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爺，隻要熬過了今夜，王妃娘娘就真正地脫離危險了。”易大夫道。

    “謝謝大夫。”風燁總算恢複點精神。

    “不過……”易大夫遲疑著。

    “不過什麽？”看到易大夫一臉凝重的樣子，風燁的心再次懸起。

    “娘娘雖然服用的砒霜不多，但那點分量還是影響了她腹中的孩子。那孩子，保不住了……”

    仿佛五雷轟頂，風燁大腦一片空白。

    風鈴和蕭哲睿聽了，更是驚駭不已。風鈴甚至開始啜泣起來。

    她可憐的大嫂啊！這麽努力地保著自己的孩子，怎麽現在竟然……

    竟然還是沒有保住？

    風燁木然地看著床上的蘇心凝。

    此時的蘇心凝臉色蒼白了許多，白得幾乎透明，白得十分脆弱。好像碰一下就真的會碎了，碎得就像他現在的心。

    而易大夫的話，每個字對他來說都十分殘忍，每個字都像是在他的心上狠狠地踩上一腳，把他的心碾成了齏粉。

    “還有……”易大夫都不敢再刺激風燁了，但是，作為大夫，他必須要將病人的情況毫無保留地告訴病人的家屬，以做好防備與打算。“娘娘體質異常，隻要熬過去，很快變得恢複。但腹中的胎兒還是要取出來的。等她穩定過後，我得用藥將孩子流出來。不過……畢竟受過毒，若想再懷，怕是不容易了……”

    風鈴再也忍不住了，捂著臉大哭。

    風燁仿佛也要搖搖欲墜，蕭哲睿立刻扶住他，“振作點！王爺！你必須振作！王妃還需要你呢？”

    他轉向易大夫：“大夫，難道王妃真的不能再懷上了嗎？”

    易大夫道：“若是調理得好，還是有機會的。”

    “那請問調理？大夫，您盡管說，無論要什麽藥材，不論多麽珍稀，您盡管開方子！”

    易大夫歎道：“這不是藥材的問題。實話說，我也不忍心看到王妃這般摸樣。但王妃接二連三的受傷害，我也不敢打包票。一切還要看上天的造化……”

    這番話給了人希望，又給了人絕望。

    風燁似乎什麽都沒有聽見一樣，他坐在床邊，木然地看著她。

    蕭哲睿搖搖頭，道：“王爺，你就安心地照顧著王妃吧。對於下毒的真凶，就交給我吧？我一定會幫你查出來的，嚴懲不怠！”

    他轉身走了出去，回到了客廳。

    風鈴也在那裏，她已經停止了哭泣，隻是眼圈依舊紅紅的。

    蕭哲睿道：“風大小姐，我知道你跟你哥都很傷心，但你哥現在這個樣子，怕是不好去查凶手了，何況，你大嫂也需要他。所以，能查的隻有我們了。”

    風鈴點點頭，然後對著跪在地上的小靈道：“小靈，你今天去同安堂取的藥材呢，總不會全煮了吧？”

    小靈怯怯道：“在廚房呢。用藥袋子裝著。”

    “你去拿過來。”

    “是，大小姐。”小靈站起身，抹了抹眼淚，走去廚房。

    風鈴又對其他人道：“你們都起來吧。我相信你們，不會下手毒害王妃的。王爺心情不好，對你們發了脾氣，希望你們能理解，莫要見怪。”

    “謝大小姐！”

    風鈴道：“都回去休息吧！”她苦笑道，“今年的中秋，就這樣過了。”

    蕭哲睿道：“日子還長著呢。大小姐不必如此氣餒，希望還在呢。”

    “對，希望還在，隻要還有一線希望，我們都不能放棄。”

    風鈴堅定著道。

    蕭哲睿靜靜地看著她，忽然覺得，這風大小姐的性子似乎跟蘇心凝也有些像，都有一股不服命運的倔強。

    也是，到底是風燁的妹妹。

    小靈將藥取了過來，那藥袋子上印有“同安堂”三字。風鈴知道是自家的藥鋪特有的標識，小靈今日是去同安堂取的藥，這麽看沒什麽問題。

    風鈴疑惑著道：“難道是藥店夥計？”可是，沒理由啊？同安堂是風家經營多年的藥鋪，京城老字號，蘇心凝隻是去過幾次查賬，不至於得罪了藥店的夥計或者掌櫃啊！

    蕭哲睿道：“大小姐先莫要下結論，不是有大夫嗎，我覺得先讓大夫瞧瞧。”

    風鈴點點頭。若是這藥材裏滲入了砒霜，也得查出是怎麽一回事先。

    ……

    蘇心凝一直在噩夢裏。

    夢中，一個看不清臉的人正一點一點地抽走她孩子的生命，最後，對方還殘忍地殺死了自己。

    她看著鮮血不斷從自己的下身湧出來，她的小腹被對方捅了許多刀，然而她卻無法反抗。

    直到最後，那刀子刺入了自己的心窩……

    “不要……”她忍不住喊道。

    渾渾噩噩中，她的指尖又觸到了熟悉的溫暖。

    “風燁……”她叫著風燁的名字從噩夢中醒來，看見的是無盡的黑暗。

    夜色無邊無際地蔓延，張牙舞爪的要吞噬整個人間。

    她躺在床上，右手被緊緊握著，不用看她也知道是誰，夢中指尖的溫暖……就是來自於他吧。

    眼眶澀澀地疼，她偏頭向著右邊，動了動風燁的手，聲音也是沙啞的：“風燁……風燁……”

    趴在床邊的風燁馬上醒過來，他比墨黑的夜色還要深邃的眼睛看著蘇心凝，有生以來第一次說不出話來。

    “我醒過來，我沒事啦……”蘇心凝微笑著道，“就是口渴……”

    “我給你倒水。”風燁立刻起身點亮了桌上的燈，然後倒了一杯溫水，“我喂你吧。”

    “嗯。”

    風燁將她扶了起來，將杯子遞到她的嘴邊，一點一點地喂下去。

    好不容易喝完了一杯水，蘇心凝微笑道：“別擔心。莫忘了，我那特殊的體質，複原很快的。”

    “嗯。”風燁點點頭，將她放回到床上，“可你還是要好好休息，不能累著。”

    “知道……對了，風燁，我們的孩子，沒事吧？”

    風燁手一抖，杯子從手中滑落，落在地上摔碎了。

    蘇心凝怔住了，她忽然害怕起來：“風燁，你怎麽了？是不是我們的孩子出事了？”她伸手撫摸著自己的小腹，可她隻有兩個月的身孕，原本也不太明顯，感覺不出來。

    “風燁，你說話啊，你說話啊！”蘇心凝扯著風燁的衣袖，“告訴我真相好麽？”

    她哭了。想到剛才的噩夢，她忍不住哭了。

    風燁閉上了眼睛，淚水從眼角滑落：“心凝，我們還年輕，還有機會的……”

    這句話相當於宣告了死刑，蘇心凝躺在床上，木然地望著上方……

    她的孩子，她與風燁的孩子，就這樣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