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四章 決勝隻待天之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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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剛剛所說的,我大軍沿途而下,進抵雍城,待攻下雍城後,我軍即行分兵!寡人隻能給汝一千兵馬!汝將率之,轉而緩緩西行,進一步威逼鹹陽。可將樹枝綁縛於馬尾之上, 造成煙塵滾滾之效,以迷惑秦王。一句話,務必令秦王深信,我軍主力都在此處,不日便要攻打鹹陽!”趙括指著輿圖對李牧說道。

    “諾!”李牧立即應諾道。

    “如此一來,秦王必定繼續催促函穀之白起大軍回援!而我軍則可趁機奪函穀而出矣!”趙括隨即繼續說道。

    “我王,如此,不是便宜了魏軍了耶?”李牧有些不解地問道。

    “我軍入關中之目的, 汝還記得嗎?”趙括問道。

    “自然記得,一則攪亂關中之地!”李牧回答道。

    “此目的可曾達到?”趙括繼續問道。

    “我軍入寇關中,拔除幾座城池,關中已然震動,雖非大亂,卻也已然做到!”李牧略略思考後回答道。

    “嗯!還有呢?”趙括繼續問著。

    “其二,挑撥義渠與秦國之間關係,減少秦國兵、馬之來源!”李牧繼續回答道“我軍自泥陽城而出,秦國自有聰明人能夠發現我軍是從義渠草原而來,自然會疑心義渠,而我軍穿著秦軍衣甲在義渠草原上進行搶掠,秦國也是百口莫辯。故此也已經達到。”

    “嗯!不錯,其三呢?”趙括笑著說道。

    “其三,結束河內之戰!”李牧繼續答道。

    “然也!如何結束?”趙括問道。

    “末將不知也!”李牧老實的回答道。

    “若是沒有我軍出義渠而入關中,汝可知此戰將以何等情形結束?”趙括繼續問道。

    “嗯,依情報曰秦國兵力盡調於函穀,可見信陵君依我王之計應已破秦軍於周王畿,卻又未遵我王之名,止步周王畿, 方有此函穀之戰。”李牧邊分析邊說道“以秦魏兩軍兵力士氣來看,應為魏國占優,然我王卻不惜千裏轉戰,故此戰若無我軍,必是秦軍獲勝也!”

    趙括點點頭,心道不愧是名將,就這麽點點信息,就把自己花了大價錢搞來的模擬給猜測的幾乎一毛一樣!

    “魏軍長期為秦國所欺,突然大勝,其心必傲,故寡人雖留言令信陵君不可西扣函穀,然以其心性,必以為此是吾為阻其西進而獨取秦地之策也,必不納之。”趙括侃侃而談道“而其不顧身後河內所遺之秦軍而一意西行,便已注定其敗矣!”

    “而於此戰而言,若是我軍出力不足,僅僅攻略河西,秦軍最終大勝,隻恐秦人大敗魏軍之後乘勝而攻我軍,甚至兵至河內, 攻野王而斷我軍後路,我軍若是不察,則必陷入包圍,我軍察之,則隻能撤兵河西,龜縮上黨、河東之地。”趙括說著指向輿圖。

    “如此一來,秦軍先敗而後勝,以十萬軍盡取河內、周王畿等地,聯軍大敗,恐魏、韓並楚三國再無抗秦之心,而我軍即便撤退及時未有損失,卻隻能眼見秦軍取利,更失三國盟友,此不敗亦敗矣!”趙括搖著頭說道。

    “若我軍出力過猛,則聯軍大勝,而我軍必陷自身於險地,恐為聯軍,尤其是魏國火中取栗矣!”李牧隨即接過話題,總結道“故此戰者,需要秦魏兩敗俱傷,方可收場也!”

    趙括點點頭,又搖搖頭,說道“非兩敗俱傷,乃三敗具傷也!若我軍獨存,則將盟友推向秦國矣!”

    “我王之意?”李牧有些驚訝地看向趙括。

    “為將者,一將功成萬骨枯,切不可婦人之仁也。以不足一萬之兵,換我大趙五年之休養生息,很劃算!卿可明白?”趙括看著李牧緩緩說道。

    李牧聞言,驚訝被感動所替代,他明白,王上這是真的將自己當成了心腹中的心腹在培養了。非如此,不可將此機密相告;非如此,不得以為將之念相傳也。

    “末將!”李牧感懷莫名,雙手抱拳道“明白!”

    於是雍城通往鹹陽的大道之上,煙塵滾滾,而秦王不察之下,誤以為趙軍主力將要攻城,一時間,鹹陽城人心惶惶!

    一份撤軍的詔書也隨即發出。

    ……

    泌水河北岸,一個不起眼的山坳中,簡單而整齊的軍營陳列其中,因為燈火管製的緣故,偌大的軍營中黑壓壓的一片,幾乎沒有一點兒光亮。而整齊排列的營帳之中,一片寂靜,若非偶爾幾聲鼾聲傳出,真以為是一個“死去”的營地。

    其中一個最大的營帳,也是為數不多點著燈火的營帳之一。

    外間數百親兵將其圍得是死死的,門窗都被厚厚的氈布封得死死的,隻有帳篷下方的縫隙間隱隱約約地透著一絲絲的光亮。

    相較於軍營中的幽暗與寂靜,大帳之內,卻是一片燈火通明的熱鬧景象。

    數名秦軍的將領,圍坐在輿圖旁,為首的一人發須皆白,沉重的眼袋掛在一張疲憊的臉上,隻有銳利的眼神中透露的陣陣殺氣無聲地宣示著自己的能力與地位——正是秦國上將軍,武安君白起!

    “關上情形如何,魏軍依舊連夜攻關否?”白起率先發問道。

    “回稟武安君函穀關上仍在激戰之中!看此情形,魏軍今夜應當是在繼續攻關!”一名校尉出班答道。

    “趙軍騎兵可有了消息?”白起繼續問道。

    “河內郡發揮消息已經發現自周王畿退回之趙軍萬餘人。”另一名校尉出班答道。

    “嗯。”白起聞言點了點頭,隨即看向了輿圖。

    總算是找到這隻趙軍了!白起懸著的心總算是放下了。

    自打尾隨魏軍到函穀關外,自己就一直沒有見到趙國的軍隊與旗幟,派出死士與魏軍中的細作接上頭,得來的消息是趙軍不願意攻擊函穀關,隨即便與信陵君鬧翻了,在周王畿便離開了大軍。

    這倒也符合自己的想法,趙王括用兵維穩,當不至於棄河內而攻函穀,若說是與信陵君鬧翻了,由信陵君統領全軍倒是有可能。

    但吃過虧的白起不放心,若是趙魏失和是假,趙軍藏兵是真,待大軍交戰之際從後方殺出,自己就真無力回天了。當然這樣的可能性幾乎為零,畢竟自己已經隱蔽多日,若是趙軍在埋伏,早就對自己發動進攻了。

    即便理論上絕無可能,但白起還是廣撒細作和探馬,大有不找到這隻趙軍誓不罷休之意。

    也算功夫不負有心人,在大戰的前夕,終於確定了這隻可惡的趙軍的位置!白起又細細端詳著輿圖,心中默默地將計劃一一計算,應該沒有問題了!

    白起威嚴的聲音再度響起“本君預計,明日巳時許,關上王齕的親兵便至極限,而魏軍必然出動其最後的精銳,企圖一舉拿下我函穀!屆時,便是我軍反擊之時!”

    話音剛落,營帳中眾將一陣的激動。

    “司馬錯!”白起隨即點將道。

    “末將在!”坐在白起身旁的司馬錯立即起身答應道。

    “狼煙是否備好?”白起對司馬錯問道。

    “狼煙皆已備好,隨時可以點燃!”司馬錯回應道。

    “明日巳時,聽本君號令,點燃狼煙,隨即由汝為先鋒,率秦銳士並本部兩千精銳,率先過河!記住銳士開道,本部架橋!要快、要猛!要打得魏軍猝不及防!”白起細細地頒布命令道。

    司馬錯也是仔細聆聽,他明白,上將軍以自己為先鋒,是給自己機會做雪恥之用。

    細細記下軍令,司馬錯雙手抱拳答道“諾!末將定不負君上之望!”

    白起點點頭繼續向其餘的將領說道“其餘諸軍,隨本將一起渡過泌水,具體渡河順序及渡河後攻擊方向如下……”

    就在白起對著一眾激動的將領宣布著攻擊波段之時,函穀關內的王齕也迎來了一次大考!

    秦王的王命到了!

    看著這份要求撤軍的王命,剛剛從戰場上下來的王齕陷入了苦苦的掙紮。

    沒錯,王命沒有送到白起的手中,而是直接給了王齕。不僅僅是因為白起如今身在泌水北岸不便聯係,恐怕更深層次的原因是王上怕武安君來個“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可是自己也不想奉命啊喂!王齕在心中怒吼道。

    函穀關如今本就風雨飄搖,若是自己一撤軍,不僅是把泌水北岸的三萬大軍連帶著函穀關給賣了,甚至魏軍尾隨攻入函穀,自己就是想撤都撤不掉。

    真不知王上為何會下如此亂命!

    王齕深深地吸了口氣,稍稍冷靜下來的王齕終於明白了自家王上的意思。

    王命還是得想辦法送到武安君手中,而因為是自己送過去的,也就是告訴武安君,函穀關的守將已經知曉了王命。

    若是武安君不從,則函穀關的守將可能會依據另一份王命悄然撤退,於是迫於猜疑鏈,武安君未免陷入更大的被動,不得不想辦法將三萬大軍運回函穀關,如此一來,函穀關中便能騰出至少兩三萬大軍回援鹹陽。

    王上到底是王上啊!

    可是,王上啊!您為何就不能再多等一兩日嗎?

    明日,明日恐怕就是決戰之日了!在大軍合圍之下,對麵那群土雞瓦狗,甚至不需要一日,便能將其徹底擊潰!

    一日!

    對,一日!

    王齕似乎想到了什麽,隨即又仔細觀瞧了王命。

    良久,笑容逐漸爬上了王齕的臉龐——果然,王命詔書之中並沒有說明具體要帶多少兵馬回援,更沒有嚴格規定是否要一次性撤離。

    這應該是秦王考慮到前線的複雜性,給予武安君一定的布置空間,畢竟若是一股腦兒地撤下了,任誰也知道必受追擊之苦。

    但,既然王上沒有嚴格的規定,那自己就有了操作的空間。甚至自己還能將猜疑鏈的問題也給一舉解決!

    沒錯!自己手中現在由一萬精銳,那可都是久經沙場的老兵!武安君之命乃是反擊之用,五千投入戰鬥,五千坐鎮函穀。

    但以麵前魏軍的戰力,自己從中調出三千兵力,餘下兩千兵力坐鎮函穀足以,甚至不留預備隊都問題不大。

    等明日收拾完魏軍,自己再將王命呈上,武安君再帶著大軍回轉,即便是戰事遷延兩日,也不算違背王命。如此既沒有忤逆王命,又免去了功虧一簣之禍,可謂一舉而兩得也!

    想及此處,王齕不由得給自己點了一個大大的讚!

    隨即不再猶豫,傳令三千精銳連夜開拔,回轉鹹陽!

    黑夜裏,被抽調的三千秦軍精銳罵罵咧咧地上了路,而留下的七千精銳也仿佛嗅到了空氣中彌漫的大戰的氣息,紛紛激動了起來。

    因為秦軍是關內的悄悄行動,倒也沒有驚動關外的魏軍。

    臨近子夜,函穀關上依舊燈火通明,秦魏兩軍也算是你來我往,隻是其中似乎更多的是走走流程,雙方都未盡全力,似乎都在醞釀著什麽。

    而在聯軍的中軍大帳中,信陵君也在跟麾下的眾將軍做著最後的動員,任誰都看得出來,關上的秦軍已經是強弩之末。破關隻在明日!

    函穀啊!那可是擋住無數梟雄的函穀關呐!

    明日就要在自己的手上告破,怎能不讓人興奮!即便大多數的將領已經持續十數日的攻擊,無論身體或是精神都已經疲憊不堪,但一想到能夠攻破函穀,這些疲憊仿佛否不算什麽了。

    但,信陵君還是保持著一位統帥該有的“冷靜”。

    “今之函穀,已成強弩之末,然秦軍狡詐,其必然還有生力軍未出,故明日能否攻破函穀,就看吾等能夠經受住秦軍最後的生力軍的一波衝擊!”信陵君對著眾將嚴肅地說道。

    “君上多慮矣!連日來我軍多方試探,秦軍之精銳就此一隻而已,若是仍有預備隊,當不至令函穀關數次陷入險地也!”一名裨將頗有些不以為意地說道。

    “不!”信陵君很是肯定地說道“秦軍定有後招!諸君絕不可大意!越是靠近勝利,越是要小心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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