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民生的恩師來信，邀請他和馮慧去京市幫他。
    老師的一句話，讓秦民生立時知道，他們之所以能這麽快離開，是老師在背後走動的結果。
    甚至擔心他們出去生活無以為繼，主動替他們解決了後顧之憂。
    夫妻倆心裏感激的無以言表，想著即使回到安平縣，家也不是家了，倒不如去京市拚一把。
    一家人當即決定去京市。
    秦素卿有好多話想跟林棠說，她當晚寫了封信，在去火車站的路上把信寄了出去。
    貼好郵票，她臉上滿是笑容。
    因麵部肌肉抖動，麵頰上的疤痕越發可怖。
    櫃台裏的工作人員嚇的臉一白，不敢再看第二眼。
    秦喬木表情冷下來，“你在看什麽呢？”
    他幹了多年苦力活，練了一身腱子肉，臉黑下來，很嚇人。
    “……沒，沒看什麽。”那位女工作人員忙道。
    她倒也不是故意的，就是一抬頭猛的看見，被嚇了一跳。
    秦素卿扯了扯秦喬木的胳膊，帶著他往門口走。
    她收斂起笑意，盡量讓臉上的疤痕舒展開，不要那麽嚇人。
    “好啦，我沒那麽脆弱，你別像個刺蝟一樣，人家看我一眼，你就一副恨不得刺穿別人眼睛的樣子，我真的沒事，以後你得習慣。”
    外麵不像在農場，她早就做好了心理準備。
    秦喬木被秦素卿拉到郵局外麵，神情絲毫未見舒緩，擰緊的眉能夾死蚊子。
    他知道剛才那人沒惡意，他隻是不想看見他姐被人用異樣眼光看待而已。
    這一刻，秦喬木越發堅定了想學的專業。
    他要去學醫。
    要為姐姐消去臉上的疤。
    他想他姐能像以前一樣，站在陽光下，想笑就笑，想喊就喊……
    秦素卿見秦喬木在愣神，歎了口氣，無奈道：“跟你說話呢，你想什麽呢？”
    “沒想什麽。”秦喬木說道，“你說的話我聽見了。”
    “聽見了不管用，也要進到心裏。”
    秦喬木一本正經地點頭，“進了，進了，姐你說的每句話都進我心窩窩了，別操心了，快走吧。”
    秦素卿被逗樂了，她捂著傷臉笑出聲。
    “你是越來越貧了。”
    秦喬木見姐姐要捂著臉才能放開笑，心裏像打翻了五味瓶，很不是滋味。
    “姐，我突然想起我忘記買東西了，你先去找爸媽，我馬上回來。”
    說完，他跑回供銷社。
    到招待所，買了一塊不顯眼的新布。
    等上火車後，私下找到馮慧，讓她給秦素卿做個能擋臉的。
    馮慧見兒子這麽有心，眼睛一酸，“你有心了，我等會兒就給你姐做。”
    這一路看著卿卿被人逼如蛇蠍，隻能低著頭走路，她真是心如刀絞。
    秦喬木手攥成拳頭，恨恨道：“京市能人多，等到那裏多找幾個醫生，或許能治好我姐的臉呢。”
    要是治不好，他好好學習，將餘生所有時間都投身在這個領域，不信一點進展都沒有。
    馮慧不知道兒子的想法，雖然知道卿卿臉上的疤怕是很難去的，卻也不忍澆兒子冷水。
    “……希望如此吧。”
    秦家踏上京市的火車。
    高考結束後，一群專業知識分子加班加點批改試卷，到次年2月和三月，通知書陸續被送往各地。
    過完年，林棠連同秦素卿的信一起，收到了自己的通知書。
    如她所想，是華清大學的。
    這年頭的通知書就是一張薄薄的紙。
    林棠隻掃了一眼，就放在一邊，開始看秦素卿寄來的信。
    好像要把這幾年的事都寫在心上，這封信很厚。
    最少也要好幾分鍾才能看完。
    待看到卿卿說她也參加高考了，林棠臉上露出笑顏。
    “卿卿也參加高考了！”她高興地說道。
    顧瀛舟笑道：“恭喜林棠同誌被錄取，也恭喜你和你的好朋友又要當同學了。”
    顧慕景和顧慕臨三歲就開始學認字了，現在已經認識不少了。
    兩兄弟小心摸著桌上那張紙，聽到爸爸的話，跟著說道：“恭喜媽媽～！”
    林棠抱住兒子，滿臉笑容，“知道我和你們爸爸在說什麽嗎，你們就恭喜……”
    顧慕臨乖乖窩在媽媽的懷裏，仰著小臉，眼睛亮晶晶道：“我知道，是媽媽成大學生了，對不對？”
    “……媽媽真棒！”顧慕景伸出白嫩小手，給林棠比了個可愛的讚。
    林棠看見健康可愛的兒子，心裏說不出的滿足。
    “是媽媽低估我們阿景和阿臨的聰明了，我兒子真棒。”
    雙胞胎聞聽此言，笑開了花。
    通知書上說，3月20日要到校報到。
    時間很緊張。
    收到通知書的當天，林棠去棉紡織廠辦理了手續，帶著丈夫兒子趕往雙山大隊。
    大隊裏，有幾個知青也收到了通知書。
    “哇嗚！！媽媽，我出息了，我考上大學了，我靠自己就要端上鐵飯碗了……”
    “真的是我？我真的考上了？我做夢都沒想過我會考上，我這是吃了狗屎運啊，啊啊啊，我快高興瘋了！！”
    林棠一家人還沒走近，就聽見了大隊某幾位知青鬼哭狼嚎的喊叫聲。
    林福一扭頭，看見侄女一家回來了，眼睛一亮，期待道：“棠棠，你是不是帶了好消息回來？”
    嘈雜的場麵瞬間安靜下來，所有人都目不轉睛地望向林棠。
    林棠也不賣關子，拿出那張薄薄的紙，“是的，幸不辱命，我考上華清大學了。”
    場麵再次靜下來。
    “嘶！”
    有的人直接倒吸一口涼氣。
    華！清！大！學！
    那可是華清大學啊！！
    林福顫著手，小心翼翼地從她手裏拿過那張紙，看了又看。
    在看到上麵用黑筆寫的林棠二字時，他臉上露出了大大的笑臉。
    “好！真好！”林福容光煥發，一瞬間好似年輕了十來歲。
    除了好字，不知道再說什麽話。
    知青們看著林棠的眼神完全變了。
    本來是感激，如今已然變成了尊敬。
    一邊上著班，一邊抽空考名校……
    這就不是正常人能做出來的事！
    心裏吐槽林棠是個非人類，麵上都笑著說恭喜。
    “恭喜啊林同誌！”
    “林同誌是一如既往的優秀啊！”
    “不愧是能當技術員的優秀同誌，簡直是吾輩楷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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