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三章 武侯鋪攻防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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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胡得全承受不住這般壓力,竟是撲通一聲,跪倒在地。

    “某承認,這般字跡確是許奎所寫。另外,某這裏尚有許奎寫的一篇文稿,因其需要校對,故暫時放在某這邊。不過這幾日, 一直忙於曹府直之案,現在某才終於想起此事。趙司馬,李鋪長,你等可將其與這兩封信件加以比對,便可確知是許奎字跡。”

    胡得全一邊急急言說,一邊從懷裏掏出一張信紙,遞給了對麵的李夔。

    李夔接過此信, 略略一看, 臉上便又泛起淡淡的笑容。

    “哼,這一對比,可謂證據確顯無遺了。許奎,你還有什麽話要說?”

    許奎象具僵屍一般,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許奎!快快從實招來!莫要等某來用刑,可就後悔莫及了!”上頭的行軍司馬趙之度,亦是厲聲大喝。

    許奎這時才有如從迷茫中醒過來一般,發出一聲長長地歎息。

    “某願招了。”

    “把你知道的事情,盡皆說出!”

    “稟趙司馬,某從去年開始,因多欠賭債,無法償還,故嚐偷偷盜取法直府的庫銀,以求還債。結果被那要籍官王宗結發現,遂以此把柄為要挾,讓某加入這組織,為其撰筆效力。”

    說到這裏, 他苦笑一聲:“說來可笑,直到現在,某都不知道這個組織到底叫什麽名字,也不知道他到底是何種架構,更不知道它到底有多少人員。反正,某要做的事情,就是由王宗結發部命令,由某用假冒的文筆來撰寫下達,基本上也就沒有其他事了。”

    “但是,這將誣陷鄭世元的信件,交給那親隨羅長通之事,必是你做的吧?”李夔毫不客氣地逼問道。

    許奎一聲輕歎,點了點頭。

    “是的。這也是王宗結的主意。他告訴某,某等按計劃奉命前往汧陽後,便可立即去聯係那韋縣令的親隨仆從羅長通,讓此人來誣陷鄭世元。說要讓這個不願意為某等買通的家夥,讓他背上這個買通貓鬼的罪名,以最屈辱的方式替咱們去死,從而一箭雙雕, 既幹掉了曹府直一行人,又把這鄭世元這個自命清高的家夥給送上死路, 豈不是最好之策了麽?”

    “所以,某便依計行事。本以來,那鄭世元被韋縣令打下大獄之後,將會必死無疑,卻沒想到,終被李鋪長所救……”

    許奎一臉懊恨,一副悔之無及之狀。

    李夔又是微微一笑:“許奎,其實,某早就注意到了,你這家夥眼神躲閃,經常有神不在焉之態,某就在想,你這般表現,必定與此案有關。而你的另位同伴胡得全,相形之下,卻是眼神清澈,模樣亦比你平靜得多。故某在想,此人當與此事無關,或者是無甚重要的牽礙。所以在派人前往鳳翔府通報案情時,某不敢派你回去,以免走漏消息。故隻派那胡得全前往,以求盡可能減少不必要的泄密。現在看來,某當初的預想,還皆是逐一應驗呢。”

    說到這裏,李夔幽幽一歎:“看來,不管是侯四也好,許奎也罷,皆不過是這組織中的小角色罷了。他們充當爪牙,效命辦事,卻連為何要綁架劫持曹府直等人都不知道,再審下去,卻是無益。”

    “那麽,曹府直一行人,就這樣失去消息了麽?”行軍司馬趙之度眉頭大皺。

    李夔轉過身來,目光之中,卻滿是深意。

    “趙司馬,以某看來,現在的某等要做的,恐怕不是去找曹府直一行人到底去哪了。而是要立即做好準備,來保衛這武侯鋪了。”

    李夔的聲音很低,卻在整個大堂中,迅速激起了巨大的風波。

    “李夔,你說什麽?竟然會有敵人來夜襲武侯鋪?!”一般的縣令韋叔澄,一臉愕然之色。

    李夔環視眾人,重重地點了點頭。“正是。至於其原因麽,某現在隻能對趙司馬一人先說。”

    他一語說完,便來到行軍司馬趙之度旁邊,對他附耳低語。

    聽得李夔這般話語,趙之度一臉驚疑,麵色更是陰晴不定。

    不過,在李夔終於講完後,他重重地點了點頭。

    “好!既然李夔你已認定有敵軍來攻,那此次防衛崔家頭裏武侯鋪,就由你全權負責。”

    “喏!”

    這深秋之夜,李夔站崔家頭裏的嘹望台上,吹著凜凜山風,身旁立著行軍司馬趙之度、不良帥方煉等人,默然俯瞰著他們眼下的城堡。

    這座花了他六百多貫錢,用了足足五個來月才最終建好的崔家頭裏武侯鋪。

    眾人看到,李夔所新造的這座武侯鋪,形成了周長八裏的“凸”字形,城堡背後引入了馬蹄溪,掘出水渠環繞四周,挖出的土全堆在渠和城牆間的地帶,形成土垣形的羊馬牆,並栽上樹木來固土,形成了更加錯雜的環境。

    而在上山的一些險要地帶,他還特意修築了城障,以扼守其處,並和堡上的烽堠以甬道城壁蜿蜒相連,一處有警,四方皆知。

    甚至這崔家頭裏的堡牆,每一處的拐角位置,也全部做成圓弧形狀,代替原本的垂直形,這樣可以在其上駐兵,來防備敵兵利用城牆死角偷襲。

    堡牆每隔數十步,就增築道凸出的馬麵牆,牆基統統砌入了磚石加固,馬麵上修築了長戰棚,牆頭對外一麵用磚石壘起五尺高的女牆,對內則鑿空,用木板隔出三層空間來,以梯相連,內裏儲備箭矢、灰瓶、檑木、火油等守備物資,可以說每個馬麵牆之處,都是個獨立的守備點,能互相配合,以三麵交叉的火力殺傷攻城敵兵。

    俯視之下,行軍司馬趙之度讚歎連連。

    “不錯,李夔你能把這座武侯鋪,改建得有如一座塢堡一般,確是下了大功夫呢。現在有這樣的鋪堡,就算有成百上知的敵軍來攻,也足以堅守很長時間呢。”

    李夔微微一笑:“趙司馬謬讚了。現在你能將手下軍兵拔給某來指揮,亦是大大助了某一臂之力呢。以某看來,今夜的守堡之戰,必可成功!”

    “好!那這守堡之事,一切均由你來調度。”趙之度哈哈大笑。

    不知不覺,便到了醜時末刻。

    呆站了一個多時辰,已然神色多有鬆懈的守軍,忽地驚奇地發現,在明亮的月光下,從村頭之處竟是奇跡般地湧現了一支兵馬。

    這支兵馬,趙初細若繩線,隨及越變越粗,竟然湧現出了極多的兵。他們一路疾行,直奔崔家頭裏武侯鋪。

    而這一幕,佇立堡頭的李夔,自是看得清清楚楚。

    他略一估算,便算出了前來進攻的這股敵軍,足有三百餘人。

    敵軍略一接近,便迅速判明的攻擊方向,直奔崔家頭裏的南北兩處堡牆。

    這兩處堡牆,正是整個武侯鋪的防衛設計上,最為薄弱之處。

    因為整個的防衛構造是,東西南北每個角上都有角樓,而在西麵與東麵,還另有堡樓一座。

    所以從進攻的難易程度上來看,東麵因為有堡門與堡樓,堪稱防衛最得力之處,而西邊因為有堡樓一座,且要繞行一段長長的距離,故屬於僅次一級的難攻地帶。而隻有兩邊各隻有一座角樓的南牆與北牆,相對而言,則是最容易被攻破的地方。

    城牆頭上的守軍,都清楚地看到,南北兩處,各有十架攻城梯在緩緩向堡牆行來。

    在開始弄清敵軍現在主攻南北兩處堡牆的時候,李夔便立即下令,做好迎敵準備。

    “撲通!”

    “啊!”

    ……

    一聲重物掉入洞坑的悶響後,立即又傳來的輕微慘叫。李夔看到,一隊扛梯前行的敵軍,領頭的幾個掉入武侯鋪早已挖好的深坑中,隨即被尖銳的鐵簽紮穿腳板或身體。

    這些敵軍,在深坑中如同蚯蚓一般掙紮扭動了一下,便結束了可恥的一生。

    這時候,尖銳的海螺號瞬間響起。

    “做好準備,敵軍要開始攻城了!”李夔厲聲大吼。

    明亮如水的月光下,麵容猙獰的一眾敵軍,齊聲吼叫著,高舉著攻梯,大步地衝到堡牆之下,準備把攻梯搭在城樓上。

    見到敵軍終於到了堡牆之下,上麵的一眾守軍,無論是趙司馬的手下軍兵,還是方煉的一眾不良人,乃至駐守於此的數十名青壯,此時的表情,俱是興奮而激動。

    他們有如一隻沉默多時的野獸,終於露出了自已凶狠的獠牙。

    “狗入的,來得好!”南麵城牆上指揮的不良帥方煉臉上,閃過一絲猙獰的快意。

    南北城牆上,分別各有十多個被旺火煮得咕嚕冒泡熱氣騰騰裝滿糞便的大鍋,這些臭氣薰天的沸騰糞便,便是所謂的金汁。現在,這一鍋鍋煮得極到火侯的金汁,在青壯們的配合下,迅速從城牆上傾倒而下。

    “嘩!”

    “嘩!”

    “嘩!”

    ……

    滾燙腥臭的大便金汁,給城牆下的敵軍們洗了個痛快的糞水澡。

    而縣尉段知言,此時正在指揮堡內青壯扛著一桶桶新舀出的糞水抬上城牆。

    來到堡頭的他,恰巧看到,那濃黃惡臭的金汁正從大鍋中飄潑而下,紛揚灑落在那些正嗷嗷叫著欲把攻城梯靠過來的敵軍身上。

    那些敵軍軍兵,但凡被這大便金汁燙到,便是皮開肉裂,慘叫連連。安謙清楚地看到,一團滾燙的糞水,澆在一個敵軍軍兵頭頂上,被燙得大聲慘叫的敵軍,下意識地用手去抓頭部,卻一把連發髻帶頭皮都扯了下來,露出白森森的頭骨。

    這一刻,縣尉段知言,感覺自已的胃開始劇烈地痙攣。

    一股惡心的東西從喉頭劇烈上湧,再也控製不住的他,一下子趴在城牆上,大聲嘔吐,吐完白的吐綠的,最終吐盡清水,才喘息著爬起。

    段知言在此放聲嘔吐之時,正在北邊城牆上督戰的老關頭,見此情形,臉上卻是滿滿的笑意。

    他隨即揮刀大喝:“方帥的頭道菜上了,咱們這二道菜,也該端上桌了。”

    老關頭一聲令下,兩處堡牆上,各有四十多個裝滿生石灰的一人多高的薄瓷瓶,有如冰雹一般,從城牆上猛地扔下。

    隨著城牆下傳來的劈啪爆裂聲,一個個生石灰瓷瓶炸開,飛揚的石灰粉末,瞬間讓大片的敵軍變成了瞎子。

    與此同時,大盆的髒水又從城牆上傾倒而下。

    生石灰遇水,立刻發生了劇烈的化學反應,將那些幸運地躲過了滾燙糞水襲擊的敵軍,被劈啪爆響的生石灰,燒得皮開肉綻,臭不可聞。

    守軍這次金汁灰瓶攻擊,至少造成了三十多名敵軍傷亡。

    李夔知道,這些被糞水與石灰燙傷的敵軍傷兵,由於糞便中含有多種致病細菌,他們的傷口一定會迅速感染潰爛,最終導致全身器官衰竭而死亡。從這個意義上來說,這三十多名敵軍,基本上是全部報銷了。

    剩餘的敵軍還未回過神來,潛伏在四座角樓的弓箭手,終於開始打放。

    “嗖嗖嗖嗖!……”

    大批的箭矢,在月色下帶起一道道呼嘯的白光,向堡下的敵軍激射而去。

    一時間,敵軍猝不及防,紛紛中箭,堡牆下又是哀聲一片。

    這般情景,倒似完全一邊倒的快意屠殺。

    而在這時,那些敵軍為了自保,亦立刻紛紛開始仰攻拋射。

    “嗖!”

    “嗖!”

    “嗖!”

    ……

    一根根箭矢帶著輕微的尖嘯,向城頭的守軍射出。

    大部分箭矢,被守兵的大盾摭擋,也有一些箭矢,越過盾牌,射中了後麵的守軍。

    這其中,那盔甲嚴實的軍兵,僅有少數幾人受傷,而那些盔甲缺少的不良人與青壯,,則情況要慘得多。

    立刻就有七八人或死或傷,甚至從城頭慘叫著掉落,摔成血肉模糊的肉餅。

    敵軍的連續拋射,給城牆上的守軍帶來了相當大的困難。

    由於大量青壯死傷,嚴重滯緩了守軍下一波砸灰瓶與倒金汁的攻勢。

    趁著李夔軍出現短暫混亂的機會,七八把攻梯,終於搭上了南北兩邊的城牆。

    “哢嗒!”

    十五米長的攻城梯,終於靠在武侯鋪的堡牆上,上麵的鐵製搭鉤,立刻鉤牢了堡牆雉堞,再難掰脫。

    攻城的敵軍頓時士氣大振,他們發出野獸一般的嚎叫,立刻開始沿梯攀爬。

    殘酷的攻城戰,正式開始了。(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