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一章 魏使至趙訴哀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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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時至深秋,秦軍已然拿下河內全境,徹底打通了秦國東出之路。正在做著最後的休整,厲兵秣馬,卻不知刀向何方?

    而趙國也通過一係列的政策,吸引著、接受著各地的流民,短短兩月,&bsp&bsp已經接收流民數十萬,更有流民源源不斷地流入趙地,也算是掙得盆滿缽滿。

    隻有大魏國損兵折將,丟城失地。然而挨揍的大魏國卻在信陵君的一力承當下,十餘萬大軍居然陳兵邊境,隻做防守,&bsp&bsp絕口不提反攻河內之事。甚至於對於秦軍的小股部隊的試探都是能讓則讓,能避則避。

    十餘萬大軍陳兵邊境,卻一步不前,&bsp&bsp畏縮不前的風格顯然觸怒了大梁城中的嘴強王者們,更是在魏國朝堂之內引得議論紛紛。

    信陵君欲擁兵自重的流言甚囂塵上;

    罷免信陵君,處置信陵君的言語更是廣泛流傳!

    這其中自然少不了秦國黑冰台細作的身影。或是扮作商人,或是裝成友人,細作們在大梁城內四處活動,試圖通過被賄賂的朝臣們對魏王施加壓力,進而說服魏王逼迫信陵君出兵反攻。

    然而一貫耳根子軟的大魏王,如今卻如王八吃稱砣——鐵了心一般,對一眾的說客視而不見、充耳不聞,甚至還力挺著信陵君不出兵。或許是因為晉鄙之死和五萬大軍轉瞬的覆滅,將魏王給嚇著了。一貫好用的離間之計,卻在此時折戟沉沙,著實令秦國的細作們懊惱不已。

    當然,陳兵邊境的魏國也不是啥事兒都不做,大梁城中,使臣一批一批地派出,金玉蜀錦如同縞素一般往車馬上裝,&bsp&bsp一封封的情真意切的告急文書,雪片般的朝著趙國、楚國等各國發出!

    趙龍台宮中,在魏使再三的懇求下,趙括終於在“百忙之中”抽出時間,接見了魏使一番。

    “趙王!”魏使終於見著趙括,一瞬間,眼淚鼻涕全都下來了!

    “救救魏國啊!”剛說了一句話,撲通一聲,涕泗橫流的魏使就拜倒在趙括的麵前。

    趙括瞥了一眼一旁的平原君,白眼一翻,似乎在說“這魏使是鬧哪樣?博同情?”

    平原君頗感無奈地搖了搖頭,仿佛在說“吾亦不知也!”

    無奈之下,趙括隻得上前一把扶起魏使,安慰道“魏使何須如此焉!魏國有何難處,且慢慢說來!趙魏同氣連枝,隻在能力範圍內的,寡人無有不許的!”

    “趙王此言當真耶!”魏使驚喜地問道。

    “當真!當真!使者快快起身!且細細說來。”為了從使者口中得知魏國和魏軍的真實情況,趙括繼續安撫著魏使道。

    然而趙括心裏卻想著所來無非是求兵,&bsp&bsp但這兵是在能力範圍內還是外,&bsp&bsp這不還是寡人說了算?而且即便是寡人許了,何時能出兵還兩說著呢!若非想要知曉爾等底細,&bsp&bsp寡人都不惜的見爾。

    “多謝趙王!”魏使緩緩站起了身。

    “魏使,還是先介紹下現今是何情況,我王才好下決斷啊!”一旁的平原君見著趙括的眼神再度向他瞟來,趕忙幫腔道。

    “諾!”魏國使者微微一禮,隨即訴說起目前的情境。

    “秦軍以陰謀賺我河內懷城大軍,奪我河內之地,更在軹城屠我百姓,如今又飲馬泌水河畔,不日便要南下犯我大梁矣!”

    “怎會糜爛至此焉?”趙括故作驚訝地說道“據寡人所知之情報,秦軍自函穀出發,才不過兩月時間吧!這,寡人不是提醒過信陵君要小心防備秦軍哉?怎的還是被秦軍偷襲了?不是說河內有八萬魏軍嗎!就是八萬頭豬……”

    趙括瞟了一眼有些尷尬的魏使,明白自己裝傻掩蓋自己提前獲知河內戰況的效果已經達到了。隨即不再繼續吐槽,轉而又問起信陵君來。

    “信陵君可還好?未曾被秦軍所獲吧!”趙括關心地問道。

    “君上安好!”魏使越發地尷尬了,隨即還是決定稍稍解釋道“河東之主將非信陵君也!因信陵君招募新兵,無暇分身,故我王派上將軍晉鄙都河內軍事。”

    “哎!”趙括輕歎一句,頗有些氣不打一處來地為信陵君抱不平地說道“隻怕招募新兵是假,忌憚信陵君之才華才是真吧!如此軍國大事,豈能因私廢公哉!信陵君有虎踞龍盤之才也,扼守秦軍東出之緊要地方焉能不用龍虎之將,而用一無能之輩哉?”

    “趙王還請相饒!”魏使雙手抱拳道“死者為大,晉鄙將軍得知秦軍入侵,隨即親率大軍欲馳援軹城,豈料行軍途中,誤入秦軍埋伏,晉鄙將軍不避鋒矢,力戰而竭,斷臂中箭後,更以斷矛插入腰間,以保持身軀不倒,令麾下衝擊秦陣,最終大軍五萬無一人降者。縱虎狼之秦軍亦感佩其義,遂歸還屍首,並暫之節義也。”

    說著,魏使的眼中又已是飽含熱淚。

    為魏國求得趙軍援兵乃是魏國如今最為重要之事,能得擔當此任務,獨出大梁而至趙國,魏使自然是有些本領的。

    而這樣還算有些本領的人,在那烏煙瘴氣的魏庭中卻是不多見的,也自然而然地會抱團取暖。所以魏使與晉鄙的關係非同一般,除了有些英雄惜英雄之情外,更有守望相助之義,這也是魏使為晉鄙鳴不平並落淚的原因之一。當然,晉鄙也確實是死得慘了些。

    趙括在一旁聽著,他很是明白,秦軍可沒有魏使口中說的那樣講義氣,尤其還是人屠白起為帥。將晉鄙破敗的殘軀歸還的舉動,可不僅是感懷其節義的緣故,更多的還是在恫嚇、威懾魏國,進而打擊魏本土守軍的士氣及將士們反抗的決心。

    再加上被自己廣為宣傳的軹城屠城之事,如今在六國已經是沸沸揚揚,而秦軍麵對如此激憤的輿情,居然毫無遮掩之心,甚至繼續以嬴摎為將收服河東其餘城池。

    若說之前秦軍下一步乃是南下,此尚是趙括的猜測,而以歸還晉鄙屍體與屠城之事觀之,秦軍之南下大梁恐怕已經是板上釘釘了。

    但這些話,趙括是肯定不會跟魏使講的。不僅如此,自己還要繼續抬高信陵君,貶低晉鄙,從而達到離間的目的。打贏秦國是自己的目的,但也不能讓咱的“好盟友”魏國太好過不是!

    隨即,趙括變幻出一臉的可惜之情狀,說道“哎!三軍之將,居然……”趙括故意停頓了一下,隨即接著說道“若是能由信陵君帶兵就好了!魏王糊塗啊!”

    剛聽了趙括前半句的魏使,臉色稍霽,可又被後半句給憋得臉色有些發黑。而一旁的趙括自然也看出了魏使臉色的變化,趙括明白,自己的離間計已經實現一半了。

    “老小子,讓你敢威脅寡人要了寡人的河內!”趙括心裏默默地想著。

    魏使到底也是見過風浪,胸懷家國之人,很快將自己的情緒調整過來,同時準備將話題引入正途。

    “趙王容稟!”魏使稍稍擦拭眼角的淚水,雙手抱拳身子微躬說道“如今再追究前塵往事,於事無所補益,還請趙王暫熄雷霆之怒,以保全我魏國社稷為念,速速發兵以助我魏共抗秦軍也!”

    說著魏使又是深深拜倒。

    “魏使請起!”趙括再度扶起魏使,繼續問道“如今魏國以何人為將,麾下尚有多少兵力,戰力如何,囤積何處?”

    魏使聽聞趙括一連串的問話,明白這是正式進入中心環節了,隨即將自己與信陵君商量好的話語告知趙括。

    “稟趙王目前我王命信陵君為帥,率麾下新軍並大梁增援之大軍,總計不足十萬,其中戰力,有我王之近衛一萬,信陵君苦心編練之精銳八千,餘者皆戰力一般。日前正屯駐河內郡邊境,以泌水河為依憑防禦秦軍。”魏使利索地回應道。

    稍作停頓,魏使繼續說道“我軍空有十萬之名,能敵秦軍之士卻不足兩萬,信陵君有言,以此兵力防禦十萬虎狼,無異於螳臂當車,可如此兵力卻已是我王、我國之極限矣,都城大梁中也隻剩老弱之卒不足一萬,一旦泌水防線崩塌,後果不堪設想也!故還請趙王速速發兵救魏!”

    說著魏使又是一拜。

    其中信息自然是被信陵君給處理過了,經過長平一站,信陵君可是知道趙括這位盟友“賣隊友”的利索,你要把全部家底給抖摟出去,他能給你賣得一分不剩!

    所以,在魏使的口中,信陵君手上得到增援後的十二萬總兵力被嚴重縮水成了不足十萬,倒是精銳部隊方麵沒有過多地縮減,因為信陵君明白,要敗秦存續,這一萬多戰力必須發揮出他們最大的效用。

    而在大梁,一貫自私的魏王怎麽可能將精銳盡付諸信陵君之手!其中兵力不少於三萬之數,增援給信陵君的兵力除了為數不多的近衛,大部分是從各地緊急抽調來的守城之卒。隻是這個信息不知是信陵君故意讓魏使隱瞞,還是說他二人都被魏王瞞在了鼓裏。

    但顯然,信陵君也好,魏王也罷,都低估了趙括麾下羽林衛、暗影衛的能力了。其麾下將領與兵力早就被查探得一清二楚,甚至於大梁的增兵未到,趙括便先於信陵君知曉魏王所派增援兵力如何。

    “老小子,又給瞞報了兩萬多?跟誰學的這麽精?好在精銳部隊沒有作隱瞞,還有點良心,也算是在大是大非麵前知曉進退。”趙括在心中吐槽著,卻也不準備拆穿。

    稍作沉吟了一會兒,趙括命人抬上了輿圖。

    “魏使。”趙括走到輿圖前說道“趙魏兩國,一體同源,魏國有難,寡人自然不能坐視不理,尤其虎狼之秦,竟行屠城之舉,殊為可惡!”

    不待魏使露出欣喜之色,趙括話鋒一轉指著輿圖上的趙國大地說道“魏使請看,寡人之趙國也,其四麵臨敵也,西北有胡人作亂,東北有燕軍窺視,西南更是直麵強秦,是故寡人不得不分兵把守。”

    “而長平一戰,寡人雖獲險勝,兵力、糧秣卻消耗巨勝,又兼燕國兩度趁火打劫,致使數萬趙軍精銳飲恨燕北。如今寡人手中除卻四處分守之兵力,可用之機動兵力不足七萬也。糧秣更是匱乏,尚不足旬月之用也。”趙括無奈地攤手道。

    “足以!”聽聞趙軍兵力的魏使立即高興得蹦了起來,隨即緩緩一拜為自己輕浮的舉動表示歉意,說道“趙王軍事之能也,天下有目者共睹也!七萬趙軍精銳,再加吾國精銳一萬八千,並八萬新卒,縱然不能再現長平之勝,阻住秦軍於泌水卻是不難,秦軍勞師以遠,又有長平之前車之鑒,必不會長久堅持矣!”

    “至於糧草之事,我王與信陵君來時已有交代,隻要趙國出兵,大軍所需一切糧秣皆由我國提供,待秦軍退後,另有大禮相贈!”說著魏使對著趙括又是一拜。

    趙括看著手舞足蹈、興奮異常的魏使,苦笑著搖了搖頭,繼續說道“魏使還請聽完寡人之言也。”

    “魏使當亦知寡人因長平戰後,氣血兩虛,隻有箕子朝鮮之人參方可延續。故此方有有攻伐燕北而眺望遼東之事!而年後,寡人身體日漸不適,而秦之兵鋒暫歇,故寡人遣兵五萬,並燕北之兵,北上攻伐東胡而入朝鮮,如今恐已至朝鮮交戰之中也。”趙括無奈地說道。

    “怎?怎麽會?”魏使有些不願意相信。

    “魏使可知,寡人推行新政,夏日初,邯鄲郡北方十數縣域結盟抗法之事哉?”見魏使不願相信,趙括隨即問道。

    “外臣稍有聽聞!”魏使不明所以,隻得老實回應。

    “那魏使可知,廉頗將軍所率平亂之軍至前些日子方才完成清繳回轉邯鄲?”趙括繼續問道,卻不待魏使回答,便自問自答了起來。

    “自夏初至秋深,幾乎半年時間,又是廉老將軍出馬,若非兵力不足,怎會遷延如此之久,致使新政推行受阻哉!”趙括頗為惋惜而愁悶地說道。

    “這……”魏使一時間有點兒懵,好像廉頗出征之事卻有其事,也好像確實是才回邯鄲,但總覺得哪裏不對。

    不明白就對了,打死魏使也猜不到放緩進攻是趙括的意思啊!

    不待魏使繼續說話,趙括便說道“如今寡人手上可用之兵不過兩萬多人,其中一萬人還需拱衛邯鄲,以免燕國趁虛而入也。如此一萬大軍於河內戰場,其用微乎其微也!”

    看著趙括一臉惋惜的樣子,魏使卻突然一笑,直笑得趙括心中一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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