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6西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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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魏廣德等一幹新科進士向王用賓和吳山等人行禮後,起身就看見兩位大人的臉色是真的不太好。

    想想魏廣德也理解,今天新科進士剛剛禦街誇官,就跑到禮部衙門來,不知道的肯定會以為他們是要告狀還是啥的。

    對於官員來說,最怕的就是這種群體事件,很難處理。

    而且,若是發生在地方上還好,可這裏是哪兒?

    京城,天子腳下,說不好他們這幫進士的行動已經被錦衣衛報到西苑也未可知。

    好一會兒,才聽到王用賓開口道:“你們一幫進士剛剛誇官完,不回去休息準備明日的榮恩宴,跑到禮部來做什麽?”

    王用賓說話的語速很慢,還略微氣喘,顯然身體不大好,魏廣德馬上就看出來了。

    看著他蒼老的麵容,心裏有數,連忙又躬身一揖道:“回大宗伯的話,下官誇官後在路邊酒樓休息,聽到山西同年說起去年十二月山陝地震的慘狀,不知可為真否?”

    魏廣德說出山陝地震的時候,他就注意到不止是王用賓,就連吳山也是眼角直跳。

    反應有點大了。

    “這事和你們有什麽關係?”

    王用賓語氣不善道。

    “下官聽聞通政司收到地方上報,說此次地震損失慘重,前後死亡超過八十萬人,而朝廷因為沒錢,隻從邊關軍費中摳出十五萬兩銀子解送山陝賑災。”

    魏廣德沒必要在這事兒藏著掖著,直接了當的說道。

    這個時候,魏廣德就注意到大堂上首的王用賓忽然雙眼一閉,眼角似有晶瑩淚珠閃現,隨即重新睜開雙眼看著他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這是朝廷的事兒,你們是新科進士,還是好好享受你們的榮恩宴吧。

    若是想管,那就等你受官以後再說。”

    “大宗伯,山陝災民何止百萬,朝廷就撥出十五萬兩銀錢哪裏夠用,聽聞地震當晚喪生五十餘萬,之後正值隆冬又有十數萬人喪生,之後的饑餓、瘟疫,下官聽聞就不寒而栗。”

    說到這裏,魏廣德轉身看了眼身後眾進士才又轉身對上首的王用賓說道:“我等此來別無他意,隻是懇請大宗伯削減榮恩宴開支,一碗清水兩個饅頭足矣,請大宗伯把節約下來的銀錢用於山陝災民賑濟。”

    說道這裏,魏廣德又是深深一揖。

    在魏廣德行禮後,他身後跟著的幾個進士也都紛紛躬身一揖,口中齊聲說道:“請大宗伯賑濟災民。”

    話音落下,上首右側的吳山已經起身,“你們是為這個事兒來的?”

    說完這話又轉頭看了眼左側的王用賓王尚書,此時就看到他蒼老的臉上有了兩行淚痕,正雙手撐在座椅扶手上想要起身,吳山快步過去扶起王尚書。

    對於他們的反應,魏廣德心裏有點納悶,不過沒有多說話,隻是拱拱手。

    這時候王用賓已經起身,用略帶顫抖的聲音說道:“老朽就在此帶父老鄉親們謝過諸位了。”

    說著王用賓就要拱手作揖,還好被扶著他的吳山穩穩的扶住,沒讓他彎腰下去。

    “嗯?”

    這個時候的魏廣德心裏驚訝了,難道這王用賓是山西或者陝西那邊的?

    剛才王用賓說話,已經是大明標準的普通話官話,絲毫聽不出他的家鄉口音。

    可是王尚書話裏的意思,很明顯他也是山陝那邊的人。

    “山陝地震損失慘重是真的,朝廷沒多餘的錢財賑災也是真的,隻是榮恩宴.......”

    旁邊吳山剛開口就被魏廣德躬身行禮打斷,“吳大人,我等寒窗苦讀不就是為了享受參加榮恩宴的無上榮光嗎?

    榮恩宴照常舉辦,隻是請將菜品等級降低,美酒佳肴換成清水饅頭即可,所以禮製從簡,節儉的銀錢用於賑災,我等進士為山陝災民能做的也隻有這麽多了。”

    “大宗伯,你看?”

    吳山聽了魏廣德的話,清楚了他們的意思,看樣子這麽短的時間裏就聚集了上百的進士,這小子在這幫新科進士裏號召力還是可以的。

    隻是,對於他們提出的請求,吳山不敢一口答應下來,而是問向禮部真正的主宰。

    “朝廷自有製度,你們心是好的,可是卻不能由著你們胡來。

    榮恩宴不僅是你們的榮光,更是朝廷的臉麵,斷無降檔可能。”

    王用賓卻是搖著頭回答魏廣德。

    就在他們對話之時,門外一個小吏穿著的人小聲對身後一個同伴低語兩句,隨即小跑著出了禮部衙門的側門。

    門外一個校尉牽著一匹馬,看到人跑近就將手中韁繩遞了過去又對他說了幾句話,那人隨即翻身上馬向著北邊打馬而去。

    就在王用賓用朝廷製度推脫此事的時候,大批進士聚集進了禮部的消息,也在朝廷各部快速傳播著。

    就在此刻,依舊有後知道消息的進士正在往禮部衙門趕來,狀元公諸大綬和探花郎金達都已經到了。

    他們也沒被外麵的小吏攔住,畢竟他們算是今科進士的領袖,很自然的就帶他們去了正堂。

    事發突然,之前一點征兆都沒有,各部官員對於新科進士的舉動很是不解,完全不知道他們到底為什麽作出這樣的事來。

    六部五寺這些衙門裏的官員不時湊在一起議論紛紛,不過都沒人能提出一個可以讓人接受的猜測。

    其實就連此時的禮部衙門裏也是如此,除了此時在正堂的部堂大人外,其他的司郎官們也在外麵議論到底是出了什麽事兒。

    而此時西苑大門外,幾匹戰馬由遠而近到了大門前,騎士們才紛紛勒住戰馬。

    隨著眾人下馬,為首那人四下打量後卻是在門前駐足,沒有往裏進,即便門內守衛要出來也被他擺手製止。

    此人身穿一件行蟒袍,站在那裏一顰一笑都甚是威嚴。

    不過站了一會兒,不耐焦躁的表情就出現在他臉上,他也開始不斷朝著自己來時路上張望。

    而隨他前來的幾人此時已經分散在四周,他們身上要麽身穿飛魚服,要麽穿著麒麟服,顯然都不是普通人。

    不多時,一匹快馬自遠方而來,伴隨著馬蹄踏在石板路上清脆的響聲到了他的跟前。

    馬上一個衙門小吏打扮的人,看到麵前這位後不待馬完全停下就翻身下馬,隨即跪倒在他身前。

    “拜見陸都督。”

    “禮部到是出了什麽問題,那些進士跑去幹什麽?”

    在嘉靖朝穿行蟒袍的人可不多,在京城就更是鳳毛麟角,他自然就是朝廷的五軍都督府都督掌錦衣衛事的陸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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