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四章 喋血堡牆 一舉潰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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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時,李夔等守軍皆可看到,在明亮的月光下,一隊隊敵軍,開始沿著攻城梯嚎叫著快速攀爬而上。

    敵軍發狠來攻,守軍自是更加奮勇抵抗。

    噴湧潑灑的滾燙糞水如雨而下,一個個生石灰瓶紛紛拋砸而落, 與此同時,堞垛上,傳出一陣陣鉸鏈滑動的聲音,一根根粗大木頭製成的撞梯錘,猛地從堞垛頂部嘩啦滾下,隨即以側擺的方式, 狠狠向著搭好的攻城梯砸去。

    李夔看到, 一根約要兩人才能合抱的粗大撞梯木錘,一頭用鉸鏈係著, 另一頭,則狠狠地側砸在一架攻城木梯的中央位置,隻聽得喀嚓一聲悶響,沉重寬闊的攻城梯竟被砸成了兩段,上麵正在攀爬的敵軍軍兵,有如散落的螞蟻一般,慘叫著從攻城梯上掉了下來。

    下麵被糞便潑中以及被生石灰燒到的敵軍,發出連綿的慘叫,這些慘叫聲中,不時夾雜著攻城梯被砸斷的喀嚓聲,以至隨後攻城梯掉落於地的嘩啦散落聲。

    城頭守軍這番猛烈反擊,一舉砸斷了敵軍的四根攻梯,並又造成了四十多名敵軍軍兵死傷。

    此時,那些已連續拋射十多輪的敵軍弓箭手,皆是臂力衰竭,紛紛後撤,暫時退出戰鬥。

    隻不過, 這批敵軍弓箭手的此時退出,對整個戰局並沒什麽影響。

    因為在南北堡牆上,敵軍軍兵皆已攻上了牆頭!

    躍上堡牆的敵軍,臉上皆有莫名的喜色,眼中閃爍著可得頭功的貪婪之光。

    在他們印象中,隻要攻上了這武侯鋪的堡牆之上,那麽自已接下來一頓衝殺,這些守軍便要嚎哭著投降了。

    這股匪寇,橫行關中,幾無敵手,他們自是想當然的以為,在這個武侯鋪裏,也能得到同樣的戰果。

    隻不過,這一次,他們想錯了。

    敵軍們迅速發現,南北堡牆上的守軍,完全不同於那些軟柿子一般的他處唐兵,這些聚在城頭的守軍,倒更象是一架正在全力開動的殺戮機器。

    此時,那已退下堡牆,正躲站在靠近角樓位置的縣尉段知言, 正探著腦袋從一旁的堞垛處,清楚地看到了守軍作戰的細節過程。

    他看到,一個個敵軍,正呐喊著從攻城梯頭跳下下來,隨即就被城頭的守軍給牢牢包圍。

    這些由軍兵、不良人,以及當地青壯組成的守軍,在他們還未站穩腳跟之際,就各自手執刀槍,立刻同時從不同方向攻來。

    因為是多人圍攻一人,這些好不容易才爬上堡牆的敵軍,立刻遭到了致命的攻擊。刀槍齊至,迅速地把這些還未來得及反應的敵軍,瞬間送入地獄。

    這樣的組合攻殺,極有效律,那攻梯搭著的堞垛的入口,迅速地被敵軍的屍首填滿。

    “殺啊!”

    “上啊!”

    守軍愈戰愈勇,他們的怒吼聲,在敵軍慘叫聲的伴奏下,直衝雲霄!

    隻是,隨著著時間的推移,越來越多的敵軍開始從堡牆上洶湧跳下,守軍圍攻的戰陣,亦不斷地被衝開變形,也不時有人慘叫著倒下。隻不過,剛有死傷,立刻就有新的守軍快速遞補上去。

    “兄弟們,加把勁,一定要牢牢守住堡牆!”見形勢越來越緊急,李夔揮刀狂吼,親自殺將上去。

    他左砍右揮,儀刀在他手中舞舞呼呼生風,竟是連殺了兩名衝上前來的敵軍。

    這種上陣殺人的感覺,十分奇異。

    就象是,內心中嗜血的渴望,被突然喚醒了一般,讓人躁動難耐,一時間,倒是將生死置於度外。

    這時,一個熟悉的身影,忽地出現在李夔麵前。

    “世元,你,你怎麽來了?”李夔瞪大了眼睛。

    此身已是一身甲胄,又手持長槍的鄭世元,向李夔回了一個淡淡的笑容。

    “是趙司馬已將某放了,讓某來此,以擋敵軍。”

    他一語說完,未等李夔回話,手中的長槍挽了一個槍花,便呐喊著向衝上牆頭的敵軍殺去。

    見到這身體已多處受傷的鄭世元,猶然強撐著上堡牆殺敵,李夔一時間,心下無比感慨。

    方才,行軍司馬趙之度,亦要上堡牆來參加作戰,卻被自己厲聲喝止。

    畢竟,現在的趙之度,作為這裏官職最高的官員,又是節度府的欽差,卻是萬萬不可有失。

    所以,李夔強行拒絕了他要參戰的要求,隻讓他回去大堂等候消息便是。

    沒想到,這趙之度此去,卻把那鄭世元給放了出來。

    也許,鄭世元這個強撐傷體上牆殺敵的家夥,是在以此方式,來回報自己的解救之恩吧。

    李夔抬眼望去,鄭世元已然吼叫開殺,那淩厲的刀光所至之處,橫屍一片,血肉狂飆。

    與時同時,在角樓中射擊的弓箭手,猶是向那些在攻城梯上攀爬以及在梯下聚集的敵軍軍兵,不停地打發箭矢,咻咻的前聲響成一片,不時有敵軍慘叫著倒地身亡。

    這樣的正麵對決與攻防對戰,讓整個堡牆的爭奪戰,變得更加血腥激烈。

    一時間,南北堡牆,終於徹底變成了兩座血肉磨坊。

    無數的敵軍的屍首與死去的守軍的屍體,互相夾雜,橫七豎八地亂躺了一地,這些生前拚死搏殺的敵我雙方,死後的血,卻終於流在一一起。讓原本幹燥的堡牆馬道上,因為鮮血的重疊漫流,變得粘稠之極,踩上卻又濕又滑,幾難站穩。

    約半個時辰後,始終保持著戰鬥陣型的守軍,越戰越勇,漸漸地將敵軍奮力衝開的戰陣漸漸縮小,並將其重新逼回堞垛入口之處。

    而敵軍戰至此時,原有的悍銳早已喪失,大部分人均已是精疲力竭,甚至可以說,更多的人,純粹是在為保命而垂死掙紮。

    見得敵軍勢頹,已然連殺數人,鮮血濺滿麵孔的最高指揮官李夔,衝著一眾守軍大喝道:“弟兄們!敵軍已是強弩之末,我全軍一齊出擊,擊敗匪賊,就在此時!”

    他大聲下令完,一眾手下齊齊鼓噪,愈發凶猛地向對麵的敵軍突擊攻去。

    李夔亦身先士卒,奮力砍殺,就在這裏,兩名敵兵趁其不德,竟一齊嚎叫著從背麵向李夔衝來,眼見得無法阻擋。、

    就在這危急時刻,鄭世元又急急衝來。

    他臉沉如鐵,目銳如刀,口中一聲大喝,叮的一聲爆響,手中的長槍一抖,大力磕飛了砍來的翎刀,隨即一道白光劃過,一名敵兵猝不及防,咽喉被瞬間切開。

    瘋狂噴湧的血霧中,鄭世元一聲嘯叫,又擰身反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側橫刀衝過去,卟地一聲,手中長槍槍刀尖,已是瞬間紮透了另一名企圖偷襲的敵兵胸膛,一舉刺穿了他的心髒,鋒銳的槍尖,甚至從他背後直直頂出!

    見得鄭世元瞬殺二人,解了李夔之危,一眾守軍頓是爆發出震耳的齊聲歡喝。

    而被李夔激發出巨大勇氣的全體守軍,開始昂奮而整齊地,向越來越退縮的敵軍衝殺而去。

    在這般淩厲的反殺之下,北麵堡牆頭的敵軍率先崩潰。

    一眾敵軍眼見得守軍這般久戰,猶是如此奮勇淩厲,已死傷八十多人的攻城敵軍,無不心驚膽裂。

    不知誰發了一喊,原本還在不斷向上攀爬的敵軍,開始有如一窩潰散的螞蟻一般,紛紛向下逃去。

    勢頭不利,保命要緊。

    畢竟,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不過,想跑,可沒那麽容易!

    已是殺紅了眼的守軍,此時皆一擁而上,大砍大殺,毫不客氣地斬掉潰逃敵軍的頭顱,刺穿他們的胸口。

    這樣一邊倒的屠殺,實在是太令人愉快了。

    很快,北麵堡牆的戰鬥,就以敵軍的徹底潰逃而結束。

    李夔隨即下令,除了少數受傷的守軍留在此處,將那些敵軍遺落的攻城梯全部砸碎外,其餘的全部守軍,立刻趕去支援南牆。

    見到北牆的守軍大舉湧來,本來就在艱苦支撐的南牆敵軍,已然心膽俱裂,再也支撐不住,終於徹底崩潰了。

    這些敵軍,也開始紛紛返身,爭先恐後向梯口逃去,想從梯子上爬下逃回。

    見到南牆的敵軍亦是紛紛潰退,堡牆上的一眾守軍,頓是氣勢如虹。

    “兄弟們,加把勁,敵軍已潰,多殺敵軍立功啊!”殺得性起的不良帥方煉,亦是揮劍怒吼,給手下兵眾大聲鼓勁。

    “衝啊!”

    “殺啊!”

    方煉的大聲鼓舞,得到全體軍兵的齊聲響應。

    氣勢昂揚的全體守軍軍,大聲喊著口號,愈發奮力衝殺,每個人都愈加奮力地將手中的兵器,朝潰逃而去的敵軍砍殺捅刺而去。

    李夔看到,不遠處的不良帥方煉,手中的佩劍已是鮮血淋漓,再無半點原本的顏色,砍得已是卷了刃。此時原已疲憊到氣喘籲籲的他,也跟全軍將士一樣,奮力上前,大砍大殺。

    他大喝一聲,一道血紅的光芒閃過,一個轉身欲逃的身著皮甲的敵軍,被他從頭到腳劈成兩半!

    兩半屍首倒下之時,鮮血與內髒下水一同狂噴而出。

    被噴濺的鮮血與內髒渣子弄得全身上下,有如一個血人一般的方煉,卻是厲聲大笑。他用力抹了一把滿臉的血漬,又繼續向前衝殺。

    南邊堡牆上,剩餘來不及逃走的敵軍,終於受不了守軍這般淩厲無情的不停攻擊。這殘餘的二十多名敵軍們,紛紛扔了刀劍,跪地投降。

    想要投降,卻不是易。

    已然殺紅了眼的守軍,有如一群浴血的魔鬼,猶然吼叫上前,迅速地砍翻了數名敵軍,竟欲將這樣打算投降的可憐家夥,來個一舉殺光。

    “別殺了,且留他們性命!”

    如果不是李夔及時製止,這剩下的二十多名敵軍,會被殺紅了眼的守軍瞬間殺盡。

    最終,在李夔及時喊停下,這近二十名敵軍,總算是保得性命。

    而潰走的一百來名敵軍,在從堡牆上逃得性命之後,便順著來路,一直向東潰去,消失在了地平線的盡頭。

    李夔指揮的此次守城戰,終於大獲全勝。

    此時此景,那行軍司馬趙之度,見到已方終於大獲全勝,臉的笑容,倒是比那指揮獲勝的李夔,還要燦爛得多。

    他手捋濃須,忍不住開始信口吟詩:

    “虜陣橫北荒,胡星曜精芒。

    羽書速驚電,烽火晝連光。

    虎竹救邊急,戎車森已行。

    明主不安席,按劍心飛揚。

    推轂出猛將,連旗登戰場。

    兵威衝絕幕,殺氣淩穹蒼。

    列卒赤山下,開營紫塞傍。

    孟冬沙風緊,旌旗颯凋傷。

    畫角悲海月,征衣卷天霜。

    揮刃斬樓蘭,彎弓射賢王。

    單於一平蕩,種落自奔亡。

    收功報天子,行歌歸鹹陽。”

    接下來,打掃戰場之事,便由老關頭領著一眾青壯,開始緊急處理。

    為了加快進度,一眾不良人亦在不良帥方煉的授意下,加入了清理統計的隊伍。

    不多時,老關頭一臉喜色地走上前來,向李夔大聲匯報。

    “稟鋪長,我軍此戰,共殲滅敵軍一百六十五名,俘虜敵軍一十九名,繳獲鐵甲四十五套,皮甲一百零二套,刀槍劍盾二百餘把……”

    老頭一臉喜色地匯報完,李夔點點頭,卻輕聲問道:“那我軍傷亡情況如何?”

    他這一問,老關頭臉上的笑容,頓是有點尷尬。

    他撓了撓頭,低聲回道:“鋪長,此戰我軍受損亦是頗重,其中,趙司馬手下軍兵死10人,傷18人,不良人死16人,傷35人,青壯死22人,傷48人……”

    聽完老關頭的匯報,李夔臉上的笑容,頓是消失了。

    他的內心,更是猛的一沉。

    沒想到,自己雖獲大勝,便自己手下這死傷之數,還是頗令人遺憾哪。

    其中,傷亡最少的是行軍司馬趙之度帶來的節度府軍兵,其次是汧陽縣中的不良人,而傷亡最為慘重的,便是這崔家頭裏的一眾青壯了。

    他們總共才數十名,此戰下來,卻是非死即傷,傷亡數額,足以令人歎息。

    由此可見,這些敵軍的戰力,確是相當不錯。而自己今晚統領這支雜牌混合部隊,能憑著堅堡之防,獲得這場酣暢的大勝,卻是十分不易呢。(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