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紅的太陽沿著群山的起伏的線條，緩緩垂入大地。
    微微蕩漾的風吹過何奧的耳畔。
    他低下頭來，將手中散發著灰色光輝的菱形水晶分別放在了深咖色的玻璃容器中。
    在調弦師被好朋友追逐的時候，‘郝毅’分身也沒有閑著，他控製維洛拉號去把195研究所深處，用來喚醒國王天使理智的那塊大的世界之眼碎片回收了。
    但是何奧並沒有在那裏看到國王天使。
    事實上，在他抵達戰場的時候，國王天使就已經開辟空間跑路了。
    何奧推測可能是瘋狂意識重新控製了國王天使的身軀，讓他趨利避害的逃離了戰場。
    因為何奧的出現，調弦師也沒有機會去追國王天使。
    而在那之後，何奧也沒有再看到國王天使的蹤跡。
    嚴格來說，國王天使在這次事件當中起了很大的作用，無論是前期對何奧的‘提示’還是後期參戰，和栗成一起拖住了調弦師。
    他的‘幫助’極大的提高了何奧計劃的成功率，增幅了勝率。
    如果能給這次戰場評分的話，國王天使某種意義上來說，能拿一個‘金牌輔助’。
    但事實上，國王天使的出現，是超乎何奧預料的，這並不在何奧的計劃內。
    不過，在成功晉升天使，掌握‘命憶師’的能力之後，何奧也意識到，這一切，似乎又並沒有那麽‘意外’。
    國王天使之所以會一直在195研究所，正好攔截住何奧和栗成，其實正是因為命運紡車嚐試通過邊緣修改的方法，影響了他的記憶與命運，嚐試‘編寫’了他的行動。
    但國王天使本身是瘋狂，失去理智的，他其實並沒有特別完整的記憶可供命運紡車操控。
    而在命運紡車試圖操控國王天使的行為的時候，其實某種程度上，幹擾了他體內瘋狂和理智的平衡，增加了理智的占比。
    於是命運的奇妙就在此刻展現。
    命運紡車自以為很漂亮的一步棋，事實上為自身的毀滅埋下了伏筆。
    理智獲得增幅的國王天使不光沒幹掉何奧分身和栗成，還在其理智的操控下，通過意識空間，將晉升天使的‘關鍵信息’傳遞給了何奧。
    而正是因為獲得了這關鍵信息，何奧才能在最後勘破命運紡車的計劃，保持了自我，並戰勝了命運紡車的意識，完成了晉升。
    同時恢複理智的國王天使也參與了後續的戰鬥，拖住了調弦師，滅絕了命運紡車最後一絲可能引來‘救援’的希望。
    星影雖然當時也在現場，但是星影本身的力量，並不如調弦師那般，能對世界深層產生幹涉。
    而且以調弦師的敏銳程度，也能察覺到當時何奧體內的‘異常’。
    如果在最後的關頭，調弦師出現在戰場中，大概是能一定程度上幫助命運紡車的，但星影做不到，星影甚至察覺不到何奧體內到底發生了什麽。
    命運紡車為自己鋪就的‘成功之路’，卻指引著他自己走向毀滅。
    這是命運的奇妙，也是命運的詭譎。這力量就像帶著劇毒的嬌豔之花，美麗而又危險。
    不過國王天使雖然受了很重的傷，但現在應該還活著。
    他現在應該正在遺跡的某個地方養傷。
    就是不知道下次見麵，會是理智的他，還是瘋狂的他。
    這位或許是遺跡文明的‘前執政官’的天使，身上也帶著不少的秘密。
    ‘維洛拉號’進入主世界的時候，就是帶著指向這位天使的控製法陣。
    第一次遺跡通道開啟的時間，大約是十八年前，而維洛拉號從主世界消失的時間，是二十年前。
    也就是說，維洛拉號在公認的遺跡正式開啟的時間前，因為某些不知名的原因，先於所有人進入了遺跡中。
    然後它在遺跡中獲得了穿越空間的能力，並被刻上了指向國王天使的法陣，並在不久前重新‘回’到了主世界。
    而除了維洛拉號以外，國王天使自身，似乎也藏著一些‘故事’。
    從意識空間的回憶來看，遺跡文明的天使似乎曾經有某個計劃，邀請了國王天使參加，但是國王天使並沒有參加。
    但是在遺跡文明整個毀滅的時候，國王天使也沒有像三大天使一樣，死在那場毀滅戰爭中，而是陷入了瘋狂。
    這些秘密，或許在下一次見到國王天使的時候，才能得到一定的答案吧。
    前提還得是，這位天使不處於完全的瘋狂當中。
    合上棕色玻璃容器的蓋子，何奧打開其他兩個較小的玻璃容器，將兩個小的世界之眼碎片放入了容器中。
    這兩塊碎片一塊就在北都總部，被何奧用來喚醒‘若德爾’的自我，何奧剛回來的時候，就回收了。
    另一塊則在西都，用來維持住柳正雲的自我和存在。
    在把若德爾從時空縫隙拉回來之後，何奧又去了一趟西都。
    柳正雲的狀態要比若德爾好的多，何奧到的時候，柳正雲已經醒了過來，並恢複了大部分理智。
    何奧清除掉了柳正雲身上的來自命運紡車的汙染，幫他穩定了自我，並回收了世界之眼碎片。
    不過柳正雲的身軀還是有明顯的不穩定傾向，需要休息，並調理自我的理智。
    雖然他強烈要求要回到研究院，幫何奧處理一些後續善後的工作，但何奧還是讓他留在西都修養一段時間。
    在這種情況下，柳正雲推薦了張安廈幫助何奧處理一些善後事宜。
    命運紡車修改主世界人的記憶，是依靠的與榮光之城的神秘學聯係，而榮光之城現在實際上就是指向何奧的。
    所以何奧也能順著這層神秘學聯係，將所有被修改記憶的人進行了記憶重置，而他自己的記憶也早在晉升時就重置了。
    從過往的經曆來看，老張還是靠譜的，所以何奧也接納了柳正雲的意見，邀請老張加入了後續事件的核心處理小組。
    “栗院長現在還好嗎？”
    帶著些許空靈和虛弱的聲音，在何奧的身後響起。
    拿著翠綠法杖的白發少女走到了何奧身側，輕聲問道。
    “他還在昏迷中，還需要一段時間穩定自己的狀態。”何奧輕聲道。
    何奧一路忙各種事情，沒機會把歌婭送回去，所以歌婭也暫時待在了這裏。
    何奧將手中的玻璃容器收好，維洛拉號從虛空中浮現，‘郝毅’從維洛拉號走了出來。
    他抬起頭來，看了一眼何奧，又看了一眼一旁的歌婭，看著歌婭泛白的有些虛弱的臉頰，緩聲道，“你的那個果實幫了大忙，謝謝。”
    那個果實幫‘郝毅’恢複了傷勢，有了畫法陣的氣力，也幫栗成短暫的穩定了氣息。
    “能幫上忙就是最好的。”歌婭似乎沒想到‘郝毅’會突然出現，她微微一愣，輕聲道，“我能做的就隻有這些了。”
    “那個果實對你自身也有損害？”‘郝毅’注視著她虛弱的身軀，輕聲道。
    “那是我自己開發出來的新東西，它能積攢儲存一段時間的生命力，然後還混雜了我的能力，能一定程度上讓我的能力遠程生效。”歌婭輕聲道，但是沒有做更深入的解釋。
    但何奧反應了過來。
    歌婭的能力似乎具有‘共享生命’的效果。
    那果實的‘治療’並非完全的治療，歌婭也幫他們分擔了一部分傷害。
    而歌婭拿出這個的時候，在歌婭的‘記憶’裏，‘郝毅’是試圖毀滅世界的邪神的走狗。
    在那種情況下，能拿出這種東西出來，確實是需要很大的魄力了。
    “謝謝。”‘郝毅’輕輕點頭，再次說道。
    聽到‘郝毅’的話，歌婭微微一愣，然後輕輕捏住法杖，緩聲道，“這是我該做的。”
    “對了，”一旁的‘何奧’突然看向歌婭，插話道，“歌婭小姐知道黎明的首領嗎？”
    “啊？”歌婭聽的一愣，她回過神來，看向何奧，思索了一下，
    “我和他有過短暫的‘交流’，但是都是通過‘傳話’的方式，那時候世界樹剛建立不久，黎明組織也在西土很活躍，兩邊組織或多或少有一些摩擦，我們也通過‘代理人’或多或少有互相的傳話。”
    她目光微微向上，似乎在回憶什麽，“那家夥神神秘秘的，從來不以真麵目示人，我和若德爾都沒有見過他，傑安似乎也沒有見過他，栗院長或許知道些什麽？
    “他找的手下也都神神秘秘的，藏頭露尾的，沒有什麽信息。”
    她低下頭來，幾縷白發掠過臉頰，纖細潔白的手指扶著下頜，“我現在唯一知道的消息，就是一個好像叫做胡文的匪徒接手了大部分黎明的組織，成為了黎明在外麵最大的頭麵人物，
    “不過這家夥奇奇怪怪的，還給黎明那幫窮凶極惡的家夥立規矩。”
    她思索道，“抓到他，或許能知道些什麽？”
    “咳——”聽到白發少女的話，何奧沒忍住，輕微的咳嗽了一下。
    “怎麽了？”歌婭連忙轉過視線來，看向何奧。
    “沒事，沒事，可能是傷勢沒好全。”何奧連忙說道。
    “需要治療嗎？”歌婭舉起了法杖，她看著何奧，“雖然我現在可能對你治療的效果沒有那麽好。”
    “不用不用，”何奧連忙擺擺手，他看了一眼一旁的‘郝毅’，抱起了三個玻璃容器，“你們聊，我先把這個收起來。”
    說罷，他直接收起了容器，向著一旁走去。
    歌婭有些茫然的將目光看向一旁的郝毅。
    “呃，”何奧操控著郝毅分身，看著身旁的少女，指了指一旁的維洛拉號，“我送你回去？”
    “好。”歌婭微微點頭。
    “說起來，你覺得那個黎明的首領，是一個什麽樣的人？”何奧與歌婭一同走向維洛拉號打開的車門，緩聲問道。
    “世界樹架構穩定之後，我就很少直接接觸這些了，都是若德爾在處理這些，”歌婭搖搖頭，在短暫的沉默之後，她思索著說道，“不過我感覺，他似乎並不怎麽在乎‘黎明’這個組織？”
    在何奧疑惑的目光中，她沉吟片刻，繼續道，“他就像是隨便立了個招牌，招募了一些人，讓那些窮凶極惡的超凡者有個能匯聚的地方，但他自己似乎並不太在乎這個組織的存亡，以及他手下人的生死。”
    “他對自己的手下怎麽管理組織不在意，那個‘胡文’做的‘規矩’，其實已經類似於咱們這種正式組織了，在黎明內部似乎也引發了不小的意見，但是他也不管，”
    她沉吟道，“他雖然傳說是B級，但是似乎也從不會幫他的手下出頭，那些手下死了就死了，死了再換一批就好了，也不會為自己死了的屬下施展什麽報複，而且他的力量傳言很強，但也從沒有人看他出手過。”
    “這樣麽···”
    何奧聽著她的話語，輕聲沉吟道。
    兩人越過上了維洛拉號的車門。
    疾馳的列車再次駛入了虛空。
    ——
    困命之盤內
    歌婭已經被送回了西土。
    站在皸裂的大地上，何奧本體低頭看著自己手中的手機。
    手機上隻有一句簡短的信息：
    [黎明組織暫且交由你全權管轄。]
    這手機是‘胡文’的，而信息的發件人是‘首領’。
    授權‘胡文’的信息，也發到了其他黎明主要人員手中。
    何奧嚐試過打電話過去，但是回應他的，依舊是無法接通。
    何奧也試過用與自身的神秘學聯係去找這個黎明首領，但是卻發現自己找不到具有類似身份象征的人。
    這個黎明的‘首領’，似乎也藏著不少的故事呢。
    現在真的要變成黎明大當家了。
    收起手機，何奧抬起頭來，看向身前佇立的空白石碑。
    他轉過視線，看向一旁那個繪畫著修行法的石碑背後衝上天空的小人簡筆畫。
    在困命之盤的‘介紹’裏，有過這樣一句話：
    "但沒有人注意到，在那虛幻的世界中，有虛幻的靈摸到了世界的邊界。"
    正是因為這一次‘觸碰’，讓命運與神明注視到了困命之盤，最終導致了困命之盤的毀滅。
    這‘觸碰’，是源於什麽？什麽樣的‘靈’，能觸碰到世界的邊界呢？他又是為了什麽呢？
    何奧回過頭去，看著身前的空白石碑。
    武道天使，究竟要達成什麽樣的條件？
    密密麻麻的石碑在他身後排列而出，排在皸裂的大地上，也排在布滿裂痕的天空下。
    仿佛一座座古老的墓碑，佇立在這生機已然斷絕的世界上。
    跳動的倒計時，在此刻歸於了終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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