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無人知道的密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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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聽天子劉宏說要去廷尉府大獄,中常侍趙忠一驚,忙阻止道“陛下,廷尉府大獄乃齷齪不祥之地,陛下怎可親身犯險?”

    “廷尉府乃我大漢司法重地,何來不祥?”劉宏叱道。

    “或可將犯人田晏解押到宮中——”

    趙忠還沒說完,就被劉宏打斷了,“汝當皇宮是何地方?是一個死囚能來的麽?”

    “這——為陛下安全計,是否待臣先知會大長秋或黃門令再做定奪?”趙忠又道。

    劉宏的臉色陰沉下來,橫眉怒視趙忠,喝道“難不成曹節、王甫不在,朕就不得作主嗎?”

    “閹豎,莫非爾等敢限製天子行止乎?”廷尉郭禧跟著大聲嗬斥。

    王越也在一旁按劍而立,殺機鎖定趙忠。

    “奴婢不敢!”趙忠頓時如芒在背,忙趴伏在地,顫抖道“既如此,奴婢先去為陛下安排車駕護衛。”

    說完,就站起來匆匆小跑出殿。

    郭禧見天子神色如常,他倒是暗自鬆了一口氣。

    其實他也是不讚成天子前往大獄的,隻是天子早已給他密旨,去廷尉府的真實原因是為了密見那兩人。

    至於天子為何要這樣做,就不是他該關注的了。

    “廷尉先行回去,做些安排,朕隨後就到。”劉宏吩咐郭禧道。

    “唯!臣告退。”

    郭禧當即告辭走了。

    劉宏又休息了好一會兒,才見一個小黃門進來稟報,說可以起行了。

    劉宏走出崇政殿,見殿前正停放著他日常在宮中行走所用的車駕。

    車駕兩旁簇擁著近百人,大多是中黃門冗從,也有少量虎賁衛,個個衣甲鮮明,而趙忠正在給他們說著什麽。

    “趙忠!”劉宏喊了一聲。

    趙忠很快跑了過來,諂笑道“陛下有何吩咐?”

    “你這亂哄哄地弄那麽多人做什麽?”劉宏皺眉道,“朕換便服,隻需王侍郎陪同即可。”

    “啊?那怎麽行?”趙忠驚道,“廷尉府畢竟不在宮內,若遇險,王侍郎一人如何應付?”

    “京都之中,哪來許多危險?”劉宏道。

    其實劉宏也知道他要出宮,不可能沒護衛跟隨的。

    見趙忠還要再說,劉宏佯裝無奈,道

    “罷了,爾等就跟著吧。不過車駕太過紮眼,就不要出宮了。廷尉府也沒多遠,朕正好走動一番,活動活動筋骨。”

    “這——”趙忠想了想,沒敢再反對。

    “都把宮衣去了,換上宮門衛士服。”說話間,劉宏似乎也來了興致,“給朕也來一套。”

    又折騰了好半天,等劉宏換裝完畢,才算全部停當。

    趙忠一揮手,眾護衛就分成左右兩列起行,就剩王越、趙忠和夏惲三人隨在劉宏身邊。

    劉宏眼睛微眯了一下,仍是麵色如常地緩步而行。

    隨從護衛雖多,劉宏心中卻感覺如同摸黑走路一般,沒什麽安全感。

    如今的大漢朝,士族黨人引導著朝野輿論,世家豪門在蟄伏中圖謀經營,皇族外戚式微無力,真正的清流保皇派也寥寥無幾;

    而本是皇帝家奴的內侍宦官反而結成黨羽,權傾朝野,勢大壓主,隻從一個普通的中常侍調動指揮禁衛如臂使指就可見一斑。

    要滅掉宦黨其實不難,可要在不被反噬的前提下還要維持朝局平穩,不被其他勢力漁翁得利,就得多花點心思了。

    心中念頭轉過,劉宏看了眼緊跟在側後方的趙忠,問

    “趙常侍,朕聽說忠節侯趙苞為汝之從弟,是否?”

    “回陛下,正是。”趙忠答道。

    “往日怎未見你提過?若朕早知有如此忠臣良將,怎也不能使之如此亡故啊,真是遺憾!”劉宏感歎道。

    趙忠苦笑,“說來不怕陛下笑話,臣這個從弟一向瞧我不起,認為忠自殘入宮乃趙家之恥,由此從不與我往來。”

    “哦?竟有此事?”劉宏驚訝道,“忠節侯果然非比常人,你雖為內臣,卻位顯權重,貴極封侯,若換成旁人,拚命巴結都猶恐不及。”

    在趙忠不知該如何回答時,劉宏接著道

    “趙常侍也不必因此掛懷,在朕看來,內臣外臣,並無親疏貴賤之分。”

    “陛下所言甚是,奴婢雖是殘廢之身,身份卑賤,可要論對陛下的忠誠,一點也不比忠節侯少。”

    趙忠很機智地將劉宏的話轉了個方向。

    劉宏讚賞地看了眼趙忠,笑道

    “這一點朕倒不懷疑。

    朕十二歲入宮即位,那時孤苦無依,幸有你與張常侍終日陪伴護持。

    在這宮裏,要論功勞,當屬大長秋(曹節)與黃門令(王甫);

    若論親厚,卻非你與張常侍莫屬,你二人是真正與朕共過患難的忠臣。”

    “這——”趙忠不知道天子是否有意這樣說,他用餘光掃視了一眼另一側的夏惲,見其並無異樣,但趙忠肯定夏惲是聽清楚了天子的話的。

    趙忠心中既忐忑又無奈,不知道是否會因此而引起曹節和王甫的誤會,不過現在也顧不了那多,隻能在言語上多多挽回了。

    想到這裏,趙忠答道

    “服侍陛下是我等奴臣的分內事,不值得陛下惦記。

    而且奴婢可不能與大長秋及黃門令相比,他們勞苦功高,對陛下的愛護及忠心亦遠甚於奴婢,當初張讓與奴婢有幸能照顧陛下還是得益於大長秋的安排呢。”

    “嗯,朕自是明白你的心意。

    朕也是因為錯失忠節侯而有所感慨,忠臣難得啊!

    正因為此,朕現在格外感恩。

    朕會始終記得你與張讓長久以來的護持之情的。”

    趙忠都快哭了,他發現在這個話題上說得越多,反而越遭,這些話要是傳到曹節和王甫那兩個大宦官耳中,指不定他們會怎麽想。

    好在這時已到了宮門處。

    衛尉劉寬早已得到消息等在這裏了,一番折騰之後,劉宏身後又多了幾十號侍衛。

    劉宏也懶得在意是否招搖了,反正他也不是要微服私訪。

    出了宮門,沒用多久就到了廷尉府。

    廷尉郭禧已經在門口等著了,他先給劉宏匯報。

    “為免牢獄之氣襲擾陛下,臣已將犯人田晏從牢獄中提出,單獨關押在府中。”

    “好,卿引路吧!”

    隨後,劉宏跟著郭禧進了廷尉府,一路來到一個偏僻的院落前。

    郭禧指著其中一間房屋道“犯人田晏就關押在那間屋內,為防意外,其身戴重枷,無法行動。臣親自安排的。”

    劉宏點了點頭,吩咐道

    “朕與王侍郎進去。廷尉與趙常侍、夏常侍一起守在院門前,所有守衛全撤至三十步外,非朕召喚,任何人不能靠近半步。”

    “唯!”郭禧知道天子應該有機密事,由此沒有任何遲疑。

    趙忠卻道“陛下,待臣先進去查探一番。”

    “聽命行事!”劉宏目光銳利地刺向趙忠,低喝道。

    趙忠身上肥肉一抖,不敢再多言。

    劉宏給王越使了個眼色,王越當即先行,劉宏這才跟著走進院內。

    趙忠與夏惲相視無言,卻都看出了對方眼中的疑惑,可他們又不敢違抗聖意,隻能在此等待。

    不一會,屋內卻隱約傳出天子的怒吼聲。

    “放肆,汝這奸猾小人,膽敢戲弄於朕。給朕打,先抽一百鞭!”

    接著,很快又傳出鞭撻之聲,並夾雜著哀嚎。

    “將其臭嘴堵上……”

    哀嚎聲消失了,代之的是聲聲悶哼及有節奏的鞭笞。

    “這——廷尉?”趙忠與夏惲都看向郭禧。

    “二位常侍無需擔心,有王侍郎在,陛下斷不會有事。”郭禧麵色淡然。

    “誰擔心這個,我們隻是好奇裏麵發生了什麽事而已。”趙忠與夏惲這樣想著,卻也不好說出來。

    郭禧此時其實好奇心更重,因為他知道裏麵除了死囚田晏之外,還有“敗將三人組”中的另外兩人,已經被廢為庶人的夏育和臧旻,那才是天子真正要見的人。

    天子費盡心思,密見此二人,必然有其用意,可惜天子並沒有告訴他。

    不過,看著一旁的兩個宦官,郭禧心中轉而生出了其他的想法——天子讓他安排此次密會,而其最親近的宦官卻一無所知,看來天子對宦黨也不是那麽信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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