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3暴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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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別看都說嘉靖皇帝因為修道荒廢了朝政,但實際上大明朝不管在哪個皇帝手裏,經濟都是在蓬勃發展的,國力也是在增長中,根本不存在明顯的增減。
    其實原因也很簡單,這一時期的商品生產遠遠達不到供應充足的程度。
    實際上,社會商品供應過剩,那是工業革命以後的事兒,由家庭、工場手工業向機器大工業過渡以後,社會商品大量被製造出來,才出現了供大於求的現象。
    在這個時代,人們可以因為收入而抑製自己的消費,但這並不代表人們沒有需求。
    不管是魏廣德熟悉的九江府,還是京城,如果進行東西方比較的話,很明顯大明朝的百姓生活更加富足,說句“衣飾華美,風度翩翩,彬彬有禮、談吐優雅”也不為過,幾乎全麵碾壓西方。
    要知道這個時期的西方大部分人才剛剛渡過茹毛飲血的生活,穿的也多是羊毛、亞麻製作的衣衫,甚至就是一塊布隨意的裹在身上。
    而在大明朝,即便是普通百姓穿不起綾羅綢緞,就他們身上所穿的衣裳也比西方普通人用的羊毛、亞麻要好,因為這些布料大多都是用的棉花。
    朱元璋建立明朝之初,棉花是一種經濟價值很高的作物,效益比糧食要高得多,這一時期棉花的種植技術也比較的成熟。
    所以朱元璋就在一些適宜種植棉花的地方,大力提倡種植棉花。
    等棉花種植麵積,產量上來以後,價格便宜了一點,越來越短普通的老百姓也能穿得起。
    而這個時期的西方,最好的麵料是來自大明的絲綢,是最高檔的奢侈品,其次是皮草,再往下就是棉花了。
    這一時期西方人使用棉花很少,大部分人都沒見過,因為種植麵積小,所以價值還是很高的,最後他們隻能使用最常見的羊毛和亞麻來製作服裝,這也是西方的羊毛紡織業能夠快速發展的原因之一。
    所以別看後世羊毛織物價格昂貴,其實在這時期的西方,最窮苦的平民能穿得起的布料就隻能是這個。
    許多西方人到達大明後都在為大明的富足感到驚歎,服裝其實就是一個主要原因。
    他們看到的大明百姓,哪怕是最底層的百姓,身上穿的衣服都是西方少數人才能使用的棉花為原料製作的,而大明的商人和士紳這些比較富裕的人,則大多都是穿著絲綢這樣的頂級奢侈品,心中自然就產生了大明富庶的印象。
    而大明百姓的實際生活水平又如何,其實和西方相比肯定是要好很多的。
    宋朝開始,中國人從一日兩餐開始向一日三餐過渡,在大明朝的時候才真正形成這樣的習慣,因為隨著天下承平,農產品的供應也是大增。
    而且在很長時間裏,明朝政府奉行的小政府,低收入,低物價政策。
    明朝初年,庶民百姓被分為民籍、匠籍和軍籍這三類。
    明朝的民籍主要就是農戶,專門從事農業生產的人,這些百姓最主要的義務就是承擔田賦和徭役。
    裏甲製度可以理解為類似於現在的“村委會”之類的最基層的行政組織,當時鄰裏之間也是彼此監督與照顧,有不軌的事情就要舉報,也嚴禁遊手好閑,這樣基本上就控製了基層的農民。
    軍籍實際上就是講軍隊職業化,兵農分離,職業軍隊雖然供養的費用比較高,但是戰鬥力也相對較強,可以及時處理內憂外患等戰事。
    匠籍的設立實際上是沿用了元朝的製度,內部也很細化,種類特別多,比如說有廚役、裁縫、馬戶、船戶、織造等等幾十個種類,世襲這些匠籍,可以看成是真正的“鐵飯碗”。
    這樣的製度雖然固化,可是卻能解決社會問題,所以百姓也能吃得起飯,而想要晉升階級那就隻能靠讀書。
    在風調雨順的時代,這樣的社會製度自然能夠保持穩定,而一旦出現天災或者戰爭等情況,社會穩定就會被打破,因為家家戶戶的儲備不足,很難經曆長時間的困難時期。
    正德朝以來,大明各省就接連出現天災,加之南倭北虜猖獗,社會的穩定開始經受挑戰。
    不過這些,在京城都是見不到的,街道上的行人和往常沒有變化,依舊是一副生活富足的樣子。
    隻是,在這繁榮昌盛的街道上,魏廣德敏感的察覺到錦衣校尉怎麽這麽多,好像南北鎮撫司的校尉全部都開上街道了似的。
    好吧,這裏是京城,大街小巷有錦衣校尉出沒是正常的,他們本身還肩負著北京城治安的工作,維持街麵上的安寧,順便收一些外快。
    魏廣德感覺自己或許是因為在南京城的遭遇,可能有些神經敏感了,放下車簾。
    馬車已經進了內城,很快就要到家了。
    很快,馬車就轉入了南熏坊,熟悉的街道映入魏廣德眼簾。
    馬車停在魏府門前,此時大門已經被打開,他的妻子徐江蘭,現在應該叫魏徐氏已經帶著丫鬟婆子、下人在門外迎接他回府。
    規格有點高,魏廣德老遠就看見了,馬車還沒有停穩他就已經從車上跳了下來。
    雖然魏廣德算不得大富之家,可是因為徐江蘭是魏國公府獨女的關係,帶過來的人還是很多的,魏廣德自以為很寬敞的房子都不夠住,還是在院子裏又起了大屋才解決這麽多人的住宿問題。
    “別在外麵了,我們進去吧。”
    魏廣德下車,挽住正要見禮的徐江蘭,拉著她回到府裏。
    小兩口這次分別就是半年,相互想念也是正常,不過現在大白天的,魏廣德也不可能像後世那樣,現在畢竟還是在大明朝。
    回到後院,魏廣德換下官服穿上平常時候在家的衣服,現在士人的衣服還是寬袍大袖,走動的時候倒是風度翩翩,但是並不被魏廣德喜歡,他還是喜歡被老朱改過的軍服,穿戴都簡單方便,和後世的服裝很相似。
    在屋裏又和徐江蘭聊了一會兒,就注意到張吉和趙虎在門外偷偷摸摸的往裏瞧,像是偷窺又像是有事兒找他的樣子。
    “外麵什麽事兒?偷偷摸摸的像什麽話?”
    門外又徐江蘭帶來的丫鬟婆子,不過張吉那些人都是魏家人,她們平常也不好說什麽,雖然覺得他們很多做法都有失體統,不過魏老爺都不在乎,她們這些下人也不好說什麽。
    私下裏倒是和夫人提過,不過徐江蘭也隻是隨意笑笑,並沒有管那些事兒。
    在她看來,下人有些習慣不好,可魏廣德都不在乎,她又何必強要他們改正。
    “老爺,外麵有些事兒,我們剛知道,所以......”
    張吉在屋外答道。
    魏廣德心中微動,張吉這麽說話,肯定是遇到很重要的事兒,又不方便在後院裏隨意說出口,於是對徐江蘭笑笑,“我這回京還要寫份奏疏交上去,我就先去書房。”
    “夫君自去就是。”
    徐江蘭起身把魏廣德送出屋子,看著他往書房那邊走,雖然對於張吉說的外麵的事兒有些好奇,可也沒有問出口。
    其實那奏疏,在船上的時候魏廣德就已經寫好,也不過是找個借口而已。
    很快,三個人到了書房,魏廣德往太師椅上一靠,看似隨意的問道:“說吧,外麵出了什麽大事兒?”
    “老爺,昨兒個陸都督暴病去了。”
    張吉沒有開口,趙虎在
    “什麽?”
    本來懶散躺靠在太師椅上的魏廣德如同被踩著尾巴的貓蹭的一下就躥起來,一臉不可置信的問道:“詳細點,到底怎麽回事兒?得的什麽病,可有找郎中看過。”
    陸炳死了,這次魏廣德回京城,還想著抽時間和高拱商量下,看要不要由他出麵和陸炳談談,看能不能把他拉過來幫助裕王。
    有陸炳的幫助,裕王府在和景王府的較量中就不會再成為瞎子聾子,利用錦衣衛的勢力,偵查景王府、嚴府的一舉一動還不是輕而易舉的事兒嗎?
    事兒想的很美好,可是怎麽會這樣?
    陸炳居然在昨日暴病而亡,到底是真病死還是被人害的?
    想到這裏,魏廣德就搖搖頭,先不說陸炳是做什麽的,他的飲食起居肯定會非常小心,而且錦衣衛的勢力在那裏擺著,要是有人要謀害他們家大人,不大可能不會露出一點馬腳,被錦衣衛提前發現端倪。
    難道這真是陸炳的命?
    魏廣德重新坐回椅子上,心裏還是盤算著。
    在南京,翁溥給他分析了朝中的勢力,景王府和嚴家那一係的力量就別想了,敵人就是他們,而清流比較散,不好拉攏,卻是大概率會支持裕王的,所以幹脆就放任好了。
    但是還要一股力量,聖眷不在嚴嵩之下的,那就是陸炳。
    拉攏陸炳和裕王府聯合鬥嚴嵩,這是翁溥想出來的,平衡朝中勢力的方法,可是現在陸炳死了,那股勢力自然煙消雲散。
    魏廣德還在想的時候,耳中就聽到趙虎說道:“事兒是今早才傳出來的,說是陸大都督昨日暴病而亡,有請太醫,但是病變太猛,沒能救回來。
    至於什麽病,就不知道了,隻知道是一種發病後很凶猛的絕症,平日裏不發作也看不出來。”
    想到街麵上忽然多出來的錦衣衛,魏廣德知道,這可能是被派上街巡查,抓捕造謠生事的人,畢竟陸炳可不是一般的人物。
    不過,魏廣德忽然想到什麽,馬上又開口問道:“現在錦衣衛誰在掌事?”
    錦衣衛不同於其他衛所,管事兒的職務可以暫時空缺。
    陸炳是以錦衣衛同知的身份掌錦衣衛事,現在人死了,嘉靖皇帝會吩咐誰來管錦衣衛這一大攤子事兒呢?
    “是成國公朱希忠朱大都督。”
    趙虎急忙答道,“這會兒聽說他還在北鎮撫司裏。”
    朱希忠,成國公朱能四世孫,嘉靖十五年襲爵,從世宗赴承天,掌行在左府事。
    嘉靖皇帝出巡至衛輝,行宮夜失火,他曾和陸炳一起救出嘉靖皇帝,由此備受恩遇,入直西苑。
    現在的朱希忠,主要掌管的還是後軍都督府和右軍都督府以及京營,所以雖然頭上有錦衣衛指揮使的頭銜,卻從不管錦衣衛事,都是陸炳在管理。
    不管怎麽說,朱希忠是成國公,已經是級別到頂的勳貴,由他暫時接管錦衣衛倒也合適。
    隻不過,魏廣德問出這話的原由,還是他在做推斷。
    雖然打心裏不覺得陸炳會被人害死,可是也不能排出這種可能,至少在沒有核實死因前。
    那麽,誰在陸炳死後獲益最大,誰就有嫌疑是幕後真凶。
    但是聽到接管錦衣衛的是朱希忠,魏廣德就搖搖頭。
    對其他人來,或許錦衣衛指揮的官職很誘人,可是對於朱希忠來說卻是可有可無的,他完全沒有必要冒著風險整陸炳,要知道陸炳的恩寵可是不再嚴嵩之下,絕對超過它朱希忠。
    “你去打聽下到底怎麽回事兒,詳細點,什麽時候發病,有什麽症狀,還有請的哪位太醫,都給我問清楚。”
    吩咐完,魏廣德想想又叫住正要出門的趙虎,“去賬房支點銀子,我要詳細、清楚的信息。”
    “是,老爺。”
    趙虎急忙鄭重的回答道,隨即掀簾子出了門。
    “老爺,你是懷疑陸大人......”
    張吉聽到魏廣德的吩咐,心裏就有點猜測,隻是不確定。
    他是魏府裏少有幾個知道魏廣德和陸炳有來往的人,雖然很少走動。
    魏廣德抬起右手無力的擺擺,“你這剛回京城,按理來說該讓你在府裏歇息幾日,你也出去,和外麵的朋友接觸接觸,打聽下剛才我吩咐的事兒。
    還有,派人給任之他們送個信,就說我回來了,讓他們晚上來我這裏喝酒。”
    陸炳昨日暴病而亡的消息在早上開始在京城中流傳開來,到下午的時候幾乎已經家喻戶曉,別說官員,就算是小老百姓也知道他是誰。
    錦衣衛可不是高高在上的組織,他們可是常在街麵上行走,很接地氣的。
    京城的百姓,年紀長些的都曾經看到過當年錦衣緹騎出動的盛況,那些被他們認為天大的官,在這些錦衣校尉麵前和狗似的搖尾乞憐。
    現在,這些人的老大暴斃,坊間自然開始有無數段子流傳,神話版就是被某冤死之人索命的,陰謀版就是被哪個政敵謀害的,世俗版自然就是死在女人肚皮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