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歡摸摸兒子的腦袋，說：“他們不來了，我們先吃吧。”
    “哦哦。”船船點頭。
    “是外公外婆嗎？”小錦鯉聰慧，在樓家見譚奶奶這麽做過，就記下來了。
    樓歡補充道：“還有你們的奶奶，就是爸爸的媽媽。”
    爸爸的媽媽叫奶奶，這個小錦鯉是知道的，於是往她所謂的爸爸那裏看了一眼。
    發現爸爸也在看著她，眼神跟之前想她叫爸爸的時候一樣。
    可是她還不想叫。
    有爸爸沒爸爸有什麽區別嗎？之前隻有媽媽也很好啊。
    小錦鯉低頭吃飯。
    蕭聲：“……”
    他不相信女兒沒看見。
    這是無視。
    無人察覺的地方，伊依垂下的雙手微微顫抖，今天又是清明，她連一點的餘光都不敢瞥向右手邊。
    那是死人的位置。
    他們一群大活人在陪三個死人吃飯。
    凡是心裏有鬼的人，此刻心裏都發毛。
    已經開始吃飯，飯菜的香味也很濃鬱，還有孩子奶聲奶氣的聲音。
    本是溫馨的氛圍，伊依卻如墜冰窖，半個身子都被凍住，動彈不得。
    她今早剛出蕭宅去趕航班，就被餘焱攔住去路，五花大綁地帶她到蔓歸院，關在一個屋子裏，直到傍晚才放出來。
    被綁的那一刻，她似乎明白了什麽。
    父親為什麽讓她走，蕭聲為什麽綁她，原來是都知道了。
    真能藏啊。
    蕭聲竟然一直把她放在身邊，蠱惑她，暗地裏派人去把這些人一個個搜羅起來。
    等她反應過來，即使沒有五花大綁，她也跑不出蔓歸院。
    既然跑不出去了，她隻能以靜製動，看看蕭聲要做什麽。
    其他事都無所謂。
    隻有樓歡父母這件事比較嚴重，她隻不過是做了一個引導而已。
    隻要咬口不承認，他們又能拿她怎麽樣？
    對，就是這樣。
    樓歡看向坐在逝者位置旁邊的人，心裏隱隱有了答案。
    蕭聲不會無緣無故這麽安排。
    可是她又心慌意亂。
    因為那裏，還有她的姐姐。
    伊依拿筷子的手有些不穩，蕭權麵色平常，似乎沒有被今天的安排影響。
    他還夾了一片筍放進姐姐的碗裏。
    姐姐咀嚼的動作忽然停了，像受驚的動物一樣，側頭看了蕭權一眼。
    蕭權隻是溫柔的笑笑，“不是喜歡吃春筍嗎？吃吧，不夠了給你夾。”
    樓月夾起筍片放進嘴裏，平日裏最愛吃的東西，現在卻味同嚼蠟。
    她的右眼皮一直跳。
    左跳財，右跳災。
    “還想吃什麽就告訴我，我給你夾。”蕭權又說。
    樓月抬眸望著他，耳邊回旋著他雨夜裏說過的話。
    “凡是你想要的，我都會給你。”
    她不知不覺的眼眶紅了，卻不知道為什麽眼眶紅了，胸口悶得厲害。
    就像有什麽東西撞他們兩之間隔著的那層迷瘴，撞得人不舒服。
    兩人說話時，同一排的啞巴女傭，她不是啞巴，其實她有名字，叫小蘭。
    小蘭細細地咀嚼著白米飯，眼睛往那邊看了一眼。
    她的名字就是蕭權少爺取的。
    當她被找到帶回來時，驚慌過，可是看到蕭權少爺坐在這裏，她就知道沒必要驚慌了。
    蕭權少爺已經做了選擇。
    至於她的選擇，其實她現在也有點迷茫，就像這些年，拿著數不清的錢，她也過得不快活。
    她還是更喜歡待在蕭權少爺身邊做事。
    小蘭收回視線，麵無表情地吃著應該是最後一餐的飯，也察覺到身邊的人抖得害怕。
    但又關她什麽事。
    右排的人心思各異，左排的人認真幹飯，尤其是四個小家夥。
    中間的餐桌就像楚河漢界，兩邊形成鮮明的對比。
    秦樂隱隱約約覺得哪裏不對勁，側頭對她哥說：“那邊那兩個人，好奇怪。”
    秦時安說：“是挺奇怪的。”
    蕭可可適時出聲：“其中一個情感缺失，另一個在害怕，害怕的應該是她們那排的第一個女的。”
    她的話頓時吸引秦家兄妹的注意。
    “那女的叫伊依。”秦樂小聲說：“你怎麽判斷的？”
    “我是醫生。”雖然不是精神科，但她也是個醫生。
    蕭可可剛才就發現了，那個女人剛開始還是好好的，在看到伊依後忽然渾身發抖。
    “吃飯坐在同一排都害怕。伊依一定給她留下非常深刻的心理陰影。那個伊依好像也在害怕，我沒記錯的話，她應該是伊管家的女兒，也是今晚的主角吧？”
    秦時安意外地看了她一眼。
    “看來我猜對了。”蕭可可說完繼續吃飯。
    有孩子們的聲音掩護，沒人聽清他們在小聲嘀咕什麽。
    這頓飯有的人吃得煎熬，其中就有發抖的那個女人。
    楊柳差不多坐在她對麵，本就因為座位安排不滿的她，又看到對麵有這麽一個畏畏縮縮的東西，心裏的火上來了。
    “要吃就好好吃飯，不吃就離遠點。”
    女人早就緊張到不行了，一看到蕭爺渾身又皮開肉綻一次。
    一看到伊依，皮開肉綻的身體就被澆消毒酒精，嘩啦啦的全倒在身上。
    她唰地站起來，“我說，我說，我什麽都說，都是她的主意！她讓我這麽做的。”
    女人指向伊依。
    伊依神經緊繃，“你胡說什麽？”
    鄭意：“她指名道姓說是你了嗎？說是什麽事了嗎？你就這麽急著出來澄清？”
    女人流著眼淚，“我不敢的，是她說有辦法讓我取代夫人的位置，還給了我錢，我都給你了餘管家。”
    她看向餘成，“我和你說過這些的，你放我走吧。”
    她的模樣有些發瘋，楊柳生氣道：“蕭聲你要做什麽我不管，不能嚇到孩子。乖孫，龍龍不怕哦，奶奶包。”
    女人被帶出去了。
    其他人還有話想說，蕭聲發話，先讓孩子把飯吃完。
    這件事就像一個小插曲。
    其他人不在意，伊依卻覺得每一分每一秒都在煎熬，要麽給個痛快，為什麽不痛不癢的來一下？
    伊依“啪”地放下筷子，“我想去趟洗手間。”
    “急嗎？”蕭聲輕描淡寫地說，“急不急，都憋著。”
    孩子們吃好以後，奉雪和芃芃把四個孩子帶去側院剛弄好的室內遊樂園玩。
    蕭乘風一家三口也意識到將有大事發生，想著先撤走。
    “大哥，沒什麽事的話我們就先走了。”
    剛起身，蕭聲說：“坐下。”
    不容置噱。
    他們隻能坐下。
    蕭聲“主要說兩件喜事。”
    “我和樓歡領證了。”
    “嶽父嶽母車禍的凶手，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