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章 北衙致富經,切割兩界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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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校場上,紀字大旗隨風動,金翅鵬鳥展翅飛。
    下方的太師椅,大紅蟒袍正襟端坐,目光掃過一眾虎狼。
    赤色命數【草頭王】的加持下,賦予北鎮撫司的百餘緹騎可用命數,令他們脫胎換骨。
    短短十數日,這些堪堪外煉、內煉大圓滿的小卒,個個都像受到淬煉的鐵胚,透出幾分銳烈悍勇之氣!
    「可惜,人之氣運有高有低,可以承載的命數也有多有少。」
    紀淵眼簾垂落,識海之內的皇天道圖映照過去,大半都為白色。
    唯有童關、李嚴、裴途這幾人,以及三四個頗有天賦的緹騎,方才顯露幾許熠熠青光。
    還是麾下沒甚麽英傑。
    這需要積年累月的培養或者收攏。
    急不來。
    「百餘草頭兵,也足夠拔掉三更堂這幫江湖餘孽了!」
    紀淵緩緩起身,雙手負後道
    「本官帳下聽差辦事,規矩很簡單。
    立功有賞,犯錯受罰!
    有心博個出身、掙份前程的,隻要不惜性命,多斬幾顆人頭,本官絕不虧待!本官是什麽跟腳,相信爾等都清楚。
    遼東軍戶沒靠山,隻能仰仗手中刀。
    我父親尚在的時候,常說‘最窮不過討飯,不死總能出頭,。
    諸位隨本官跋山涉水,來到白山黑水,所求所為,不正是一場富貴麽?
    將性命交托於本官,然後努力活下來!
    本官許你們大富大貴!」
    紫色命數【鷹視狼顧】加持下,紀淵一字一句皆如洪鍾大呂,震動人心。已經成為「草頭兵」的百餘緹騎,個個臉色漲紅,凶氣大顯。
    那擠滿一方校場的鬥牛、雲鷹,瞬間爆發山呼海嘯似的怒吼!
    「願為千戶效死!」
    滾滾如潮的炙熱氣血,隨著齊聲大喝噴薄而出,染得山頭赤紅,宛若大片的火燒雲。
    「很好!待在天京城,縱然安逸舒服,可這輩子就是個巡街的小卒,無非仗著北鎮撫司刮些小販油水。
    白山黑水這片天地廣闊,足夠讓有抱負者大展拳腳!
    若想凝聚氣脈?換血功成?
    大丹補藥,武學功法,本官手裏頭都有。
    未時一刻,拔營!發兵!」
    紀淵大手一揮,站在前列的童關取出行軍丸,用清水化開,分給校場上的百餘緹騎。
    此物是數百種草藥合捏製,常人服用下去,兩天兩夜無需吃喝,且精力強盛,極為適合短程奔襲。
    緊接著,再各自檢視腰刀、飛弩,等到日頭移過正中,由童關、李嚴、裴途三個小旗帶隊,分別下山而去。
    「約莫酉時就能蕩平!」
    紀淵巋然不動,坐鎮於莽山校場,等待放出去的北衙虎狼,能夠斬獲多少人
    頭。畢竟,隻是拔除三更堂遍布遼東的各股眼線與暗樁,還用不著他親自出馬。而且有陰門的張奇山、雷敢當、魯大先生壓陣,又得魏教頭居中指揮,應當手到擒來才對。
    他坐回那張太師椅,閉目養神也似。
    遼東並無人知道,自個兒去過一趟天京。
    皇後駕薨的消息,估摸著還得再過幾日,才能傳到白山黑水。
    所以趁著這個當口,紀淵打算拔掉三更堂散落各處的眼線羅網。
    再探出總舵的位置,一舉掃平隱患!
    「昨天收到的北衙密報,皇後駕崩之後,太子一口氣在江南殺了五個牧守一方的地方官,抄了兩個巨富的家底。
    換成以前,更多是徐徐圖之,打壓收攏。」
    紀淵身為巡狩一方的千戶,每月都會按時收到北衙發來的密報,概述朝堂與地方的各種大事。
    江南八府如今被東宮突如其來的雷霆手段,震得噤若寒蟬,人人自危。
    一場席卷百萬流民的大災,竟然各地都在開倉放糧,賑濟施粥。
    縱有兩三個看不清局勢,想要趁機抬高米價,狠賺一筆的女幹商。
    無需北鎮撫司那邊動手,江南府州的各級官員就將其繩之以法了。
    「看來大家都明白,泥菩薩動火氣的後果,很嚴重。,
    紀淵心念閃動,他魂魄出竅遠遊天京。
    除去洛皇後相贈的十二尾金鳳步搖,太子賜下的一支令箭。
    監正老師難得大方一回,見到記名弟子煉神有成,特意傳授一門源於旁門的上古道術。
    名曰,造畜!
    與市井流言當中,用新殺的狗皮熱血,淋在身子骨未長成的孩童身上。
    將其變成畜類,牽出來當街雜耍騙賞錢的歹毒邪法不同。
    此術是從天罡三十六法的「胎化易形」脫出。
    據說練到大成,頓悟根本,可以盡得周天變化之妙。
    紀淵不知道監正老師是否在畫餅,但反正白得一門道術,耗費些時間也無妨。靖州,陽穀縣。
    地勢開揚的平地當中,坐落著一家鐵匠鋪子。
    用黃泥夯成的土牆圍攏起來,中間擺放著幾座燒得紅彤彤的火爐。
    滾滾的熱力彌漫開來,使得裏麵像是巨大的蒸籠。
    待上不足半刻,便是汗如雨下,渾身衣袍都要濕透。
    七八條打著赤膊的精壯漢子,正在奮力揮動大小鐵錘,鍛打著粗糙鐵胚。不比江南水鄉的劍道門派眾多,可能是因為白山黑水,有大宗師聶吞吾的緣
    故。遼東尚武風氣濃厚,卻是用刀居多。
    嘯聚山林的草莽龍蛇,亦或者名門出身的江湖中人,幾乎是個個挎刀。
    也因此,朝廷禁刀不禁劍的這條規矩。
    放在白山黑水,形同虛設。
    踏踏,踏踏踏!
    急促如雨點的馬蹄聲驟然響起,揚起大片的煙塵。
    正在打鐵的師傅紛紛抬頭,望向不遠處約莫十餘人左右的隊伍,心想道「這又是哪一路的響馬?」
    像他這種鐵匠鋪,給村莊的農人打些農具、亦或者軍寨的邊將鍛造刀劍,都不算真正的大買賣。
    因為前者兜裏沒多少銀子,後者未必會給什麽銀子。
    唯有四處劫掠遊竄的響馬匪寇,他們每次做完一筆大生意,錢袋裏不缺銀兩,也舍得揮霍。
    當然,倘若是人丁稀少的鋪子,多半打完刀劍、箭頭,順勢就賺上山了。碰到這種打鐵師傅加上鼓風、淬火的學徒,大概二十幾人的大行當。
    響馬還是願意結個善緣,好好說話。
    等到那十餘人靠得近了,主持鋪子的鐵匠師傅放下錘子,抹了一把額頭上的汗水,開口問道
    「各位大爺可是需要刀劍?」
    坐在黃驃馬上的那人眉眼銳利,煞氣濃重,一看就不是善茬。
    他搖頭道
    「剛從庫房取的百煉刀,吹毛斷發,鋒利的緊。
    不用你們鋪子再打一批。」
    鐵匠師傅眉頭微皺,好像嗅到一絲不妙的氣息,悄悄打著手勢,麵上卻笑道「那不知道大爺來此作甚?打聽消息?,
    領頭的童關翻身下馬,用鞭子輕輕抽打衣袍,撣去仆仆風塵,平靜道
    「我家大人
    有心病,所以出來尋藥。」
    鐵匠師傅麵皮一抖,看似隨意抄起燒紅的鐵胚,放進水缸淬火,接著笑道「原來是官爺!可生病了,應該去藥鋪或者醫館才對!
    咱們這裏是打鐵的,鬥大的字都不識,哪裏懂治病!」
    童關大步走進熱力翻湧的鐵匠鋪子,好似含著一口內息,聲音有力震動四方「心病還需心藥醫!隻需給我家大人拔了那枚眼中釘、肉中刺,他自可以高枕無憂,迅速痊愈!」
    鐵匠師傅臉色陰得可以擰出水來,沉聲問道
    「敢問你家大人叫什麽?」
    童關一舉一動,風範無不學自那位千戶,他雙手負後,回頭斜睨道「我家大人姓紀。」
    話音一落,那個鐵匠師傅筋肉僨張,將燒紅的鐵胚挑起爐火木炭,灑向來者不善的童關,同時大吼道
    「是朝廷的人!紀太歲的走狗!」
    童關好像早有預料,腰間百煉刀「噌」的一聲,悍然出鞘,帶出燦然光華。「不知死活!還敢頑抗!
    千戶大人有令,格殺勿論,一個不留!」
    頃刻間,喊殺四起,刀光密布!
    安州,銀瓶郡。
    「掌櫃的,你家的酒太劣!莫不見我是個外鄉人,故意糊弄?」
    小白臉似的裴途坐在雅間,將大好一桌席麵掀翻在地。
    「這位客官找茬不是?十裏八鄉,誰不說得意樓的黃酒醇綿,既沒有劍南燒春烈,也沒有女兒紅淡。
    你偏說太劣,想吃白食就直說!」
    還沒等掌櫃的出聲,那個小廝就憤憤不平道。
    裴途眯起狹長眸子,掃過雅間裏頭圍過來的七八人,抬起下巴問道
    「滾一邊去!我隻問,誰是掌櫃?」
    一個麵白無須瞧著和善的中年男子,雙手籠在袖裏道
    「在下王知味,忝為得意樓掌櫃。,
    裴途頷首道
    「那你就是賬房周駝子了?你是護院頭領吳老七?還差一個廚子和戲子。行吧。」
    他小聲嘀咕幾句,猛地飛起一腳,就把小廝踹成滾地葫蘆,撞翻屏風摔進裏
    麵。隨後,腳下一踏,身形如風閃進角落。
    這些皆似電光石火,都在轉瞬之間,得意樓掌櫃王知味還不清楚發生何事,就聽到一聲大吼
    「放箭!」
    十幾架飛弩輪番激射,隨後又有一口鐵胎弓拉成滿月,撒放連珠箭,帶出「嘭嘭嘭」的聲音。
    不過兩息,得意樓的雅間就被紮成刺蝟,門窗遍布大小孔洞,絲絲縷縷的光線透過照進,頗有幾分壯觀。
    得意樓掌櫃王知味,賬房周駝子,護院吳老七,被打個猝不及防。
    一個堪堪換血、兩三個通脈,這幫放在銀瓶郡可以橫著走的武道高手,竟然還沒來得及反抗,就被射成血葫蘆。
    「銅皮鐵骨又如何?玄金箭專門破甲破氣,未成真罡,死路一條!」
    裴途有驚無險,拍了拍手,拎起那個嚇傻也似的小廝,笑道
    「愣著幹嘛?還不趕緊去報官,叫捕快過來洗地!
    記住了,咱奉北衙紀千戶,絞殺三更堂餘孽!」
    「往哪裏走?周圍都是北衙的人,既然敢刺殺紀千戶,那就得把每一頓飯,都當成斷頭飯來吃!」
    李嚴雙手拄刀,橫在小巷口,麵無表情道。
    倉皇奔逃的,一個腰圍肥大,身形壯碩,像屠夫更過廚子,另一個塗脂抹粉,渾然如兔兒爺的青年男子。
    「三更堂玄字號的‘絕戶手鄭屠,、‘刀馬旦曹金,,沒錯吧?」
    李嚴從胸口摸出兩張畫像,抖落對照道。
    「紀千戶說了,有誰說出總舵所在,可以清賬,饒他不死。」
    酉時過半,墨色漸濃。
    莽山校場點起一支支火把,通紅火光映亮黑壓壓的人頭。
    「稟報千戶,此次拔除眼線、暗樁二十七處,斬人頭七十三顆,皆為刑部海捕文書上,有名有姓的凶徒!
    收繳髒銀、財貨攏共五千三百六十六兩,功法秘笈、毒藥、地契等還未清點,到時候請大人過目。」
    紀淵接過童關遞來的賬簿,粗略瞧了兩眼,又交回去。
    這趟收獲還真是不小,難怪北衙常言道,抄家滅門是致富經。
    「銀子哪有髒不髒的,這些都是公款,幹淨得很。
    等下拿一半給兄弟分潤,剩餘存入庫房。
    今日活著回來的緹騎,每人皆有賞銀,另外可擇選一門中品功法,以及補藥若幹。」
    紀淵出手很是大方,完全沒有將豐厚收獲占為己有的意思。
    他有萬年縣餘家莊供養,又能從洛與貞那裏取用銀錢,從未短缺過用度。再者,收買人心的頭一點,無非就是撒錢,讓底下兄弟吃飽喝足。
    他做緹騎時的兩個上司,或多或少都死於貪財。
    這份教訓,值得謹記。
    「多謝千戶!」
    童關帶頭雙手抱拳,單膝跪下。
    嘩啦啦!
    烏泱泱的百餘緹騎也隨之低伏。
    「有沒有釣到大魚?」
    等到緹騎四散,回去休整,紀淵看向手底下幾個得力幹將。
    「三更堂的規矩很嚴,無人鬆口。
    不過刀馬旦曹金,他有個粉頭被咱們順藤摸瓜,經不住拷打,問出些可信的東西。」
    裴途低頭道。
    「哦?細說。」
    紀淵挑眉問道。
    「那粉頭說,曹金好趁著酒興辦事,有一次喝得酩酊大醉,無意間吐露,三更堂總舵,有位天字號的道術高手。
    其人精通分割兩界,藏匿行跡,天下罕有。」
    裴途如實回答。
    「原來如此,怪不得動用北鎮撫司的諜子,也尋不到三更堂總舵。
    兩界分割,好手段!」
    紀淵眼中閃過明悟,輕笑道
    「無妨,本官自有辦法揪他出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