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二十章 七葉娑羅寶樹,終到棋局收官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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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千年道行的綠袍草妖,看到那尊宏大絕倫的青帝木皇法身,
    登時扯起嗓子,發出刺耳的尖嘯:
    “建木!竟然是建木聖樹!”
    它滿臉不敢置信,驚駭無比,好似白天見鬼一樣。
    甚至嚇得連連後退,幾乎轉頭就要倉皇逃走。
    相傳太古劫前,天庭、陰司兩大萬古巨頭,分別占據玄洲祖地上下二界。
    人間則是世尊】、道德】、勾陳】等諸多尊神的道場。
    門庭數百萬,香火鼎盛,傳續薪火!
    堪稱是天驕爭鋒,妖孽橫行的修行大世!
    據說,如今九邊之一的招搖山。
    就曾為勾陳】所開辟的最古老道場。
    後來,大能施展絕地天通。
    各方勢力經過商議,同意將支撐四方穹野,打破神人隔閡的建木聖樹生生伐倒!
    要知道,那時候東天建木上通九霄,下達幽冥。
    每年春時,皆有群鳥離巢,報之四方。
    謂之“報春”。
    諸天萬界,數不盡的草木靈秀。
    可以說,皆受過建木恩澤,甘願奉其為祖。
    正如五蟲當中,鳳與凰為羽蟲之長,麒麟是毛蟲之長,蛟龍乃鱗蟲之長一樣。
    因此,當這頭苦苦熬煉乙木精元,積累五千年道行的綠袍草妖。
    親眼瞧見那尊宛若建木化身的青帝法身,陡然就是一驚!
    隨後,它就感覺到。
    那道傾力凝聚的碧色大手印,好像開閘泄洪,運轉的罡氣轟然一散!
    “填我氣海!壯我法身!青帝木皇,號令天下春時!”
    紀淵負手而行,刀劍交錯,如蛟似蟒,盤踞官袍。
    每一步重重落下,好似地動山搖,挺拔的身軀也愈發顯得偉岸。
    五色神庭氣象浩大,其中東天一角,青帝木皇法身栩栩如生。
    仿佛跨越太古,降臨於此!
    極其凝練的碧色罡氣,滾滾湧入紀淵體內那座氣海。
    萬千瑞氣霞光洶湧澎湃,好似孕育神靈。
    “你這是哪門子傳承!?建木伐倒,化青帝司萬物生發!
    可青帝……不對,五方帝尊都合道了!你豈能感召之?!”
    綠袍草妖不斷地搖頭,死命壓製內心的驚季,挾著風雷呼嘯之勢,推動雙掌。
    澎湃狂濤也似的乙木元氣,彷若江海翻湧,齊齊擠壓那襲登山而上的大紅蟒袍。
    “本大爺卻不信!你能吞得掉本大爺五千年的道行!”
    紀淵麵容平靜,十道金色氣脈顫鳴不已,五色神庭交織盤旋。
    足以稱得上海量的乙木元氣,簡直要凝成實質的浪潮,狠狠地撲打過來。
    那尊青帝木皇法身,好似內蘊大小不一的玄奧道文,伸縮不定,吞吐萬方。
    行將聚攏煉成一張符籙,容納無窮無盡的乙木元氣!
    “不對!根本不對!太古相傳,這一劫是末法降臨!萬道寂滅,諸聖合道!怎麽會有你這種妖孽!”
    綠袍草妖瞪大雙眼,五千年的雄渾道行,竟然像是泥牛入海,悉數被煉化幹淨。
    可它成精之前,分明聽到大神通者斷言。
    聲稱這一劫,末法將至,靈機枯竭。
    仙道不存,量劫來臨!
    “你就當本官是,應劫而生的天縱之才!”
    紀淵徒步踏上險峰絕巔,那座五髒神庭已經凝聚出一枚三尺來長,九寸多寬的玄奧符籙。
    最深處是青帝木皇法身,散發璀璨奪目的碧色毫光。
    又有雲龍風虎,山嶽雷電等諸般真形圖景。
    好似不斷地演化,發出鴻蒙開辟的轟隆大響。
    一座充盈神光的氣海天地,由此生成!
    像是烙印著天地間不可撼動的道則法理,陣陣祥雲瑞氣湧動纏繞,好似神靈出世。
    虛幻的天鼓,縹緲的法螺載沉載浮,發出讚頌祝福的美妙聲音。
    “你這野妖,縱有五千年道行,但未經雷劫淬煉,也是外強中幹,徒具其形。”
    紀淵眸光一閃,那張青帝木皇的玄奧符籙懸浮頭頂,輕輕一照,光華噴薄。
    氣勢洶洶的乙木元氣,瞬間好似青煙消融瓦解,化為更精純的溫潤靈機,歸於己身。
    他走到那頭綠袍草妖的身前,好似威嚴霸道的皇者,宰執周天的帝王。
    五髒神庭之一的玄奧符籙陡然震動,暴漲數倍,沉重壓下!
    道行雄厚無比的綠袍草妖,連一句哀嚎都來不及發出。
    刹那間,身軀、連同那座侵染草木精氣的險峰,全部崩碎!
    “確實是吃的有些太撐了!還好開辟一座氣海,容納得下!”
    吞掉綠袍草妖,紀淵像是醉酒一樣,心頭浮現醺醺然的意味。
    “道行再高,不通鬥陣搏殺,不知機變臨敵,便如同隻用蠻力的莽夫,沒什麽用處!”
    他頓覺酣暢淋漓,駕馭那道青帝木皇的玄奧符籙。
    所過之處,乙木元氣熔煉殆盡。
    皆被吞納到五髒神庭!
    不多時,來到那條靈根深處。
    紀淵隻一抬頭,就看到一株娑羅寶樹參天而立。
    片片枝葉大如房屋,叢叢花絮好似成串的白玉寶塔,幾乎遮蔽蒼穹,顯得很是雄偉。
    “這就是木行天地的鎮壓奇物?
    不愧為世尊大手筆!七葉娑羅寶樹,乃佛門聖器!
    尋常羅漢菩薩,都奉為至寶!
    也難怪了,縱然過去數劫之久,縱然諸天寰宇的靈機枯竭。
    這座洞天仍然是元氣濃鬱,自成一界!”
    紀淵心知,鎮壓五行的奇物就是屋宇的梁柱。
    一旦被取走抽出,這方洞天自然垮塌。
    他腳踏大地,感受蓬勃無比的強盛生機,好似濃稠到化不開的瓊漿玉液,叫人沉迷。
    “以我如今的本事,未必能夠撼動這株七葉娑羅寶樹!”
    這座佛門聖器紮根一方小界,簡直牢不可破。
    即便紀淵凝聚五髒神庭的青帝木皇符籙,也無法盡數吸納。
    最多隻能像螞蟻吞象,點滴蠶食。
    “五行五髒,以土養木,再修一道黃帝土皇符籙,大抵就能開辟第二座氣海了。”
    紀淵眸光轉動,等到盤坐於七葉娑羅寶樹,把青帝木皇符籙調和圓滿。
    隨即起身,直奔洞天中央。
    五髒神庭道,脾屬土。
    為生化之源,後天之本,藏營含意。
    在體合皮,其華在毛,開竅於鼻。
    “天運子挑選的《素問有雲,東方生風,風生木,肝生筋,筋生心,肝主目……中央生濕,濕生土,脾生肉,肉生肺,脾主口……
    欲成五髒神庭,須得孕育五方神靈,統合周天!”
    紀淵心頭流淌過陣陣感悟,身形飛掠如電,好似長虹經天,一閃即逝。
    ……
    ……
    “你這小子不知天高地厚!四重天的微末本事,也來擅闖禁地!”
    金行天地,通體銀白的大蟒長達千丈,纏住延綿山嶽,口吐人言道。
    那雙冰冷豎童露出凶光,崢嶸獨角聚攏一團碩大的庚金神雷,宛若醞釀著可怖的毀滅氣息。
    “大意了!沒想到這頭大蟒道行如此深厚,更對刀劍、真罡,有著極強的防禦!”
    聶人英先前被一尾甩中,整個人好似雷火炮彈,鑿斷數座山頭。
    周身肌體皸裂,流血不止,好似破碎的瓷器。
    他所施展的北傲八絕,淩厲刀罡縱橫無匹。
    卻壓根傷不到這頭通體銀白,鱗片大如門板的獨角妖蟒!
    “往常冷清得很,今日倒是熱鬧!老子許久沒嚐過血肉滋味,正好吃了你們!”
    庚金元氣凝聚出來的獨角大蟒,好似粘稠流動的水銀汞漿。
    丈許長的刀罡掠空,斬中它表皮的鱗片,爆出一陣金鐵交擊的刺耳音波。
    聶人英腳下一踏,踩碎堅鐵般冷硬的陡峭山石,兩道眸光凝作一點。
    “父親教過我!北傲八絕,有去無回!豈能死在你這頭孽畜口中!”
    他回首望了一眼神色淒婉的徐姑娘,胸中激蕩的那股決絕殺意更重。
    武袍獵獵飛揚,拖出十幾丈長的森寒刀罡,恍若矯夭的天外神龍。
    哧!
    倏然一閃,極為凝練的心神催發淩厲刀意,硬生生破開那團庚金神雷!
    聶人英好似被千劍斬殺,渾身飆出道道血光。
    可他眉頭也不皺一下,真罡熊熊燃燒,好似滾燙熾烈!
    刀光起處鯨吞海,誓將浮名敬死生!
    聶人英三魂七魄轟然大動,好似撞開門戶。
    五髒六腑迸發銳烈光華,仿佛肉殼如爐,凝聚精神之火!
    隨著宏大雷音也似的劇烈漣漪,刀光如龍,貫首而入!
    半個彈指,那頭通體銀白的獨角大蟒仰天嘶鳴。
    纏繞山嶽的千丈長軀,好像發狂一般。
    肆虐翻滾,發出哀嚎!
    約莫半柱香功夫,片片大如門板的鱗甲炸成粉碎。
    渾身浴血的聶人英拄刀而立,披頭散發,好似修羅殺場爬出來一樣。
    “你這樣的孽畜!哪裏曉得武道精髓!隻憑道行比高低,那玄洲就不該是我人族宰執!”
    他長長吐出一口濁氣,四麵八方的庚金元氣,宛若浪潮湧來。
    臨陣突破的那座磅礴氣海,好似貪婪無比,肆意汲取。
    “聶公子,剛才好生驚險!”
    等到徐瓊趕到,聶人英已經恢複七八成的戰力。
    他渾身毛孔開合,好似噴薄無形刀勁。
    整個人透出極致的鋒銳,宛若一口撕天裂地的神刀,令人不敢直視。
    “再雄厚的道行,也擺脫不了披毛戴角之類的蠻橫獸性。
    父親從小就教我,武道就是以強擊強,以硬碰硬,有去無回的一條路!
    倘若不能堅定其心,再快的刀、再猛的拳,也沒有用處!”
    隨著深入金行天地,經曆長久的廝殺,聶人英鋒芒愈發顯露,氣勢激蕩高揚。
    他很自信,得到這樁大造化,宗師之下的遼東第一人,未必還會是那個紀九郎!
    ……
    ……
    冥冥虛空,玄牝之門。
    天運子三魂所化的那團光球,好似充氣一樣,愈發膨脹。
    顆顆念頭衍生分裂,聚攏成一道頂天立地也似的道人法相。
    羽衣星冠,大袖飄飄,儼然仙風道骨。
    雙眸如深邃星河,明暗不定。
    好似倒映眾生因果,世間紅塵。
    “貧道終於成了!”
    天運子意氣風發,似他這樣的大宗師,跌境再重回,委實是不容易。
    古往今來的妖孽奇才,宛若過江之鯽。
    勇猛精進者,常有。
    破而後立者,極少。
    “沒了鍾山照暝聖體,少了一隻重童法眼,我依舊可以得道!
    應運而生,祿命深厚,就是這般不講理啊!”
    天運子環顧四周,無量光華翻湧。
    他念頭一閃,脫出坐忘妙境,照見自身收攏的幾條因果絲線。
    “好好好,聶人英進到那座五行洞天,紀九郎也在那裏。
    世尊封鎮混世魔猿,斬出惡屍,本還有三十年才能徹底磨滅。
    如今這兩人分別踏入其中,令那一絲變數演化!”
    天運子腳下一跨,頃刻消失於玄牝之門。
    而今,他憑借《空殛十災經,又以《十重唯我識為本,推動《萬業屍仙論,重回大宗師。
    三條神魂,運轉法門,可謂一念生道術!
    論及手段、威能,比起之前還要強出數分!
    倘若再遇到孟玄機,絕對不會輸得那麽難看!
    “徐瓊與聶人英的因果糾纏,乃是姻緣之相,沒出貧道所料。
    至於紀九郎,真以為貧道十惡大敗命格攫奪而來的祿命,那麽好拿!
    你奪貧道的氣運,一路高歌猛進,甚至有證宗師的機會!
    盛久必衰,亢龍有悔,可是會遭受反噬的!”
    天運子深吸一口氣,於玄牝之門日夜參悟,坐困虛空小天地,難免覺得清苦煎熬。
    哪裏比得過人間的紅塵滾滾,因果交織。
    “可惜,始終未能感知到厲飛魚厲道友的氣機所在。
    取聶人英之精,紀九郎之氣,再加上厲道友之神,三元合一,應當能夠重鑄聖體。
    更能增添三道身外化身,到時候,也不用再懼聶吞吾了。”
    天運子思忖完畢,又將目光投向遠方,心想道:
    “貧道藏在遼東銀州垣山觀的那方易命寶匣,已被厲道友取走。
    不錯不錯,布局縝密,因果纏繞,就在這座五行洞天收官落定!”
    ……
    ……
    中央天地,戊土元氣滾滾無窮,化為厚實無比的沉重大地。
    紀淵甫一踏足,就覺得身軀似有萬鈞,難以縱躍騰挪。
    兩肩好像扛著座座大嶽,幾乎要被壓得寸步難行。
    他氣血真罡略一運轉,周天道場的山字大印熠熠生輝,免受戊土元氣的侵染包裹。
    百代昆吾與大限刀殺伐淩厲,加上青帝木皇符籙大成,輕易就殺到坐鎮靈根山脈的螣蛇麵前。
    正在吸納戊土元氣的時候,紀淵眉心忽地一跳。
    青帝木皇符籙,開竅於目,更能洞見細微。
    如今與重童法眼相結合,幾近通幽。
    果不其然,等他用皇天道圖照見自身。
    頭頂的封王氣運旒冕,隱約纏繞一抹因果絲線。
    “天運子出關了?”
    紀淵心如明鏡,封王層次的氣運旒冕,呈現濃墨之色。
    可見是大劫!
    唯有大宗師的天運子。
    才具備這樣的威脅。
    “氣運轉化,由盛而衰,這是天道定理。
    所以即便是仙神,也有量劫。
    天數同風起,劫來不自由。
    就是這個道理。”
    紀淵念頭明滅不定,忽閃忽現,推算該如何避劫。
    先天注定是命,後天變化是運。
    從古至今,沒有哪位大能是順風順水,鴻福齊天,坐享道果業位。
    哪怕太古天庭的昊天】帝尊,那也要曆經一千七百五十劫,才能圓滿。
    因此,許多神仙誌異當中,各路真君都有下凡曆劫之說。
    十類生靈修持長久,免不了因果生滅,氣運流轉。
    所以必有災氣匯聚,演化成劫。
    “我這一劫,恐怕有些不好過。”
    紀淵眸光閃爍,他若立刻動身,離開五行洞天,躲進靖州城。
    雖然能避開天運子,卻也會讓劫數增重,愈演愈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