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九章 詭異莫測的作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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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見到許奎這越來越慘白的臉孔,李夔卻是一聲冷笑。

    他斜了許奎一眼,冷冷道:“許奎,你很聰明,你在讓羅長通嫁禍給鄭世元時,你就早已帶著段縣尉與方帥等人,趕去馬家村一帶迎接曹府直一行人。這樣一來, 那鄭世元被人構陷,他孤身一人,根本就找不到旁人為其佐證。而待你等重回到縣衙時,鄭世元已然戴罪下獄,不可與你等重見,與你再無瓜葛,這般精細盤算, 倒打得甚是不錯呢。”

    “李夔,那你說說, 許奎為何要構陷這鄭世元呢?莫非他們有仇?”行軍司馬趙之度,又向李夔問了一句。

    “這個由某來說!”

    趙之度一問完,李夔尚未說話,一旁原本垂首呆立的鄭世元,忽然神情激動起來。

    他踉蹌上前,腳鐐拖得嘩嘩作響,大聲道:“稟趙司馬!確如你之所言,某曾被許奎等人刻意拉攏,意欲通過某這個親隨護衛,來對曹府直本人,實現更好的監控與算計。但某乃是望族世家,向以忠直為已任,如何肯做這等背主忘恩之事!故而,許奎等人懷恨在心,才會這般設計陷害於某!想要在加害了曹府直之後,複讓某背上一個了害主之名,來他個一箭雙雕, 倒是端的毒辣陰狠!”

    鄭世元這充滿了仇忿的話語,卻讓李夔心下一動。

    “世元,你所說的同夥,除了這許奎,卻是還有誰?”

    李世元抬起頭,咬著牙,一字一句地說道:“還能有誰?就是那要籍官——王宗結!”

    聽得這個名字,李夔心下,又是一凜。

    他知道,這所謂要籍官,乃是節度府的正式手下吏員,亦是法直官曹正鐸的直屬手下。這個職位,相當於是他的機要秘書。所以,這個身為要籍官的王宗結,常隨在曹正鐸左右,若要來陷害他,卻是機會極多,頗易得手呢。

    “王宗結?”趙之度又是眉頭一皺。

    “就是此人!他曾與許奎一道,以財啖某, 多以利誘, 希望將某拉攏為他們所用。但某鄙棄他們這宵小作派,厭惡這般拉幫結派的作風,故堅辭不受。這些小人懷恨在心,於是在謀害曹府直之時,便想出這般毒計,要將某也一同陷害,以求一網打盡!”

    鄭世元說到這裏,臉上滿是後悔之色:“想當初,某雖拒絕了他們的拉攏,卻因為顧念同僚之情,故也沒有去向曹府直稟報,以致於今天落得這般境地!唉,若是僅害了某一人倒也罷了,隻是害了曹府直一行人,某現在想來,心下悔之何及!”

    “你胡說!鄭世元,你這廝休要血口噴人!休要在這裏攀扯無辜!……”這時,那書吏許奎又是氣急敗壞地大叫了起來。

    “住口!某沒讓你說話,不許開口!”

    許奎被他這一喝,一臉憋得通紅,卻又張口結舌,不敢多言。

    趙之度厲聲喝止了許奎,卻又轉頭向李夔問道:“好了,李夔你休要被他們打斷,且繼續往下說。”

    李夔一聲輕歎,便道:“現在,從鄭世元這番話語中,某終於知道,那一步一步誘導曹府直一行人,直至讓他們被綁架劫持的人,便是那要籍官王宗結。此人一邊指使許奎構陷趙世元,誣他為作案嫌犯。一邊則是自己親自布置了那詭異一幕,讓曹府直等人,最終消失在盤蛇穀。而他們的作案手法,某經過仔細調查與分析,現已基本了解。”

    見李夔開始說到精彩部份,眾人皆是瞪大眼睛,直直地望著他。

    上頭的行軍司馬趙之度,聽得李夔此語,亦是來了興趣。

    “李夔你快說,那王宗結卻是如何引誘曹府直一行人,最終在盤蛇穀中劫走他們的?”

    李夔點了點頭,沉聲道:“由於王宗結隻是給曹府直暗中下了涼藥,讓其易於著涼感冒,但對其身體卻並未造成太大損傷。故而,僅僅過了一天,曹府直便已恢複如常。於是,那日清晨,由王宗結親自引領,曹府直一行人徑往盤蛇穀而去。”

    “但是,曹府直等人萬萬不會想到的是,就在前一天,他在旅舍內休養的時候,那假借外出買藥尋醫的王宗結,早已悄悄安排好了一切綁架劫持事宜。而之所以特意選擇在清晨之時出發,就是因為在這個時候,盤蛇穀中霧氣最大,行人又最少,從而極其有利於這一眾歹人實施劫持計劃。”

    “於是,曹府直一行人,除了那王宗結外,對接下來的行程俱是一無所知。反而在王宗結的鼓惑下,他們隻覺得這般趁早出發,一可呼吸清新空氣對身體有好處,二則路上行人稀少,極其有利於趕路。故而一行人毫無防備,一路徑自來到盤蛇穀。而見到他們一路遠來,那穀中的內應匪寇,便悄悄開始準備迷香,以及用來製造煙霧的——大量灑了油脂的鬆枝。在曹府直他們還未入穀前,他們就提前點燃這塗滿油脂的鬆枝,在穀中製造大量的濃煙……”

    “等等。”

    行軍司馬趙之度打斷了李夔的話語:“李夔,按理說,他們沒必要將動持曹府直一行人,搞得這麽複雜吧?要知道曹府直一行人,不過僅有十來人,又有王宗結為內應,若是使用強力來綁架他們,那曹府直等人絕對不是對手。為何他們不肯使用暴力,卻偏要使出這般複雜法子,來抹彎抹腳地來綁架他們呢?”

    李夔笑道:“趙司馬此問極是。某想說的是,他們之所以刻意將這般事宜弄得詭異神秘,其實有一個最根本的目的。就是要把這樣一件綁架劫持案,盡可能地往所謂的妖魔神怪方向上去引導。要讓上麵的官員以及下麵的百姓,皆是認為此案乃是那所謂的貓鬼做成,卻絕非是人力所能為。因為隻有這樣,上麵到時追查下來,他們才好撇清關係,不至於讓案件最終查到自己頭上。這才是他們煞費苦心,故意弄出這般局麵的根本緣由。”

    “也正因如此,他們提前就知道了,在那馬家村千陽嶺上,可以遙遙看到盤蛇穀中的動靜。而那兩個每天固定時間出來放羊的放羊娃馬四馬五,則一定會在無意中地眺望時,成為最好的見證人。他們知道,若能從這樣直接的目睹者口中,說出所謂的事情真相,無疑大大加深貓鬼作案的可信度。這也是為何許奎等人,後來會不辭辛苦地跑上千陽嶺,去問那兩名放羊娃的根本原因。因為這一切,都是他們早就提前謀劃好的手段。”

    李夔的話,讓趙之度又點了點頭。

    “說得有理。若是他們存心要把官府的斷案思路往這貓鬼上麵去引,才會這般煞費苦心大弄周章。”趙之度搖頭歎道:“估計後麵你們在那景順旅舍窗戶外,看到的那個所謂貓鬼,亦是這般緣故。看來這世間,還真如你李夔所言,妖魔鬼怪不可怕,最是險惡為人心哪。也罷,你再繼續說下去吧,後來他們又是如何劫持曹府直一行人的?”

    李夔繼續道:“所以,接下來他們為了摭人耳目,便故意製造了這樣濃霧滾滾的景象。其目的麽,一來,是為了讓在千陽嶺上的馬四馬五兄弟可以更清楚看到這盤蛇穀中的異象,使他們在潛意識裏加深對於貓鬼傳說的實際印證。二來,可以嚇阻其餘準備通過山穀的商旅與行人,防止在作案之時,有閑雜人等進來搗亂,也可給自己充足的劫持時間。”

    “而在這時,那曹府直等人,見到穀中濃霧大起,可能亦會心有疑慮,躊躇不前。但有那內應王宗結的勸說,故曹府直一行人,還是徑自往穀中行去。在這時,從山穀兩邊,那些潛藏於其中的匪寇開始噴出迷香,使得曹府直一行人,漸漸失去意識。當然了,這般行徑,那要籍官王宗結早有準備,自是不會被迷暈。隨後一眾匪寇從潛伏地點出來,將曹府直等人挾持上了山腰,一路來到了那漢墓墓道處。”

    “然後,他們打開墓道,讓曹府直一行人從墓道入內,一路前往墓室。與此同時,另有少數匪寇則留在外麵,重新蓋上墓道,去除腳印,打掃殘跡,如未燒盡的鬆枝與迷香等物,亦盡皆帶走。辦完這一切事宜後,他們再騎走曹府直等人的馬匹坐騎,複從盤蛇穀處悄悄退走。至此,整場盤蛇穀綁架案,終於宣告完成。”

    “而王宗結等人作案完後,那在千陽嶺上放羊的馬四馬五兩兄弟,從他們眼中看去,就是這曹府直一行人,莫名其妙地消失在盤蛇穀濃重的霧氣之中,然後再未出現過。我等後來詢查,也最終隻查到了這般結果。所以,在這般詭異的作案手法誤導下,許多人都會下意識地認為,這種離奇詭異的案子,隻有諸如貓鬼這樣的妖怪才能做得出來。而這樣的心理暗示,便是王宗結許奎等人,所刻意造成的效果。”

    說到這裏,李夔的嘴角,卻又浮起一絲淺笑:“不過,百密一疏,他們這般看似周密的行動計劃,卻出了一點小小的岔子。那就是,這位曹府直,因為一直患有感冒,鼻塞不通,反而沒有象他那些隨眾一樣,吸入大量的迷香而昏迷。他在從馬上倒上來後,卻因為吸入量尚少,猶是保持了一點殘存的理智。但是,他雖有意識,身體卻是軟弱無力,根本無法與那些匪寇相抗。所以,他情急之下,便從掛係在腰間那本審核本上,隨意地撕扯一頁丟下,以求盡可能地給後來的辦案人員留點線索。”

    “因為霧氣濃重,景物模糊,他做的這點小小手腳,那些匪寇並未能注意到。但是接下來,他們定是對曹府直進行了搜身檢查,將那審核本在類的諸般物品,從他身上全部奪走,隨後便將他們個個五花大綁,趕緊押上山腰的漢墓處。這也是為什麽,自從丟了那張書紙之後,某等再未能發現曹府直留下的任何線索。”

    “後來呢?曹府直他們被押入墓地後,又發生了何事呢?”李夔話語剛停,一心想知道結果的趙之度,又急急催問。

    “後來,曹府直一行人,被他們一路押送,從墓道入口押往墓室。到了墓室之後,在那裏他們漸漸清醒過來。估計在這時,那主犯王宗結,才會得意洋洋地向曹府直等人,講述了他們是如何被綁架的經過。他要以此方式,讓曹府直等人徹底死心。”

    李夔說到這裏,嘴角又泛起怪異的笑容:“但王宗結等人沒想到的是,他在自我誇耀綁架曹府直的整個計劃時,那貼牆而坐的曹府直,卻暗暗地用被綁在身後的手,艱難地在牆壁上,想要寫出此人的姓名。這就是為什麽某等會看到墓牆上,會有幾根歪斜的線條。因為這些線條組合起來,其實是一個王字。這就是曹府直想在這般極端困難的情況下,要告訴某等的具體信息。”

    “然而,曹府直一行人因為站得極緊,又被綁得毫無自由,故行動的空間十分受限。他僅來得及寫個歪斜的王字,便再無地方可以繼續書寫。而他這般不停扭動,估計也引起了王宗結等人的疑心,遂把他們從牆壁處移開,讓曹府直想要寫出全名的計劃,自此落空。”

    “再後來,這曹府直一行人,一個接一個地從上麵的盜洞處,也就是某等所見到貓妖消失的位置,被人用繩索綁係著吊出墓室。再後來,就不知被那王宗結等人,押往了何方。”

    說到這裏,李夔幽幽一歎。

    那行軍司馬趙之度,則又忍不住插問了一句:“李夔,你這般推測,看似有理,但一處卻是十分奇怪。”

    “哦?趙司馬但說無妨。”

    “李夔,某想問,那些匪寇將曹府直等人押往墓室之後,便已完成了假扮貓妖害人的計劃。那他完全可以在這隱密的地方,將曹府直等盡皆殺害。卻又為何定要多此一舉,複將他們帶往他處呢?”(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