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時節雨紛紛。
    蕭宅的傭人也紛紛，穿著雨衣雨靴，踏著水忙前忙後。
    聽說蕭爺今天要宣布一件大事，蕭家所有人都要到場，連一直在福寧醫院養傷的三太太都回來。
    三少爺回來了。
    聽說住在國外的可可小姐也在。
    傭人們甚至見到了大明星張嫣，陸陸續續的還有不少人，感覺跟辦酒席一樣。
    就在蔓歸院辦。
    但又不像，因為蔓歸院外邊圍了一圈的保鏢，個個神色肅穆，手持電擊棍。
    出入蔓歸院的傭人們小心又小心。
    “恭喜你啊，和你家天花板領證了。”樓歡正站在陽台上看雨，秦樂出現撞了一下她的胳膊，“兜兜轉轉，你們還是一家人。”
    樓歡今天很安靜，沒怎麽說話。
    秦樂又自顧自地說：“不過，你們要宣布領證的事，蕭家人要在場，還叫上我們一家三口，還有我哥，你姐，我知道是肯定的。”
    “但其他人是怎麽回事？”秦樂就不一一指出來了，裏麵有好幾張陌生麵孔。
    “嗯。”樓歡輕輕地應聲，“都來了。”
    下一秒心情似乎好了，“人多熱鬧嘛。”
    秦樂說：“我覺得你今天奇奇怪怪的。”
    “有嗎？”樓歡挑眉。
    “何止是有。”秦樂像是找到槽點似的，“你們兩愚人節領證，還在清明節宴請賓客。”
    想想都渾身雞皮疙瘩。
    “清明節宴請賓客不好嗎？”樓歡意味深長地笑笑，“賓客裏是人是鬼都不知道，多刺激呀。”
    秦樂渾身一哆嗦，捂住她的嘴，求求她別說了。
    兩人下樓，第一個迎上來的是張嫣。
    “怎麽了？”樓歡問。
    張嫣在心裏醞釀多年的歉意，在舌尖卷了兩下，終於傾倒出來。
    “對不起，我不應該為了一己私欲，說傷害你的話，害得你們分開這麽多年。”
    她又鄭重地說：“對不起。”
    “喲，混一趟娛樂圈，成熟不少嘛？”秦樂揶揄出聲。
    三四年的時間，張嫣也不再是當年單純容易上當的小女孩，她知道自己的那些話帶來了多大的傷害。
    張家一再被打壓，已經有沒落的跡象。
    又害得兩個互相喜歡的人分開。
    張嫣知道自己做錯了事，所以認真地道歉，但是她也是和秦樂一樣嬌生慣養的大小姐。
    身上有她的驕傲在。
    “秦小姐，周太太，我在跟樓歡道歉，你不要硬湊過來，這裏沒你的事。”
    “張嫣你膽子大了，信不信我讓你老板雪藏你？”秦樂瞪她。
    張嫣毫不畏懼地反駁：“你去啊，看我粉絲答不答應。”
    在國內紅遍大江南北，在國外也小有名氣的女明星，如果不是證據十足的黑料。
    粉絲的戰鬥力堪比一支軍隊，分分鍾唾死人。
    秦樂噎住，“我現在就去翻你黑料，我捶不死你。”
    “你去。”張嫣肆無忌憚。
    秦樂真去了。
    樓歡被兩人鬥嘴的模樣弄笑，“你不怕她想辦法雪藏你？”
    “秦家大小姐不是這種人。”張嫣還沒說完秦樂就折回來了，正好聽到這句。
    秦樂哂笑：“以為說兩句恭維的話我就放過你？”
    張嫣：“……”
    她轉身對樓歡說：“我待會再來道一次，我先出去呼吸一下新鮮空氣。”
    秦樂拳頭硬了。
    樓歡：“……”
    “沒關係。”樓歡對著張嫣的背影道。
    原諒張嫣，更像是在原諒自己，即使沒有張嫣說那些話，她也會對自己說的。
    她也心懷愧疚。
    張嫣重新回來，“謝謝。”
    “離這麽近幹嘛？”秦樂往前一步，揶揄道，“不怕我們樓歡把黴運傳給你啊。”
    其實還是有點怕的。
    張嫣的腳下意識往後挪一下，又想到這樣不禮貌，生生停住。
    樓歡：“……”
    她看到了。
    秦樂繼續刺激她，把樓歡就是經常給她畫畫的那位太太的事抖了出來。
    你以為你離黴神很遠，實際上近著呢。
    張嫣看秦樂的眼神陡然一變，控訴道：“……你好惡毒。”
    這一句，秦樂勝。
    樓歡做個壁上觀，看她們鬥嘴。
    “樓歡。”一道男聲喊她。
    樓歡回頭，驚訝道：“班長？”
    是在c大上學時的班長。
    “其實我也有件事想和你說。”班長滿懷歉意，“對不起。”
    “什麽？”張嫣道歉她知道，班長道歉她是真不知道。
    “媽咪媽咪！”
    “稍等一下。”樓歡朝他一笑，蹲下來給船船擦汗，“跑什麽呀？”
    “我們在玩貓捉老鼠的遊戲。”船船說，“媽咪，好香，餓了。”
    三個小孩也跑過來，個個滿頭大汗。
    樓歡全拉過來站好，用紙巾仔細地給他們擦汗，龍龍突然“哇”一聲，哭得特別大聲。
    頓時吸引所有人注意。
    坐在輪椅上的楊柳趕緊過來，“乖孫，乖孫哦，怎麽哭了？樓歡，你……”
    她想凶人來著，馬上迎來一道冰冷的視線，隻得訕訕一笑，“樓歡，我自己來吧。”
    上次是沒了腿，再惹到蕭聲，就是沒命了。
    龍龍淚眼汪汪的，吳雪過來就是一句吼，讓他別哭了，結果又被丈夫和婆婆吼回去。
    “大伯母，你人，好好。”龍龍抽抽搭搭地說，“我好喜歡你。”
    當著媽媽的麵說喜歡媽媽討厭的人。
    吳雪臉都綠了。
    可真是她的好兒子，養不熟的白眼狼！
    要不是保鏢親自去院子裏請，她才不會過來，現在外麵也是保鏢，出都出不去。
    蕭聲走過去，摟著樓歡的腰，看向窗外。
    “天快黑了，開始吧。”
    伴隨著夜幕降臨，蔓歸院門口的第一盞燈亮起，接著所有的燈都亮了。
    但是偌大的蕭宅，隻有這一處院子亮著。
    像一個巨大的窟窿裏，掛起一個亮堂的燈籠，而你不知道這個燈籠是不是惡魔的一隻眼睛。
    傭人們覺得從沒有哪年清明像今年這麽冷。
    身在蔓歸院裏的人，即使聽著孩子興奮地喊著“吃飯啦吃飯啦”，還是察覺到詭異的氣息。
    惡意總是借著黑天為掩護，肆意橫行。
    而蕭聲，就要在黑夜來臨時，逐一撕開他們的偽裝。
    蕭聲：“坐。”
    主人發話，眾人在安排好的位置坐下。
    長方形的餐桌，上主位沒有安排椅子。
    蕭聲坐在左邊第一位，接著是樓歡、小錦鯉和船船、朵朵和周勉、秦樂兄妹、蕭可可，張嫣，最後是蕭乘風一家四口。
    右邊的前麵三位空著，桌上卻放著碗筷。
    從第四個位置開始，依次是伊依、蕭權和樓月。
    原本樓月不是在那個位置，隻是蕭權喚了她一聲，她便坐過去了。
    樓月旁邊是小五、班長、兩個陌生女性的麵孔，最後是餘成和鄭意。
    雖說是陌生的麵孔，但在座的人裏，卻有人和她們很熟。
    一個是消失的啞巴女傭。
    一個是爬過蕭聲床的女人。
    心裏有鬼的人，早已如坐針氈。
    船船好奇地問：“是不是還有人，沒到，還不可以吃飯呀？”
    蕭聲說：“人都到齊了。”
    那空著的三個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