肚明,這隻是黃家“一廂情願”罷了,帝從未立過正宮,哪來“嫡出”?就算神煙是他唯一一個在“瑤池”出生的孩子又如何,沒立就是沒立,黃家再霸道,也是枉然!
    一直合眼撐著額頭的小小輕出一口氣,又似歎氣,
    “馬上又到承天的忌日了,他們肯定不得消停,一定不能漏掉任何信息。”
    “是。”
    小小從沒喊過承天一聲“媽”,母子緣分隻有懷胎十月,一出生即分離,她對他沒一分鍾養育之恩,卻留給他世上最沉重最危險的“外戚包袱”,沒一日安寧,叫他如何對這個“媽”、對這個外祖家有感情……
    怕是這個事兒叫自己心堵,小小這時候拿出來說,碰運氣地想會不會胸口的濁氣疏通、舒服些,哪知,連連慢慢吐氣,絲毫得不到改善不說,反倒更悶!真叫他無奈又心煩……
    這時,近衛來報,“宮裏來人。”
    “誰,”飛硯問,
    “養思。”
    小小都抬起了臉,睜開了眼,不過眉心蹙著,與飛硯互看一眼——養思殿當然有他們的人,那絕對是最機密!出什麽事兒了?這人這個時候冒險前來!……小小起了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