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1嫁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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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人休要騙我,若是以前的話,還沒什麽,可是今日陳公公來此還不願意讓人去叫你回來,肯定有要緊的事兒給你說,擔心在外麵被人知道。”
徐江蘭自然不傻,先前在屋裏就已經想明白了這些,這時候都著嘴說道。
聽到這裏,魏廣德知道不好瞞了,自家這媳婦聰明著呢,隻要想明白了就不好湖弄過去。
略作思考,魏廣德還是小聲在徐江蘭潔白的耳邊小聲道:“陳大哥帶來的消息,陸炳陸大都督可能是被人害死的。”
“啊?怎麽會這樣?你之前不是說陸都督是在宮裏為皇上試丹藥,因為承受不住丹毒而死嗎?難道是.”
就在瞬間,徐江蘭就想到了更多,難道是皇上對陸都督不滿,故意為之?
不過很快,徐江蘭就打消了這個念頭。
皇上出手需要如此嗎?
難道不該在陸炳死後直接抄家,還給他足夠的哀榮,還讓左都督負責住持陸炳的葬禮,這一切都不符合邏輯。
“別瞎想。”
魏廣德沒好氣的說道:“事兒沒你想到那麽簡單,這次有可能就是針對陸都督的一次下毒行動,凶手不知道是誰,但是既然他對朝中重臣下了手,陳大哥過來一個是給我說這個事兒,二就是提醒我小心點,注意飲食起居。”
“那以後你還是都回家吃吧,後廚都是我帶來的人,這點你可以放心,都是家生子。”
徐江蘭略有點著急的對魏廣德說道。
“其實我和同僚在外喝酒也是無礙的,要是他真喪心病狂到敢對翰林下手,我都不知道該怎麽說了,是讚揚他有氣魄還是說他蠢。”
魏廣德裝作很隨意的樣子繼續說道:“陳大哥隻是好心過來提醒我,畢竟這事兒在宮裏也是機密,東廠正在調查,不過我覺得無妨。
你想啊,陸都督是什麽人?
那可是錦衣衛,他得罪的人可都不是普通人,興許就是誰因為以前的舊怨做出這樣的事兒也說不定。
反正,我覺得對我隻有的小官來說,應該不值得他出手才是。”
魏廣德這麽說,也是打消徐江蘭的擔心。
朝中的黨爭,魏廣德會挑一些簡單的說說,複雜的就不會說了。
不過徐江蘭不是那些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尋常婦人,她可是經常去成國公等勳貴府邸作客,多多少少也能聽到很多朝堂的事兒。
這個時候,她似乎也是想到了什麽。
“你說,會不會是嚴閣老的手筆?”
和魏廣德想的一樣,陸炳一向不參與二王的爭鬥,不管是遇到景王亦或者裕王,都是按製給二王行禮,絲毫不以自己的身份而做出傲慢的舉動。
所以,知道京城局勢的徐江蘭在這個時候很自然的排出了景王,而是想到了和陸炳不睦的嚴嵩身上。
別人不知道,她可是聽人說過的,這兩家早年好的很,可是這幾年不知什麽緣故經常互相攻訐,大有不死不休的意思。
這時候魏廣德的外衣已經脫下,換上了睡衣,他不想徐江蘭想那麽多,伸手搭在徐江蘭的香肩上推著她上了床。
“媳婦兒,該休息了,別想那些”
一夜無話,第二天魏廣德依舊按時上值,即便翰林院裏本來就沒什麽事兒。
到了下午,魏廣德出了翰林院大門後就直接去了熙鳳樓,今天他可是在這裏約了高拱。
“按往常的慣例上酒菜。”
魏廣德進入雅間時對跟過來的店掌櫃說道。
這裏也是裕王府的產業之一,隻是位置是在大街上,沒王府後麵那處酒樓隱秘。
現在的高拱已經出了裕王府,所以魏廣德也不像以前那樣刻意掩藏行跡,即便大部分京官都知道,高拱幾乎就代表著裕王。
不多時,高拱就過來了,魏廣德急忙起身,幾步迎了上去。
“肅卿兄,快快坐下休息片刻,酒菜迎接點好,馬上就上。”
兩人寒暄幾句就坐下,不多時就有店小二端上魏廣德要的酒菜。
酒菜擺好後,店小二很快就退了出去。
這裏樓上樓下和左右都已經清場,倒是不擔心被人偷聽去。
不過如果是錦衣衛或者東廠的人,魏廣德也不敢不讓人偷聽,免得最後讓其他人瞎猜,那也是個麻煩。
不過好在,魏廣德到現在官職卑微,應該還達不到傳說中的那種,錦衣衛全方位監視的地步。
喝酒吃菜,魏廣德和高拱都沒急著說什麽話,雖然高拱知道魏廣德約自己過來肯定有事兒,但是他也不急。
要真有大事兒,昨兒傳話的時候就肯定會說,當時就不急,自然也就不是什麽大事兒了。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這個時候魏廣德才打算說正事。
“肅卿兄,這次約你過來主要是有兩件事兒要和你說說,請你幫忙斟酌下。”
高拱知道魏廣德這是上菜了,也放下快子一副洗耳恭聽的樣子。
魏廣德不打算一開始就說宮裏的事兒,而是先從懷中摸出俞大猷畫的那份圖紙,展開遞給了高拱。
高拱拿到手裏看了看,有點奇怪的問道:“獨輪車?廣德給我這個是何意?”
大明朝的獨輪車普及非常廣,從南到北隨處可見,因為這東西適應性強,適合多種地形使用,而且輕巧便宜。
“這個是一位前輩設計的,用來對抗蒙古韃子的騎兵突擊”
魏廣德看高拱手裏還拿著那張圖紙細看,於是馬上開口解釋,並且把發生在大同牛心堡外的那次交戰也詳細和高拱介紹了一下。
聽完魏廣德的話,高拱又看看手裏那張獨輪車的圖紙,有點明白上麵畫的那些東西到底是個什麽用處了。
“這東西誰做出來的?”
高拱好奇問道。
“俞大猷,原浙江總兵。”
魏廣德答道。
“是他啊,我知道這個人,雖然沒見過,但是以前浙江剿倭的戰報多次提到他,很能打的將軍。”
高拱點頭說道。
“是啊,這次被嚴嵩、胡宗憲搞到罷官去職,丟了家族的蔭庇不說,還被發配大同,唉.”
魏廣德說著說著就歎息一聲。
“他的事兒,京城裏不知道的應該沒幾個,可惜了。”
高拱認同魏廣德的話,不僅僅是官場鬥爭非此即彼,他是真看重俞大猷的指揮能力。
明軍衛所的實力,高拱心裏還是清楚的。
俞大猷能夠指揮衛所兵把仗打成這樣,那是相當不錯。
“他被發配到大同,還能時刻想著國事,那就更加難能可貴了。”
高拱接著說道,不過隨即話鋒一轉對魏廣德說道:“廣德,想來你也應該明白,單憑牛心堡那次還不足以說明這獨輪戰車的威力,還需要更多的實戰檢驗,驗證是否真能頂住韃子騎兵的衝擊,要想現在就說服兵部的人大量打造,有點難。”
“大人說的對,廣德受教了。”
這次請高拱,魏廣德本來也沒打算現在就把獨輪戰車推出來,讓朝廷撥款打造裝備邊鎮,隻是給高拱一個暗示,俞大猷和他關係好,算是裕王府的人。
高拱顯然也明白,根本不問魏廣德和俞大猷之間是什麽關係。
俞大猷之前可是受到陸炳庇護的人,現在魏廣德手裏有俞大猷的圖紙,按他所說,這東西還是他俞大猷被發配到大同後才做的。
這說明什麽已經很明顯了,以前魏廣德和陸炳之間應該有某種聯係。
可惜,陸炳,死了。
“大同巡撫那裏,還有宣大總督,會不會允許他們建造更多的這種獨輪戰車用於實戰?”
高拱忽然問道。
“大同巡撫李文進那裏應該是支持的,他以前在浙江的時候就和俞將軍認識,這次的戰車就是他從大同府衙裏撥款打造的。
至於宣大總督,對了,朝廷有定下誰接替江東江大人嗎?”
高拱就是隨口一說,還真忘記了,之前暫代宣大總督,兵部侍郎江東已經調往南直隸接替張鏊出任南京兵部尚書一職,旨意已經發出,但是宣大總督的人選卻貌似遲遲沒有定下來。
“沒有,具體什麽個情況,我也不知。”
被魏廣德一問,高拱也想起來了,宣大總督現在沒人,政務都是宣府和大同的巡撫在處理。
獨輪戰車的事兒說完,魏廣德並沒有馬上說出昨晚才知道的那件事,而是和高拱又吃了幾口菜,喝了兩杯酒。
高拱看魏廣德雖然是看著酒桌,臉上浮現出來的表情卻是欲言又止的樣子,於是笑著問道:“還有事兒嗎?不會是廣德想要謀宣大總督這個官職吧。”
“嗬嗬.”
魏廣德放下快子,笑道:“我倒是想,可能辦到嗎?”
“難。”
高拱也毫不掩飾的回答道。
“我也知道不可能,所以根本就沒想過這麽好的事兒。”
魏廣德自嘲道,不過話都說到這裏了,魏廣德也收起了笑容,一臉嚴肅的看著高拱。
突然的變化讓高拱心裏微微一凜,魏廣德的變化太明顯,屋裏本來還算輕鬆的氛圍一下子就消失不見。
“廣德有什麽話就直說。”
高拱不知道魏廣德想要說什麽,可是看他的樣子貌似不是小事兒。
“肅卿兄知道陸都督的事兒吧,還知道多少?”
魏廣德忽然沒頭沒腦的問道。
“什麽知道多少,不就是陸都督是因為給陛下試藥而死,這事兒以後就別說了,犯忌諱。”
高拱性子耿直,可不代表他笨,嘉靖皇帝後麵的一係列操作其實已經說明了很多東西。
“看來大人還不知道此事。”
魏廣德正色道,隨即壓低聲音開口說道:“我得到消息,宮裏正在追查陸都督死亡的幕後黑手。”
“什麽?”
魏廣德雖然說的很含湖,可是高拱不是笨蛋。
在京城的官員,隻要有點品級的,都知道了陸炳是因為給嘉靖皇帝試藥而中了丹毒,藥石救治無效死的。
可剛剛魏廣德嘴裏說的什麽?
查幕後黑手,這不擺明了陸炳的死沒表麵那麽簡單,他是被人害死的嗎?
隨即,在高拱腦海中更可怕的念頭產生,幕後黑手的目標是誰?
是陸炳還是嘉靖皇帝?
魏廣德在一邊看著高拱不斷變化的臉色,就知道他在考慮什麽,他也是這般想過來的。
不過高拱到底還是沒有魏廣德反應敏捷,都這麽會兒功夫了也沒想到之前陸炳發病的速度,就那速度能毒到嘉靖皇帝嗎?
魏廣德隻得開口說道:“肅卿兄,幕後黑手的目標應該隻是針對陸都督,而非旁人。”
“為何?”
高拱還沒想明白,隻是隨口問道。
“若是要弑君,那毒性應該是慢性,絕不會發病那麽急。”
魏廣德澹澹開口說道。
“啊”
高拱聞言這才醒悟,確實,當初聽說陸炳試藥後很快就發作,所以嘉靖皇帝都沒來得及服藥,陸炳就已經快不行了,這才急急忙忙叫來禦醫救治。
“那他為何針對陸炳?”
高拱狐疑道,能在宮裏動手的,自然勢力極大,所圖不會小,可明顯有更有價值的目標,但是卻隻是針對陸炳。
雖然陸炳卻是很有權勢,可畢竟沒有那位更有價值。
“具體原因我哪裏知道,不過我還聽人說過,據說在處決郭希顏的前一天,陛下曾和陸炳單獨在永壽宮裏說了一會兒話,連黃公公都被叫出大殿,傳說有人曾在窗前聽到隻言片語,陛下和陸炳曾經說到‘就藩’的話.”
魏廣德把陳矩告訴他的消息一一告訴了高拱,這也有助於高拱分析其中內情。
若是信息不完整,自然就容易判斷錯誤。
說到最後,魏廣德還是說道:“那傳聞隻是小道消息,當不得準,我反正是沒查到這話是哪個小黃門說的,估計是誰信口胡說也不一定,畢竟那裏是永壽宮。”
“如果真是如此的話,那幕後黑手不如直接對陛下動手,而不需要隻針對陸炳。”
高拱想想就點頭道,“能夠出手的也就是嚴嵩和景王了,除了他們沒人有能力做出這樣的事兒來,那傳言說不好就是他們放出來,目的就是攪混水。”
“什麽意思?”
魏廣德好奇道。
“如果有人查這事兒,首先想到的就是他們,再有這些傳聞,足夠落實罪名了,隻要查到傳聞的源頭。”
高拱忽然莫測高深的說道:“可你就是查不到,還找不到足夠的罪證的前提下,自然就會有人懷疑此事是否是有人嫁禍。”
先前高拱說“攪混水”的時候,魏廣德就覺得奇怪,現在聽到他說出“嫁禍”的話來,魏廣德才明白,人家似乎也有陰謀敗露後的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