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貝貝醒了。
    但她睡得太久了，沒法說話，沒法動，所以她起身，需要人扶。
    張嘴說話，暫時隻能一個字一個字地往外麵蹦。
    “你，害我，”她惡狠狠地瞪著伊依，“成，了植物，人！”
    伊依還是那副又哭又笑的模樣。
    蕭貝貝在樓月的攙扶下走過去，“我摔，下來，隻是流，血。”
    “你！”她抬起手臂指著伊依，整個身子都在發抖，“把我的腦袋，往，地上嗑！”
    蕭貝貝抓住樓歡的手睜開眼睛時，說的第一個詞就是“伊依”。
    還是咬牙切齒喊出來的。
    那瞬間大家心中的猜想得到了證實，但是具體經過不知道。
    樓歡想過，當時蕭貝貝摔暈了，在送往醫院的途中或者送到醫院的時候，伊依用了什麽藥物把她變成植物人。
    但沒想到會是這麽簡單直接，甚至殘忍。
    抱著蕭貝貝的腦袋直接往地上磕。
    蕭貝貝能說出這些，肯定是當時親眼所見，親自看著伊依殺她。
    而伊依，在蕭貝貝驚恐的目光下，被直勾勾的盯著，還是迅速抱著她的腦袋往地上嗑去。
    事後還若無其事地把人送醫院，還去安慰樓歡是不是嚇到了。
    心態堪比那些常年殺人的變態。
    蕭權讓人車上動手腳，簡直是小巫見大巫。
    回想著當時的情況，樓歡渾身一哆嗦，密密麻麻的寒意在心中掀起驚濤駭浪。
    真相簡直駭人聽聞。
    本以為伊依隻會動動嘴蠱惑人心，誤導他人犯事，沒想到她是個劊子手。
    樓月也被嚇到，她們姐弟倆從小到大第一次遇見這樣的惡人。
    “你怎麽敢這樣做？”
    伊依沉默片刻，緩緩開口認輸：“你們贏了，想要我和盤托出也不是不可以，但我有兩個條件。”
    她見蕭聲要開口，搶在前麵說：“不答應的話，隻要我咬死不說，你們不會拿到自己想要的結果。”
    喜歡蕭聲二十多年，她最清楚蕭聲的脾性，一定會說她現在沒有資格討價還價。
    但是蕭聲有軟肋了啊。
    不然怎麽會管蕭貝貝醒不醒，想要找到真相，為一直不對付的蕭權洗輕罪孽呢？
    蕭權也是有本事，竟然真的讓樓月愛上了他。
    伊依的目光在樓月樓歡姐妹倆的臉上掃了一圈，帶著一種輕蔑，更像是無聲的痛苦。
    “說。”蕭聲答應了。
    “我父親出來以後，你們要贍養他，給他養老送終。”這是伊依的第一個條件。
    蕭宅這麽大，多個人而已。
    蕭聲答應：“可以。”
    “第二件事。”伊依望向蕭聲，柔和的目光一寸一寸地掃著他的臉，眼尾一片紅。
    她重新用以前的稱呼喚他：“少爺。”
    一喊，眼淚如珠滾落。
    她笑著張嘴：“去給我買兩顆水果糖吧，小時候我給了你兩顆，你也還我兩顆吧。”
    “親自去買，福寧外麵有家很小的超市，狹窄，還黑。”伊依哽咽著停頓一下，“商品上都是灰，像是過期了一樣，其實沒有。”
    “隻有他們家有那種糖果，你去買來，還給我吧。”
    樓歡聽出了一種前所未有的悲慟和決絕。
    直到蕭聲的背影消失在門口，伊依的視線才收回來。
    她被餘焱綁在椅子上。
    伊依悲慟的視線收回，抬頭掃向在場的人時，樓歡看到她眼底隱隱的……興奮？
    這讓樓歡心頭一震。
    她仿佛變成了摔下樓梯的蕭貝貝，躺在地上，成為伊依盯上的獵物。
    涼意順著脊椎骨往上爬。
    樓歡頭皮發麻，再看向伊依時，伊依的眼神依舊決絕，又多了一抹溫柔。
    或許剛才是她太過共情，看錯了。
    “你們應該沒吃過那種糖果。”伊依緩緩地啟唇，聲音不輕不重，“水果味的，有很多種味道，不同的味道會用不同的糖紙裹著，糖紙是透明的，每次拆糖果，都能聽到脆脆的響聲。”
    “青蘋果味是青色的，葡萄味是紫色的，桃子味是粉色的，橙子味是橙色的……”
    三人靜靜地聽她回憶。
    在那個年代，水果味的糖果如小指頭般大小，最開始一塊錢能買十顆，後來一塊錢能買五顆。
    伊依的父親給她買了整整一罐，但是每天隻允許她吃兩顆，不然會蛀牙。
    雖然糖果很便宜，但她真的很喜歡，五顏六色的糖果堆在一起，特別漂亮。
    寶貝得連糖紙都不想扔。
    有一天，她去把兜裏的兩顆寶貝糖果都給了少爺。
    “其中還有我小時候最喜歡的粉色。”伊依忽然看向蕭貝貝，“因為你有一條粉色的公主裙，真的很漂亮，那個年代，是所有女孩的夢想。”
    說完她又收回視線，“粉色的，還有紫色的，我都給了少爺，可是少爺隻吃了其中一顆。”
    具體是哪顆，她沒說。
    反而話鋒一轉，“貝貝小姐，你還記得你從少爺手裏搶過去的那隻貓嗎？”
    蕭貝貝不自在的抿唇，當然記得，那隻貓搶回來以後沒多久，死了。
    蕭聲一直記恨她。
    “你不是我第一個人殺的人。”伊依話音一落，三人呼吸都停止了，她搖頭笑笑，“不對不對，你確實是我第一個殺的人，可惜你命大。”
    “少爺的那隻貓，就沒你的命大。”
    “是你殺的貓。”樓歡率先反應過來，那種頭皮發麻的感覺又來了。
    伊依雲淡風輕地說：“它搶了我給少的糖果，還是我最喜歡的粉色。”
    搶？樓歡不敢苟同。
    她早就發現了，不管天花板做什麽，伊依都不會責怪，隻會怪罪到別人頭上。
    就像伊依怪她搶走天花板一樣。
    那顆糖應該是天花板拿給貓的，因為那個時候貓是他最好的玩伴。
    蕭貝貝瞪圓了眼睛，沒想到貓其實是伊依殺的，可惜她還不能流暢的說話，多少暴跳如雷都堵在胸口。
    她就說野貓怎麽會這麽容易死，她隻是不給貓吃飯，看見貓就打開而已。
    才幾天啊，就死了。
    “別這麽看著我，蕭貝貝你也是幫凶。”伊依勾著唇角，“貓早就被你弄瘸了，不要以為我會替你攬下所有的責任。”
    蕭貝貝嘴唇發抖。
    伊依歎息一聲：“應該快到了吧。”
    醫院外，蕭聲找到了那家小店，五彩繽紛的糖果裝在透明的塑料罐裏。
    他全要了。
    正拿手機出來付錢，餘成的電話來了。
    “蕭爺，警局突然收到了伊依的自首視頻，她在視頻裏把所有事都交代了。”
    那為什麽會有今晚這一出？
    “不好。”蕭聲轉身往回跑，忽然聽見“嘭”一聲，住院部頂層燃起熊熊大火。
    所有人都被震傻了，伊依坐在椅子上哈哈大笑：“你們都給我陪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