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九章 鬼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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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的符籙呢?你用符宗神玉感悟的符籙呢?”

    就在此時,道人的魂魄突然從背後傳來。

    顧曜的手,被停在了竊國鬼的頭顱之前,半寸之遙,卻是海角天涯,再也不能靠近片刻。

    一張符籙從竊國鬼的胸口浮出,化作個法陣,操控靈氣按住了他的手,大股大股的狂暴靈氣不斷壓來,一點一點涅滅他的金行雷。

    一隻神出鬼沒的嬰煞從竊國鬼胸前鑽出,一記頭槌,攜帶拔山之力砸在顧曜胸口,將他錘到百步之外。

    顧曜的胸口氣血還未平息,又是一個身影砸在他的眼前,是顏意遠,他也同樣,被道人一記符籙打了過來。

    道人冷眼看來“我給你機會,是讓你給我看看,你用符宗神玉感悟到的符籙,你的雷法很不錯,但那又如何?難不成,你通過符宗神玉感受到的是雷霆?”

    顧曜揉著胸口站起,剛剛那一下,很疼,但並未讓他負傷,反而是顏意遠,此刻哇哇吐了兩口血,看樣子是遭重了。

    天空中,蝶兒還在努力壓製住那群嬰煞。

    嬰煞是頑皮惡劣之鬼物,它們無視一切壓製,猶如喜愛玩弄的幼童般,掌握了諸多罕見的奇異能力,即便蝶兒拿著劫劍,已經無限接近於巔峰狀態了,但也隻能困住它們。

    伴隨著一聲聲咯咯的笑聲,蝶兒拍出一道巨大的手掌,重重拍下,好似將它們打成了虛空,但下一秒,它們再次出現在蝶兒四周,掛著猙獰的笑臉,伸手抓向蝶兒。

    道人抬頭看了看嬰煞,又低頭掃視了下周圍的鬼物,突然笑了“與你玩個遊戲吧。”

    他拍了拍手掌,嬰煞瞬間出現在他的周圍“它們也憋不住了,城內有這麽多活人,但卻被我聚集到此處,應該已經憋了一肚子火。”

    “那就從此刻開始,以這個沙漏為時限。”

    他翻掌變為個沙漏,一隻嬰煞飛來,將沙漏抱起,懸在空中“如果沙漏漏盡時,你還未能以符籙之道擊敗我,那我就讓它們,吃光所有入城的道士。”

    顧曜瞳孔一縮“你做不到的。”

    “不,我能做到。”道人搖搖頭,“雖然紅白雙煞不在我的掌控中,但隻是幾個陽神道士,還是可以拖住的,城內稍微有些威脅的鬼物,早都被我收走了,他們這麽多次的探索,得到的都是錯誤的情報。”

    “隻消放出一半,就足夠屠滅尋常道士了。”

    道人的身後,突然浮出一片無垠的黑幕,抵天立地,黑幕之中,又浮出無數凶狠的眼睛,密密麻麻,直勾勾的看著顧曜。

    “他們都是我的師弟,本來沒打算殺他們的,但看到了你,我就有些控製不住,所以”

    道人揮了揮袍子,周遭鬼物一下興奮了起來,張牙舞爪,好似聞到了血腥味的鯊魚“展現你的符籙吧,拿你們所有人的性命作為賭注。”

    顧曜攥緊了拳頭,蝶兒落在他的身邊,提劍欲上前,被顧曜攔住。

    “蝶兒,麻煩你,暫時護住他。”

    隨即一步踏出“你的修為比我高太多”

    道人向前走了一步,環繞他的嬰煞飛舞向空中“那是你的問題。”

    話音落下時,一道漆黑的火焰花朵飛來,蔓延成一片花海,熊熊燃燒,將顧曜包圍在內。

    顧曜倉促抬手,符籙衍化水龍,但觸及黑色火焰的瞬間便是蒸發的幹幹淨淨,不得不以火對火,在周身畫出一道火圈。

    明亮的金色火焰護住了周圍三尺之地,與黑色的火海鮮明對立,暫時是不用擔心了。

    但道人並未留手,火海合攏時,他已經畫出了第二道符籙—符籙結成時,一隻黑色的火鳥飛出,雙翼一展,便是滑翔而來。

    翅尖掠過之處,在空中留下兩道黑色火線。

    顧曜匆忙閃過,但衣袖還是被擦到,瞬間黑火蔓延不絕,顧曜不得不斷袖滅火。

    道人的第三道符籙,此刻完成了—地麵一陣隆起,一根根藤蔓野蠻生長,帶著黑火,突破了顧曜的火圈,帶著黑火剝奪顧曜立足之處。

    同時空中的火鳥一個回旋,再次襲來。

    顧曜瞟了眼沙漏,那個嬰煞並不是規規矩矩老老實實的抱著,而是在瘋狂晃著,試圖加快沙粒滑落速度,注意到顧曜瞟來,露出一個惡意滿滿的笑容。

    “必須要進攻,要讓他手忙假亂,這場比試,我本來就處於劣勢,讓他這樣下符,隻是在等死。”

    道人的第四道符籙,是個格外複雜的符籙,此刻已然完成了大半。

    顧曜雙掌一張,一心三用,三種完全不同的符籙同時結成。

    一道符籙,腳下升起一根石柱,在周圍又立起堅硬石牆,暫時不用憂慮藤蔓了。

    第二道符籙,符鬼驚神!一隻白衣符鬼在顧曜身前浮現,向著道人發出了一聲聽不見的厲嚎。

    道人畫符的手一晃,符籙上流暢的線條瞬間多出了個小尾巴,破壞了整體,化為虛無。

    第三道,是顧曜用的最多的雷符,顧曜一指點下,一化十,十化百,一半劈向火鳥,一半劈向道人。

    火鳥在雷電之中靈活穿梭,有如暴風雨中的海燕,但顧曜本就沒指望通過雷符毀滅它。

    這雷符的作用,隻有一個,為自己掙取時間,火鳥短暫的繞路,道人暫時的閃避,已經足夠顧曜畫下一道複雜的大符。

    “虎山君!請陸白侯!”

    一符拍出,風雲匯聚,一隻黑白相間的猛虎出現在顧曜身前。

    這自然不是真正的陸白侯,而是顧曜勉強造出的,他與陸白侯較為熟悉。

    風起!

    顧曜抬手一指火鳥,虎掌風威,一聲虎嘯,駕馭暴風便向火鳥撲去。

    同時,暴風引導火勢,將地麵的黑火都是卷起,連帶著向道人攻擊而去。

    顧曜抓著機會,抬手畫水符。

    有水行三千文的原因,水便是他的主場,這道人又擅長火符,無論如何,他都要將此處化為湖泊。

    道人並未著急出手,而是看向那與黑鳥搏擊的猛虎“你的符籙確實不錯,這般年紀,能通過符創造靈性生物。”

    顧曜並未搭理他,有些吃力的化出了一張覆雨吞江符。

    符成一瞬,暴雨滂沱,大地震顫,一道道衝天水柱從地麵噴湧而出,積水瞬間蓋過人的腳背。

    “雖然不知道那黑火是什麽玩意,但隻要不是永恒不滅的仙火,那我就用量蓋過它,一條河不行,那就來一汪海。”

    道人看著這磅礴水勢,抬手,一筆勾勒,腳下一株通天巨木破土而出,一息之間,枝木繁盛,為他擋住暴雨,讓他脫離了水中。

    同時,兩條木蛇順著樹枝,溜溜的滑向顧曜,張嘴露出滿嘴細長的木牙。

    “這家夥擅長火、木,我要用水治火,用金破木。”

    顧曜抬手,周遭之水傾斜倒射,無邊無際的打向木蛇,綿綿不絕之勢,竟是將木蛇打爛。

    道人皺眉“這不是符術。”

    顧曜道“不是符術,源於符術。”

    也不等道人在說話,雙掌一拍一合,再次展開時,數不清的符籙從雙手間飛出,鋪天蓋地而去,化為無數道利劍,射向道人與巨樹。

    道人眼見無數利劍,沒有躲避,卻是眼神一亮“這一手,好生驚人,瞬間虛空做出六百張符籙,這是什麽製符之法?”

    這些利劍皆是天地之金炁所化,銳利而不持久,戳入木身後便是消失,在樹木身上留下一道道傷口,但在六百口利劍下,巨樹的枝葉都是被砍伐殆盡,樹身也是坑坑窪窪。

    “若是用的禦劍法,哪有這麽麻煩?”

    顧曜心頭暗罵,符籙之道從來都是配合其他術法、法器,這般純粹以符籙鬥法,簡直是有病。

    道人看顧曜不答,抬手,刹那間,一道巨大的火球砸來,被顧曜禦水撲滅。

    一陣水汽升起,擋住了顧曜的視線。

    顧曜也不敢等著水汽散去,再次繪符,符成一瞬,腳下的水麵乍起漩渦,引出九條水龍,螺旋環繞巨樹,將巨樹直接推到,再躍水而出,吐出一道道水柱,如最鋒利的刀斧,將巨木切成一塊塊碎片。

    此刻,水汽散去,顧曜槽看清那道人在做什麽。

    他重新畫出了之前被顧曜打斷的複雜符籙。

    符籙的中間,似乎是個鬼字。

    “來吧,試試看這道符籙,這是我創造出的最強符籙,即便是上清派,也沒有比這道符籙更為強大的符。”

    他張開雙手,似乎在擁抱那漆黑的符,任由水柱打到他身上,將他打成一團水墨。

    顧曜無視了那符籙“你輸了,你被我傷到了。”

    那沙漏,此刻已然過去了大半。

    “不重要,我認可你的符術了。”

    道人的聲音從符籙之中傳中。

    符籙化為一道大門,一隻巨大的鬼物從門內走出“這符,我稱為鬼字符。”

    道人出現在空中,得意道“我以此符聯通陰陽,匯聚人間鬼國之力,創造出了一隻符靈,一隻鬼王,隻是可惜,沒有神智,隻是個空殼,如同無法使用的神機。”

    “可惜,若是我能參悟符宗神玉,或許它會更加完美。”

    道人突然歎了口氣“不過,我還是找到了補全它的法子。”

    他揮了揮手,空中的嬰煞齊聲發出悲鳴,一個接一個,鑽入到了鬼物的嘴中。

    慢慢的,鬼物的雙眼,慢慢亮起了兩團白色的火光。

    “它沒有靈智,說是鬼王,其實是個擁有鬼王之力的空殼,我一直以來,都沒有法子補全它。”

    “不過,後來我想到了,嬰煞。”

    “在宗門的記載中,我找到這麽一點記錄,嬰煞是要七月至十月未出生的嬰兒才能煉成,它們繼承了嬰兒未開的靈智,因此對於世間萬物都有著強烈的好奇心與殘虐的報複心。”

    “隨即我靈光一閃,或許,它們能成為它的靈智。”

    道人極其自豪的介紹道。

    顧曜注意力完全沒放在他身上,而是注視著剛剛掉落進水中的沙漏,隨即才抬起頭“所以,你隻是為了畫一張符,殺死了數不清的孕婦?修煉極惡的萬嬰陣?”

    “隻是?這怎麽可以用隻是來形容,這是這個時代,會是數百年來最偉大的符籙!”道人憤怒了起來,“你到底知不知道這意味著什麽?”

    “這是一隻鬼王,能與陽神一戰的存在,而隻需要一張符籙,便可以掌控它。”

    “不是一張符籙,還有無數慘死的女子,與她們未出世的孩子。”顧曜冷冷道。

    “這些重要嗎?你還不明白嗎?源源不斷的造出鬼王,掌握它們的力量,天下就不會再有苦難了,什麽妖魔,什麽凶神,都可以用這張符來解決,一千張符籙,便是一千個鬼王,即便是祂,也會被拖走大半條命。”

    道人神色有些癲狂“即便那些嬰兒出世又如何,一百個人裏,有一個能修行嗎?一百個能修行的人中,有一個能到達陰神嗎?更遑論陽神。”

    “世上才有多少陽神,可隻要有我的符,就再也不會少了,什麽妖國,魔物,都隻會成為塵埃!”

    “用他們的命,換一尊陽神戰力,天下還有比這更劃算的事嗎?將這張符傳遍天下,不,交由皇室,從此,再也不會有戰爭,天下將永遠和平,不也一樣拯救了千萬人的”

    哢嚓!

    一道雷霆劈在了他的身上,打斷了他的話語。

    他瞪著眼,看向顧曜。

    顧曜抬著手道“人的性命,從來不能放在天平上。”

    “更何況,生命本就是最為奇妙的事,你怎麽知道,被你煉成嬰煞的孩子中,會不會有一個人,將來會是天師、司首、明熙真人這樣的人物?”

    “如果要犧牲,你應該犧牲自己的性命,那你會是英雄,但你犧牲一群尚未出世的孩子和他們的母親,就隻配叫惡魔。”

    顧曜冷冷道“我已經明白你為何找到我,逼迫我以符籙與你對戰,你希望通過我將這什麽鬼符傳出去,這符籙複雜無比,修為與符道都不能弱,這樣的人本就少,而你不敢選擇上清弟子,所以才將目光放到了我身上。”

    他閉上眼,平息心情,可惜,你不知道,我也曾經險些死在母親的腹中,相較於你所說的,那些嬰煞,更讓我同情。

    道人的神色恢複冷靜“是啊,我費盡心思,從祂體內掙脫,就是為了我的畢生心血。”

    “這種東西,不配叫心血。”

    眼見道人惱羞成怒,顧曜睜眼抬手“打贏你,很難,要消滅它,很簡單。”

    在道人驚愕的眼神中,顧曜再次割破了自己的手。

    一團炁蓋在手上,將血氣完全包裹在內,等到手掌愈合,顧曜拖著血球道“看著吧,你這肮髒的作品。”

    通幽!

    隨意的施展通幽之術,打開了地府之門,也不知那裏是什麽地方,但門後的氣息,足夠古老強大。

    在道人驚愕的眼神中,顧曜散出自己的血氣,又畫了張火符與風符一同向門內拋去。

    “我沒有能力將它關進去,但我可以讓它自己進去。”

    那鬼王連帶周圍的魑魅魍魎,齊聲怒吼,好似餓紅了眼的狼,前仆後繼的向門內撲去。

    道人的雙眼也同樣紅通通,但勉強控製住了自己,發出連連怒吼,想要操控鬼王,卻無能為力,隻能眼睜睜的看著鬼王消失在門後。

    “不用擔心,鬼國是什麽樣,你比我還清楚,你那鬼王,進入鬼國,連渣都不會剩,至於我的血,風符會將氣味傳出,引來更可怕的鬼物,火符會將它焚盡,一滴都不會落入它的嘴中。”

    顧曜露出一抹笑容“你的鬼符,也會如同它一樣,徹底被撕碎,掃進曆史的垃圾堆裏,再也不會被人看到。”

    話音落下,九條水龍衝天而去,化為水行雷,將失神的道人纏繞在內。

    蝶兒心領神會,飛到他的身邊,一劍斬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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