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0幕後真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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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嚴嵩那樣的老狐狸,會做出這樣的事兒嗎?
    魏廣德打心眼裏有點不信。
    如果消息傳開,陸炳是被人毒害而死的,嚴家自然就會被所有人另眼相看。
    這個另眼,絕對不會是好眼色。
    官場上的爭鬥還是有諸多禁忌的,爭鬥的時候無所不用其極,但是使用暗殺這樣的手段是不行的,還有就是認輸致仕後一般也不會繼續為難人,去趕盡殺絕。
    所謂的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並不適合於官場鬥爭。
    刑不上士大夫,可不是隨便說說的。
    當然,如果皇帝要殺那就另當別論。
    話說回來,就算嚴嵩吃定了嘉靖皇帝事後不會追究此事,可人總是要老的,要是到最後,他要致仕了,皇帝不需要他管理朝政了,會不會翻舊賬。
    ·總感覺不對,可是魏廣德也想不到其他可能參與此事的勢力。
    在他看來,景王是沒有被單獨拿出來說事兒的,畢竟景王府的實力就那麽大,如果沒有嚴嵩的支持,根本不足以和裕王府相抗衡。
    即便景王出自宮廷,但是若沒有嚴家點頭,他們也犯不著刺殺陸炳,畢竟陸炳是嚴家的對頭,可卻從未對景王不敬。
    就在魏廣德想事兒的時候,陳矩的話音繼續響起。
    “幹爹聽說這事兒了,想的和你差不多,這世上會下此手的也就那邊了。”
    聞言,魏廣德抬頭看了眼陳矩,隨即默不作聲。
    “雖然不知道嚴家這次為什麽出手,怎麽下的手,但是可以肯定的是,既然開了這個頭,後麵就很難控製的住。
    之前我和你說過,皇爺雖然沒說立誰,但是從做派上來看,裕王的幾率無疑是最大的。
    嚴家既然敢對敵人使用暗殺這樣的手段,難保景王府不會依樣學樣,所以你們裕王府的人都要當心點。”
    魏廣德聞言點點頭。
    之前以為陸炳的死隻是一場意外,可現在聽陳矩的意思,顯然陸炳是死在一個精心籌劃的陰謀中。
    “陛下那邊有什麽反應?”
    魏廣德小心的問道。
    “皇爺肯定是知道了,但是我在伺候皇爺的時候沒看出什麽與往日不同之處。”
    陳矩搖搖頭回答道。
    是啊,黃錦一直伺候在嘉靖皇帝身邊,他有的是機會再無人的時候匯報此事。
    嘉靖皇帝作為帝王多年,也早已練就了一副喜怒不形於色的本事。
    “高公公也覺得做這件事兒的可能是嚴家?”
    魏廣德繼續謹慎地發問道。
    “有資格做陸都督對手的,當朝還能有幾個?”
    陳矩這時候不屑的答道,畢竟他們是廠衛,都是唯皇帝之命馬首是瞻,對於朝中那些自命清高的大臣們自然是一百個看不上,即便嚴嵩這樣的人也一樣,隻是平時不能表現出來而已。
    “我再給你說一個私密的事兒,這也是我回朝後才聽說的。”
    說到這裏,陳矩忽然慎重起來,湊近魏廣德身旁,他身上攜帶的香囊散發出的味道讓魏廣德有種窒息感。
    不過,魏廣德還是很好的控製住自己的表情,沒有絲毫表現出來。
    以前和陳矩關係還正常的時候,他們也從沒有這麽近的距離呆在一起,雖然魏廣德有聞到過陳矩身上香囊的味道,但都沒有現在這麽刺鼻。
    “你知道皇爺下旨斬首郭希顏那事兒吧,我聽說在行刑前一天,皇爺曾經單獨召見過陸都督,兩人在永壽宮裏密探了一段時間,那時候,連黃公公都被趕到殿外,不知道裏麵到底說了什麽。
    我聽說啊,可能就是和景王就藩有關係,據說有站在窗口的小內侍曾不小心聽到一兩句,就是‘就藩’什麽的話。”
    “你找到那個小內侍了嗎?”
    魏廣德驚訝的問道,這可就重要了,要是知道是安排哪位王爺就藩,一切都算是塵埃落定了。
    陳矩看看魏廣德,隨即搖搖頭,不過那眼神很是不友好。
    魏廣德明白,陳矩沒找到人,看他那眼神,分明就是看白癡的樣子。
    想想也是,要真涉及到藩王就藩儀式的話,陳矩怕是直接投奔那頭去了,也不會跑自己這裏來說這些話。
    不過到這個時候,魏廣德有點明白為什麽嘉靖皇帝讓錦衣衛密查丹藥了。
    當然,還有一個更加重要的原因他還是不知道的,那就是嘉靖皇帝本身對於藥材和煉丹也是相當精通了,隻是外廷不得而知罷了。
    不過就算魏廣德知道,也隻會嗤之以鼻,畢竟仙丹這玩意兒,後世科技那麽發達也沒聽說有人研發出來,或許因為缺少實驗樣品和相關參數。
    修仙,在後世隻存在於和影視作品裏,現實世界是根本不存在的。
    隨即,魏廣德又正色起來,他發覺先前一個被他忽略的問題,那就是說到“就藩”。
    不管是誰就藩,如果陳矩的話沒錯的話,嘉靖皇帝應該是已經在考慮要送走一個兒子了,而不再是以孩子還小讓他繼續滯留京城,這說明郭希顏的血似乎沒有白流啊。
    想到這裏,魏廣德不由得懷疑起來。
    他不是懷疑郭希顏沒有死,被陸炳操縱進行李代桃僵,而是懷疑郭希顏其實是被殺人滅口。
    滅什麽口,那就是免得還有人在景王就藩之事上呱噪。
    想到這裏,魏廣德不由得精神大震,他覺得他似乎理解了嘉靖皇帝的想法。
    或許,在那位老爺子心裏,老早就做好了讓景王出京就藩的安排,隻是他遲遲沒有下定決心把人送走。
    郭希顏的奏疏,顯然有點打亂了嘉靖皇帝的計劃。
    他擔心駁回奏疏後,郭希顏還會為了一己私利繼續在立儲問題上糾纏不休,畢竟這是這時代文人士大夫們的通病,所以幹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把人弄死得了。
    而陸炳在宮裏被人毒死,“嘶”
    魏廣德忽然倒吸一口涼氣,瞬間汗毛倒立。
    看到魏廣德瞬間的變化,陳矩微微皺眉,隨即開口問道:“怎麽了?”“”
    “沒什麽。”
    魏廣德微微搖頭,隨即就發現陳矩臉色不渝的表情,知道陳矩怕是以為他在敷衍,於是隻好說道:“你說,此事有沒有可能是景王單方麵的主意?”
    之前,魏廣德可不知道宮裏還有這一茬,嘉靖皇帝可能和陸炳討論過就藩的事兒,否則絕不會遺漏景王。
    “景王?”
    陳矩側頭想想,隨即否定道:“景王殿下不可能有這個膽量,他或許有能力安排這些,可沒有殺死陸炳.”
    說道這裏,陳矩卻是停了下來,他也發覺,似乎景王真有毒殺陸炳的可能。
    永壽宮裏怎麽流傳出的那個消息,陳矩當然是不知道的,當時他都不在京城。
    幾日後,陸炳就在永壽宮裏出了事兒,二者未必真沒有聯係。
    “可是,能操縱這一切.這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兒,除非是嚴嵩、嚴世藩出的主意,讓景王去操作。
    陸炳為皇爺試藥,這事兒知道的本就不多,也就當朝那幾位大人可能知道點。
    還能調動宮裏內侍的,就算徐閣老都夠嗆,也就嚴閣老或許有這樣的能力,景王或許有,但也說不準。”
    陳矩皺起的眉頭就沒舒展開,心裏快速盤算著。
    “那裕王有這個能力嗎?”
    確實不想,一邊的魏廣德突兀的插進來一句問話。
    “裕王不行,他母後都不在了,現在宮裏他幾乎找不到人說上話。”
    陳矩想都不想就回答道。
    聽到這裏,魏廣德心裏卻是暗舒一口氣,不是裕王就好。
    魏廣德在南京的時候就已經打定主意,回京城試探陸炳,如果他願意的話,不妨把他拉近裕王陣營。
    陸炳是聰明人,他不可能不為自己家族的將來考慮。
    像他這樣,在嘉靖朝已經位極人臣,如果不能謹慎處理和未來君主的關係,那麽在皇位更迭之後絕不會有好下場。
    隻是沒想到,最終還是晚了一步,在魏廣德回京前就已經死了。
    被魏廣德一打岔,陳矩也回過神來,自己這趟的目的就是提醒魏廣德小心點,畢竟嚴家都使用一些禁忌的手段打擊政治對手。
    猜測陸炳之死的幕後真凶,貌似和他們沒關係,那差事已經被嘉靖皇帝交給了東廠。
    查出幕後真凶隻是遲早的事兒,隻是查出來是一回事,會不會受到懲罰則是另一回事。
    “咱們貌似扯遠了。”
    這時候陳矩開口笑道,笑容有些勉強
    北京城已經進入夜禁模式,隻是即便是這個時候,也隻能攔住那些無權無勢的普通人,對於京城龐大的京官群體和宮裏人,卻都是形同虛設的。
    “吱呀呀”
    刺耳的開門聲響起,傳得老遠,不多時一個渾身裹著黑袍的人從門裏出來,很快消失在夜晚中。
    門裏冒出兩個腦袋,一左一右不斷張望,觀察了一陣才撤了回去,隨著又是那刺耳的木門關閉聲。
    “老爺,外麵應該沒什麽人。”
    趙虎小聲在魏廣德身前稟報道。
    “夜深了,你們也休息吧。”
    魏廣德點點頭,讓他們各自回去休息,自己轉身朝裏走,回內院去了。
    今晚陳矩的到來很突然,帶來的消息也很震撼,他之前是怎麽也不會想到居然會是這樣。
    說實話,魏廣德現在心裏真的很擔心了。
    雖然他對陳矩後麵說的話有所懷疑,那就是關於陸炳的死和立儲之事有關。
    郭希顏被處決和陸炳死亡之間,間隔的時間很短,就那麽幾天時間,魏廣德感覺凶手不大可能是因此才出手除掉陸炳的,否則那隻能說凶手真的神通廣大。
    不過聽陳矩話裏的意思,貌似他覺得這才是那邊除掉陸炳的主要原因。
    算了,邊走邊想,明日和高拱見麵的時候得提醒他一句。
    正如陳矩所說,使用陰私手段打擊政敵,一旦開了這個口子,後續隻怕還會源源不斷的用出來,這讓靠向裕王府的人來說,真的是很危險的。
    魏廣德不擔心陳矩騙他,陳矩是明白人,他也是賭裕王為儲君,才會對他說這麽多,這個時候還跑來報信。
    今天肯定是來不及送消息,也沒必要。
    不管是嚴家還是景王搞出來的事兒,這個時候怕是也已經知道了他們行動被嘉靖皇帝覺察到的情況。
    魏廣德都不用猜,以他有限的查桉知識也能猜到,凡是在丹藥煉製出來後有機會接觸丹藥的內侍,怕這個時候都已經被帶到東廠去喝茶了。
    當然,他們在東廠有沒有茶喝他不關心,但是他知道,這個時候幕後之人應該不敢繼續搞出什麽大動靜來,甚至現在想辦法滅口都來不及。
    明日和高拱的見麵,要不要約上殷士譫、陳以勤他們,順便把這件事兒給他們透個底?
    魏廣德想著想著就到了後院,敲敲門,很快門裏就有了動靜。
    “誰?”
    內院門從裏麵已經插削上鎖,畢竟夜很深了。
    “是我。”
    魏廣德回答一聲,隨即就聽到門後響起開鎖的聲音,不多時內院門就打開了。
    看了眼開門的健婦,魏廣德隻是隨口問道:“夫人睡下了嗎?”
    有點廢話,往常這時候徐江蘭早就睡了,問這一句魏廣德主要考慮要回臥房睡還是去書房休息。
    “夫人還在屋裏,沒有歇息。”
    出乎意料的回答出現在魏廣德耳中,“嗯?知道了。”
    徐江蘭沒有休息,魏廣德輕輕搖搖頭,隨即朝臥房走去。
    走近時他就知道那健婦還真沒說錯,窗戶上顯示著亮光,顯然屋裏點燈照明。
    在門前稍微加重了腳步,魏廣德這才推門而入。
    屋裏隻有徐江蘭和她的貼身侍女,沒見到其他丫鬟。
    “這麽晚了,怎麽還沒休息?”
    魏廣德隨口問道。
    “你出去看著。”
    徐江蘭對魏廣德嫣然一笑,先是起身給魏廣德行禮,隨即對侍女吩咐一聲道。
    等人出屋後,徐江蘭才走過來服侍魏廣德更衣,一邊小聲問道:“陳公公今晚突然到訪,是出什麽事兒了嗎?”
    原來是因為這個啊。
    魏廣德心裏了然,徐江蘭這麽晚不睡,應該就是因為陳矩的到訪,讓她猜到什麽,隻是不知是好是壞。
    “無事。”
    魏廣德裝作無意道。
    “官人休要騙我,若是以前的話,還沒什麽,可是陳公公今日來此還不願意讓人去叫你回來,肯定有要緊的事兒給你說”
    徐江蘭自然不傻,先前在屋裏就已經想明白了這些,這時候都著嘴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