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火滾燙，來勢洶洶。
    火舌卷向她們所在的病房門口。
    伊依被震倒在地上，雙手依舊反綁在椅子，側身貼地，含笑的眼角淌出淚水。
    餘焱把她重新提正，掐著她的脖子怒目而視：“你想同歸於盡。”
    “是啊。”伊依無所畏懼。
    “瘋子！”樓月扶著蕭貝貝站起來，又急急忙忙去看妹妹，“沒事吧？”
    “沒事。”樓歡慌一下腦袋。
    裏間的房門被敲響，兩個小家夥正在喊媽媽。
    樓歡連忙去打開門，牽著孩子出來。
    伊依先是愣一下，旋即大笑：“沒想到還有兩個小的，我賺了。”
    “小錦鯉船船不怕啊，沒事沒事，媽媽帶你們出去。”
    兜裏的手機嗡嗡振動，樓歡沒空管，四處尋找著逃生點。
    餘焱的手機響了。
    “裏麵什麽情況？”
    蕭聲正逆著人群往裏衝，住院部的病人和家屬在醫護人員的指揮幫助下往外移出。
    隻能說幸好爆炸程度不大，隻有下三層受到震動，火勢也僅僅在頂樓，所以病人都沒事。
    大多家屬在罵罵咧咧，醫護人員忙著安撫，喧鬧不已。
    蕭聲緊緊把手機貼在耳邊才能聽清餘焱在說什麽。
    “火勢在走廊過道，很大，馬上要燒進來了。”餘焱打開病房門快速掃一眼，“有汽油味，還有……肉味……”
    他看見過道裏橫七豎八地躺著不好自己人，但大家都是健全的。
    唯獨一個陌生人血肉橫飛，手裏還緊緊握著一個燒焦的東西，像是遙控器。
    血肉味和滾滾的濃煙卷過來，他“嘭”地把門合上。
    “走廊過道出不去。”
    餘焱的話既是對著蕭爺說的，也是對著屋裏的人說的。
    樓月扭頭，“窗戶。”
    推開窗戶，底下隻有一條幽靜小路，和一條小河，水不深。
    消防雲梯來不了，跳河也活不了。
    “二十二層，有本事你跳啊，樓月，你們跳啊。”伊依笑著慫恿。
    餘焱臉色一凜，通話還在繼續，聽到蕭爺的吩咐後，點頭道：“是。”
    他一腳又把綁著伊依的椅子踢倒，免得又玩出什麽花樣來。
    刺啦……
    是床單被套撕裂的聲音，樓歡和姐姐明白過來，一個拉孩子，一個推著蕭貝貝，到離火勢最遠的陽台去，關上門。
    濃煙擠了進來，門開始燃了。
    陽台外的兩個小家夥從沒見過這種陣勢，一直哭。
    三人不停地撕床單，打結，弄出兩條布繩，接著交叉擰成一股，這樣才結實。
    樓月：“會不會太短了？我們在二十二層。”
    餘焱：“下麵的樓層沒事，能到十七八層就行。”
    裏間的床單被子也讓樓歡撕開了，打結，擰繩，她的手都在抖。
    尤其是看到孩子在哭，心髒仿佛也被擰了。
    長長的繩子完成，火勢越逼越近。
    樓月打濕毛巾過來，先捂住口鼻才行，餘焱來不及拿毛巾，提著繩子一頭綁在整個病床上，用力推著病床到窗戶邊。
    繩子從窗戶放下去，接著就被拉緊，有人在從下麵上來。
    樓歡趴在窗邊，往下一看，是蕭聲，沒有任何安全措施，就這樣徒手抓著繩子上來。
    她看見蕭聲張嘴，聽不清，但讀懂了唇型。
    蕭聲說：“別怕。”
    剛才一直忍著沒掉的眼淚滾下來，樓歡捂住嘴巴。
    樓月將打濕的毛巾疊成三角，綁在孩子們的口鼻上，在後腦勺打個結。
    “不怕不怕，姨姨和媽媽會救你們出去的。”
    然後抬手去給他們擦眼淚。
    船船哽咽著流眼淚，忽然看到牆上有個人，驚道：“蜘蛛俠！嗝……”
    “蜘蛛俠來救我們了！是爸爸！”
    小錦鯉看過去，張嘴也喊了聲：“爸爸……”
    牆上的蜘蛛俠爸爸聽到兒子的叫喊了，但是他不敢轉身去回應，怕掉下去。
    餘焱趴在窗口伸手把蕭爺拉上來。
    他的手已經被勒出血痕，顧不及疼痛，讓餘焱先下到十八樓去接應。
    接著跳下病床，一把將樓歡摟進懷裏，親吻著她的發旋。
    懷裏的人在發抖。
    “不怕，我來了。”
    “嗚嗚……老公。”樓歡眼淚來得凶猛，下一秒從他懷裏出來，抬手抹一把眼淚。
    現在不是溫存的時候。
    窗台的繩子被扯動兩下，是餘焱安全到十八樓了。
    蕭聲：“老婆你先下去。”
    樓歡：“孩子和蕭貝貝先下。”
    蕭聲拍拍她的腰：“好。”
    伊依躺在地上，清晰地看見蕭聲垂在身側雙手滲著血，關切道：“少爺，你的手流血了，少爺，你為什麽要回來？為什麽？”
    “我不想傷害你，才支開你的。”
    “少爺，你的手要消毒包紮一下，推車裏有藥，推車裏有藥……”
    她說話已經顛三倒四。
    蕭聲恍若未聞，在樓歡摸向他的手掌時，才溫柔地開口：“沒事。”
    打開陽台的門，船船已經不哭了，滿臉淚痕地跑過去抱住爸爸的大腿。
    “爸爸！蜘蛛俠！爸爸是超級英雄哎！”
    蕭聲第一次沒覺得兒子礙事，大手摸摸他的頭，揉得頭發亂如雞窩。
    “還挺勇敢，沒給爸爸搗亂和丟臉。”
    小錦鯉走過去，拉拉他的褲腿，“爸爸。”
    蕭聲頓時眉開眼笑，一把抱住女兒，牽著兒子過去，“爸爸送你們下去。”
    樓歡已經把垂下的繩子拉上來。
    為了能夠綁著孩子下去，繩子的最下端沒有擰緊，展開是兩塊寬布。
    蕭聲迅速把孩子裹在裏麵，打好結，樓歡在旁邊叮囑：“我們來玩個遊戲，數到一百下才可以睜開眼睛好不好？”
    “好啊好啊。”船船喜歡玩遊戲。
    小錦鯉乖乖地說：“我不會睜開眼睛的，我保證。”
    “真乖。”樓歡捧著孩子的臉一人親了一口，眼底的淚花翻滾。
    躺在地上的伊依不知道什麽時候爬了起來，撅著身子一蹦一跳地過去。
    樓月在給蕭貝貝係濕毛巾，瞧見伊依朝孩子的方向去，陡然睜大眼睛：“小心！”
    伊依看準角度，用椅子的腳要去撞還站著的小錦鯉，那個和樓歡長得極其像的女孩！
    弄不了大的，就弄小的。
    她不會讓他們成功的！
    “小錦鯉！”樓歡轉身就把女兒圈在懷裏，預想中的疼痛沒有傳來，後背覆上寬厚的胸膛。
    四根椅子的腳撞在蕭聲的腰腿部，劍眉陡然緊蹙，隻發出一個輕微的悶哼。
    蕭聲迅速轉身，一腳踢在伊依肚子上，這次椅子著地，伊依猶如四腳朝天的烏龜，往地麵一震，渾身疼痛。
    “伊依！”樓月疾步過來，連椅子帶人往門口大火的地方拖。
    “老公你怎麽樣？”見蕭聲搖頭，又喊住姐姐。
    樓月不解地抬頭。
    蕭聲沉著嗓音：“死太便宜她了。”
    樓歡：“死對於她來說是解脫，我們要帶她一起走。”
    伊依不可置信地睜大眼睛，之前的笑容三無，開始劇烈地掙紮，要往火裏去。
    樓月哪能如她的意，又把人拖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