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李正一第二次進入青雲分局，上一次是作為主犯，被從嚴羈押。這一次隻是從犯，或者說鬥毆的一方，看管得沒那麽嚴。

    李正一坐著審訊室的椅子上，揣摩著今天的事情，隻要最後那隱蔽的一棍子不被揭穿，那這一次所要承擔的責任應該就不會多大，作為受害一方，頂多就是不該拎起棍子參與打架鬥毆。隻可惜那根棍子，恐怕又要跟上次一樣，被當作凶器沒收。

    參與鬥毆的雙方被扣回警局，背後的指使人卻如熱鍋上的螞蟻，正在團團轉。

    正一網吧事情發展的嚴重性，直接把密切關注事態動向的隔壁遊老板給弄懵圈。如同前幾天去正一網吧鬧事的混混一樣，這一次的混混，也是褚飛出人，遊老板出錢。

    在此之前，遊老板曾和褚飛商量出兩個方案，一個是請褚飛出手，利用消防檢查之類的行政手段讓正一網吧停業整頓；另一個是利用未成年人，栽贓陷害，然後讓正一網吧停業整頓。

    兩個方案的目的是一致的，可惜商量的兩人各有各的考慮，然後被雙方各自否定掉一個。思想不統一的合作方，很容易出現意見不一致的事，雙方拒絕的理由其實很簡單。

    褚飛否定掉消防檢查的方案，他的理由是怕被他叔叔知道，不敢用。褚飛說的其實是實話，如果遊老板繼續遊說，極有可能說服他。

    可惜遊老板被褚飛上一次獅子大開口的四成利潤嚇得膽戰心驚，以為褚飛在玩矜持以退為進，好從他那裏獲取更大的利益，所以暫時不敢讓褚飛再借機行事，這一方案也就因此而耽擱下來。

    至於利用未成年人栽贓陷害正一網吧，則是褚飛提出，但被遊老板否定掉。遊老板的考慮要深一些，因為現在絕大多數網吧都存在未成年人上網的行為，他自己的網吧同樣如此。一旦栽贓陷害正一網吧，他的網吧就在隔壁，會不會被相關部門摟草打兔子一並端掉，他心裏沒底。

    這還不是重點，畢竟一窩端的可能性不大，更深層次的原因，是擔心這個口子一開，那青雲區乃至整個襄寧市，都會進行相關整頓。

    一旦如此，得罪的人就不是一個兩個，而是整個行業。斷人錢財之事是要遭報複的，萬一被其他網吧業主聽到風聲，他老遊就別想再在襄寧市混下去。他可不是褚飛，出了事有人罩著，拍拍屁股就可以走人。

    兩人意見相左，褚飛沒法，就說那隨你辦，遊老板就打算沿用曾經的老方法，利用混混逐步加強對正一網吧的鬧事程度，一步一步影響到隔壁的生意。

    跟以前不同，現在鬧事的混混都有褚飛撐腰，遊老板底氣更足。正一網吧報警都沒用，因為褚飛跟管理這一片區的學區街道派出所中很多警察都熟悉。警察雖然不至於聽從褚飛這小混子的調遣，但職權範圍內，沒有違規的事情，能幫就幫。所以警察抓人後，褚飛再活動一下，鬧得再歡騰，頂多關個幾天，出來後又活蹦亂跳。

    隔壁的生意這幾日一天不如一天，遊老板是看在眼裏喜在心頭，照目前的狀況下去，頂多兩月，隔壁就要支撐不住，赴他前任的後塵。

    可事情的發展卻並不盡如人意，今天這事本隻是簡單的鬧事，奈何被金耳環玩壞。現在還不知道結果如何，如果那一刀鬧出人命，金耳環一個人估計扛不住，自己這個付錢的指使人百分之百逃不脫幹係。到那時別說網吧，會不會進去吃公家飯，還要看褚飛給不給力。

    心亂如麻的遊老板躲進網吧休息室，趕緊給褚飛通風報信。

    褚飛近期日子過得比以前要滋潤很多，主要是遊老板上供的孝敬費比較足。當初清石酒店他獅子大開口想要遊老板四成利潤，事後了解情況後，暗地裏還不好意思。所以這段時間，褚飛對遊老板的事情比較上心，最近還給他推薦了跟他混得最好戰鬥力最強的金耳環。

    褚飛剛剛吃完飯，因為他叔叔在家，所以老老實實呆在家中還沒出去，接到老遊電話，他跑到二樓房間，接通說：“遊老板，大中午的有什麽事？”

    遊老板語氣很緊張，在電話裏呼哧呼哧地說：“飛哥，情況有點不妙。”

    褚飛問：“咋了？”

    遊老板把自己打聽到的事告訴褚飛，褚飛半天沒出聲。他心裏充滿疑惑，金耳環雖然囂張，但辦事不可能這樣毛躁。好吧，就算打架打紅眼，頂多就把對方砍傷砍死，沒道理一個照麵就把自己的同夥廢掉。

    “嚴重嗎？”褚飛又問。

    “聽說小腹被切開，腸子都流出來了。”遊老板語氣有些抖。

    “這麽狠？金耳環這傻叉幹的什麽活？”褚飛嚇得差點把電話丟了，幸好他沒有親自介入，想想又問，“有沒打聽清楚，這事兒跟李正一有關係嗎？”

    遊老板說：“據說跟他沒關係，警察進去時，他站在電腦桌上躲避，警察隻看到金耳環一刀把小猛給劈了。”

    “麻痹啊，都是豬，沒用的東西。”褚飛聽得罵娘。

    遊老板老臉通紅，在電話裏，也聽不出褚飛到底是在罵金耳環呢，還是在罵他。反正聽在耳裏，就跟罵他一個樣，他不敢反駁，隻能惶恐地說：“飛哥，你說萬一……萬一鬧出人命，這咋辦才好？”

    褚飛心裏冷笑，他老早就知道混混鬧事不靠譜，所以都隻推薦人，從來不參與。褚飛自己是混混，雖然叔叔有點權勢，但畢竟不是親爹，所以他平時都隻小打小鬧，從來不敢玩大的。

    之所以同意遊老板用混混鬧事，其實存了惹怒李正一，讓對方自亂陣腳，惹出禍事的心思。否則的話，就算躲在背後，褚飛也不會陪遊老板玩。

    這次跟遊老板同流合汙，真正了解內情的也就他們兩個。金耳環就算說出去，不過是褚飛給遊老板介紹一兩個看場子的混混而已。至於你遊老板用這些混混去幹什麽，那就和我褚飛沒有任何關係，出了事，不可能來找我這個介紹人吧。

    所以褚飛語氣很輕鬆，他告訴遊老板：“別緊張，我幫你聯係金耳環和小猛。隻要小猛沒事，金耳環頂多也就判個幾年，他還擔得起，不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