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家。

    虞程程這兩天因為心理壓力大，身體十分虛弱，請了病假在家裏休息。

    虞清一直在照顧她。

    “程程，起來喝藥了。”

    虞清走到虞程程床前，給她倒了兩粒沒有包裝的藥，是早上父親離開前，囑托他給程程吃的藥。

    這個藥沒有說明書，也沒有外包裝，散裝在白色無標簽的瓶子裏。

    一共有三四瓶。

    按照顏色分類。

    爸爸交代他，紅的吃兩顆，藍的吃一顆，白色藥片吃三顆，另外小的白色藥片吃一粒。

    問了藥效，說是增強體質用的保健藥。

    虞程程剛要起來吃藥，虞清的手機就響了起來。

    是虞銳鋒打來的電話。

    看著二哥猝然蹙緊的眉頭，虞程程心裏生出一絲不祥的預感。

    “不去。”

    虞清說話的聲音很冷淡，半長的頭發遮住眼睛，既有青年導演的文藝，又有男神的高冷氣派，他漠然地說，“她一個小小的病房裏，能擠得了這麽多人麽？”

    “什麽？讓我帶程程也過去？”虞清眉頭蹙得更深了幾分，壓低聲音道，“程程不舒服，今天外麵風大，再病了怎麽辦？”

    虞程程一聽就明白，是爸爸讓她和二哥去病房見虞軟軟。

    那天她推搡虞軟軟，害對方被綁架的事，已經成了她的一塊心病。

    如今更是令她草木皆兵。

    她死死攥緊了掌心，聽見二哥說不去，不由得鬆了口氣。

    但下一秒，她的心再次提到了嗓子眼裏。

    “媽生氣了？”

    虞清的語氣透出一絲遲疑，看向躺在床上的程程，然後道，“嗯，明白了，我問一下程程。”

    掛斷電話，他在虞程程床前坐下。

    “二哥，是……是爸爸的電話嗎？他是不是讓我去見軟軟？”

    “程程，你怎麽了？”看到程程緊張的樣子，虞清蹙緊了眉頭，他鮮少見到程程露出這麽慌張的神色。

    想起電話裏，父親三令五申地說，媽媽生氣了，要求他和程程必須去醫院的那番話，虞清心裏就不太舒服。

    這麽多年，程程一直是他們兄弟三人捧在掌心的小公主。

    可是媽媽卻打小就不喜歡程程。

    尤其虞軟軟回來以後，就更加對程程沒有好臉色。

    虞清這個人比較護短，媽媽如此偏心溺愛那個草包，隻會激起他的逆反心理。

    “二哥，我……我……”

    虞程程臉色煞白，控製不住地開始流下眼淚，可是“我”了半天，卻一個字都說不出口。

    她太害怕了。

    她怕虞軟軟當眾揭穿她，她怕家裏曾經愛她寵她的哥哥們，用厭惡的眼神看待她。

    她怕被趕出虞家，今後變成一個孤兒。

    “不想去的話，咱們就不去。”

    虞清溫和地摸了摸程程的腦袋，縱容遷就，“如果對你來說有壓力，我們就在家裏呆著，媽媽如果怪罪下來，二哥替你承擔。”

    虞清的擔保，卻給不了虞程程安全感，因為她知道，一旦真相揭露，即便是二哥也會離她而去的。

    她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死不承認。

    反正監控壞了。

    隻要她不承認，就一定不會有事。

    至少二哥會相信她，站在她這邊的。

    雖然心裏很虛，很沒有底氣，虞程程還是硬著頭皮起來穿外套，“我們還是去吧……軟軟一定受了很嚴重的驚嚇，我們應該給她更多的關心，這樣她才能早日康複。”

    虞清微微一笑，“程程，你真善良。”

    虞軟軟的出現，害她現在的處境變得這麽尷尬，而且這五年來，一直跟她作對，還教唆的母親都對程程各種不滿。

    可程程非但沒有任何怨言，還事事都替虞軟軟著想。

    虞清自問，若是自己，很難做到程程這樣的寬容大度。

    虞清和虞程程在家裏磨嘰到下午三點，才驅車來到醫院。

    推門走進病房，虞清的表情微微一愣。

    陽光灑滿室內，病床上，女孩正趴在簡易折疊桌上補作業，老媽在旁邊給她削水果，大哥在幫她看著點滴瓶，三弟則是坐在她床邊，皺著眉頭陪她一起解題。

    父親坐在沙發上，好像很無聊。

    但眼前和諧，其樂融融的場景，卻讓虞清感覺從未有過的溫馨。

    “小清，程程，你們來了？”

    沙發上的虞銳鋒見到兄妹倆出現在門口，謔地站了起來。

    而他的這聲呼喊，也瞬間打破了屋子裏溫馨的氛圍。

    所有人都抬頭看向了病房門口姍姍來遲的虞清和虞程程。

    虞清忽然覺得有些不自在，仿佛這個家，他和程程是局外人，是入侵者。

    他皺了皺眉，“爸，媽，大哥，三弟……”

    最後，他目光落在了病床上那個與自己長相有三分相似的女孩身上。

    虞軟軟看到虞清的這一刻，杏眸內閃過一絲複雜。

    她的二哥，虞導。

    曾經是她最敬重的人。

    因為放眼整個虞家，隻有他心平氣和地跟她說話，從來不指責她，雖然每次她有事想找他幫忙的時候，他都推脫工作多，抽不開身。

    但他卻是會耐心解釋的那個人。

    相比於大哥動不動上綱上線言傳身教的誤會和批評，二哥這種心平氣和的態度，反而讓虞軟軟覺得親切。

    可是上輩子，也是這個二哥對她最殘忍。

    在她被梟陷害，聲名狼藉的時候，他是第一個站出來，心平氣和地告訴記者，虞家已將虞軟軟逐出家門。

    她今後是生是死，是榮是辱，虞家皆不再過問。

    多諷刺啊？

    以前她認為唯一對自己有人情味的哥哥，卻是最冷血無情的那一個。

    後來她才從程程的口中得知，二哥每年生日，她親手為他做的那些禮物，都被他隨意地帶去劇組，當公共道具了。

    她對他敬重欽慕，他卻對她隻有敷衍和表裏不一。

    虞軟軟看著虞清，這次，她確實看清楚了，他的心平氣和並不是對她的尊重和理解，而是不在乎。

    她心裏發出一聲冷笑，和二哥對視一眼後，就漠然地收回了目光，繼續做題。

    虞清心裏咯噔一頓。

    他原以為，軟軟會叫他一聲二哥的，往常虞軟軟見到他，眼裏總是會有小星星。

    看得出來，她是挺喜歡他這個二哥的。

    但虞清對她無感。

    可是今天，他卻明顯感覺到她眼裏的小星星，消失了。

    看自己的眼神有些古怪，帶著嘲諷的意味。

    虞清不由得蹙緊了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