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無雙毒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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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論史實還是演義,李儒最令人詬病的一點大概就是毒殺廢帝弘農王劉辯。

    僅僅從這一點就可以看出,李儒這人眼中隻有利益,而對漢室並無多少忠心可言,而且其行事不擇手段。

    這也是李儒被稱為毒士的一個重要原因,他比涼州係的另一個毒士更加狠辣放肆,沒有底線。

    從內心來說,劉宏對李儒這種人是有著排斥感的。

    可是理智上,他又知道,用人不能憑觀感,尤其作為皇帝,更不能把人品這種不靠譜的東西當作用人標準。

    如果非得論人品的話,當朝文武大臣估計得剔除掉一大半。

    再者說,蔡邕人品好吧,可如果滿朝都是蔡邕這樣的人,這大漢天下可能比現在更加混亂。

    李儒這樣的人就像是一把鋒利的刀,刀雖是利器,本身卻無正邪之分,關鍵還是要看用刀的人,用之正則為正,用之邪則為邪。

    董卓一個亂臣賊子所用的人必然要做惡事,而若是劉宏來用,卻可以用來懲處亂臣賊子。

    此外,今世做了皇帝之後,劉宏對於用人有了更深的體會。

    就拿李儒毒殺少帝這件事來說,劉宏認為真正元凶是董卓而不是李儒,李儒隻是一個執行者罷了,或許還是被迫的。

    與此事類似的是呂布發掘皇陵,同樣是受董卓指使,可是董卓麾下那麽多人,為什麽執行者偏偏是李儒和呂布呢?

    是這兩人的人品更差,心性更狠嗎?

    當然不是。

    對董卓來說,不論李儒還是呂布,原本都不是他的嫡係,甚至不是同一條船上的人,要放心用他們,就必須絕了他們上其他船的可能。

    而毒殺少帝和發掘皇陵這種引天人共憤的惡事,正好能起到這個作用,這也算是李儒和呂布各自交納給董卓的投名狀。

    想到這裏,劉宏差不多已經做好自己的心理建設了。

    他打算先見見這個李儒,稱稱李儒的斤兩,看看這把刀是不是真的鋒利到可以亂殺。

    這時候,劉宏才發現,他想要的反而正是那個智謀與心性同樣狠辣的無雙毒士。

    劉宏並沒有在崇政殿接見李儒,而是特意去了西苑。

    以這種非正式方式見李儒,除了因為李儒僅僅是一個太學助教的白身之外,劉宏也是想看看李儒的心性。

    “草民李儒拜見皇帝陛下……”

    李儒來的很快。

    他現在還是個即將奔三的青年小夥,一副典型的文士裝扮,潔白的儒袍、飄逸的儒巾襯托著幾分俊秀的麵容,顯得賣相很不錯。

    隻是那略顯打飄的聲音透露出了其內心的不平靜。

    “平身。”

    劉宏淡淡道,語氣中似乎不帶一絲情緒。

    “李儒李文優——”

    “草民在。”

    “朕聽說有黨人圖謀不軌,若將此事交於你查探,汝可願意?”

    “啊?”李儒驚呼出聲,旋即意識到失態,忙憋了一口氣,然後斬釘截鐵般答道“陛下有旨,儒甘效死命。”

    “好,汝先回去,過幾日自會有人找你。”

    “這——謝陛下,草民告退。”

    就這樣,李儒滿懷著希望與忐忑入宮麵聖,卻沒答上幾句話,就被告退了。

    他渾渾噩噩地出了宮,這才發覺入宮前的一些準備全沒派上用場,而且也沒弄明白天子到底是何意思,打算怎麽用他,或者是不是會用他。

    看著李儒蕭瑟的背影,劉宏笑了笑。

    原本他是打算好好與李儒交流一番的,至少也要考察下李儒是不是他所期待的那個人。

    可見了李儒之後,劉宏又改變了主意。

    因為他隱隱感覺到李儒有著一股非同一般的倨傲之氣,這在年輕士人身上也很常見,卻不是劉宏想要的。

    劉宏打算先磨一磨他,反正現在還不到用他的時候。

    最近宮中相對比較平靜,朝廷也沒有出什麽幺蛾子,讓劉宏一直緊繃的心稍稍放鬆了些。

    又過了幾日,劉宏在崇政殿處理奏疏時,忽聽小黃門來報。

    “虎賁中郎王越求見陛下。”

    “噢,王中郎來了,速宣!”

    劉宏精神一振,他預料到王越肯定是帶回了好消息。

    不一會兒,王越就趨步而進。

    “臣越參見陛下,恭問陛下安!”王越恭敬施禮。

    “快快免禮。”劉宏站起身,邊向王越走去,邊笑道,“安睿,你可讓朕好等啊!”

    “微臣來遲,請陛下恕罪。”王越連忙答道。

    “哈哈,客套話就免了吧。”

    劉宏看得出王越是風塵仆仆趕來的,雖然精神頭不錯,眉目間卻難掩疲憊之色。

    劉宏走到王越跟前,伸手整了整王越那略顯散亂的衣袍,道“快與朕說說,卿為朕帶來了什麽好消息?”

    王越感激不已,答道“遵陛下旨意,臣已將呂布、關羽、典韋三人帶至雒陽,安置在城中,隻待陛下召見,隻是那南陽黃忠黃漢升未應詔而來。”

    劉宏先是一喜,接著聽到黃忠未應詔,心中奇怪,忙問“是何緣故?”

    “黃漢升養有一子,其子自幼體弱多病,常年服藥不斷……”

    劉宏明白了,黃忠為了照顧體弱多病的兒子,而拒絕了他的征召。

    這也可以理解,這時代天子征召並不是強製性的,被征召的人可以以各種理由拒絕,甚至不少人以拒絕天子征召來積攢名聲。

    如果劉宏沒記錯的話,好像史書記載,黃忠的兒子早夭了,以致於黃忠無後,也挺悲催的。

    現在照王越這麽說,黃忠的兒子還在,隻是個藥罐子。

    有沒有可能治好呢?要不等華佗到了,讓華佗去搶救一下試試?

    劉宏沉吟片刻,問王越道“安睿,依你看,呂布、關羽、典韋還有黃忠這幾人如何?”

    王越知道劉宏問的是這幾人的本事,於是如實答道

    “越與呂布、典韋交過手,此二人皆是世之猛將。

    關羽、黃忠二人,越未能交手,不過看身形,亦是雄壯之士,他們與呂布、典韋一般,在當地都小有名氣,以義勇著稱。”

    “很好。”劉宏這就放心了,看來他靠前世記憶招攬人才還是比較靠譜的。

    “此外,段將軍給臣回信說,他已順利將右北平程普招致麾下。”王越補充道,“段將軍還有一份奏疏,托臣轉呈給陛下。”

    王越從懷中掏出一個錦囊,遞給劉宏。

    劉宏接過來,看到是密封的,未曾打開過,就又遞回給王越。

    “幫朕打開吧。”

    王越遲疑一瞬,然後拿著錦囊走到禦案旁,找到一把小刀,挑開錦囊上的繩結,之後再把錦囊交還給劉宏。

    劉宏從錦囊中掏出一份帛書,當即打開看了起來。

    原來,這是段熲向劉宏匯報任務進展的書信,段熲說撫恤之事已經完成,募兵也進行得很順利,預計月底前即可返京。

    劉宏又記起皇甫嵩也傳信說即將入京,這麽一想,他等待已久的武將兵士都要到位了啊。

    劉宏心中忽地激動起來,等他計劃中的禁衛軍建立起來,就能大幹特幹了。

    看來,月底得找個理由出宮去一趟上林苑,親自接見一番自己的嫡係班底才行。

    現在已進入四月中旬,時間不多了。

    隻是缺了個黃忠有點不得勁啊,劉宏的強迫症作祟起來。

    “安睿,可曾將安家費交予黃忠?”

    “臣給了,可黃忠未收。”

    “這樣,卿再派人跑一趟,將那二十金給黃忠送去,供其給兒子治病之用。再告訴黃忠,可讓其將兒子帶來雒陽,朕會遣宮中太醫為其診治。”

    “唯!”王越應道。

    “嗯,還有一事,先前朕讓你收羅兩千人手,現今有多少人了?”

    “臣慚愧,如今才招攬到八百餘人。”王越臉色漲紅,低下頭答道。

    劉宏感受到了王越的羞慚之意,看來王越在這方麵真是遇到了瓶頸。

    為免其更加尷尬,劉宏不好過於細問,躊躇間,腦中卻突然閃過一個人來。

    他想起來前幾天召見的李儒,這李儒不是正缺少曆練嗎?

    將李儒派到王越身邊,應該能幫上忙,而且還能借此看看李儒究竟有幾斤幾兩。

    主意已定,劉宏對王越道

    “朕讓你招募的人手有大用處,須得盡快落實才行。

    而且兩千人也才第一步而已,後麵還需要更多。

    不妨告訴你,朕欲組建一支親衛軍,名為‘繡衣衛’,專司情報搜集及巡查緝捕之事。

    若你招募之人手可堪一用,你王越就是第一任繡衣衛統領。”

    “……”王越驚訝地抬起頭,看了劉宏一眼,好似在驗證方才所聽到話語的真實性。

    “有信心否?”劉宏目光灼灼地盯著王越。

    王越喉頭動了動,很明顯動心了,可他卻避開了劉宏的目光,再次低下了頭。

    劉宏眉頭一皺,“抬起頭來!”

    王越身體一顫,受驚般地抬頭看向劉宏。

    “有信心否?”劉宏加重了語氣。

    “臣——”

    “隻管回答朕,有信心否?”劉宏的語氣越發嚴厲。

    “有!”王越近乎吼叫般答道。

    他知道,無論如何,他都得這麽回答,不然錯過這次機會,就再也沒有以後了。

    看著王越如釋重負般地喘氣,劉宏心底雖有些失望,卻也能夠接受。

    畢竟王越此人以前並沒有這方麵的曆練,缺乏信心實屬正常。

    這樣也好,說不定他還能更加珍惜機會,恪盡職守,不會胡作非為。

    “朕相信安睿你是有能力勝任此職的。”劉宏安慰了王越一句,然後又道

    “繡衣衛為朕之親衛,隻聽命於朕一人。

    朕對繡衣衛最大的要求是忠誠,對朕的絕對忠誠。

    繡衣衛統領更是如此,卿明白嗎?”

    “越明白,越誓死效忠陛下,唯陛下之命是從!若違此誓,請誅越之九族!”王越發誓道。

    “這一點,朕是相信的,正因為此,朕才希望安睿你能將這個擔子挑起來。”劉宏語氣緩和道。

    “為了減輕你的壓力,朕派個人協助於你。

    你去太學尋一個名叫李儒的博士弟子,此人能力頗為不俗,應該能幫上忙。

    你可將文書之事交於他辦,另外平時若事有不決,亦可與其商議,但組建繡衣衛之事依然以你為主,李儒隻是輔助。”

    “李儒當居何職?”王越問。

    “無職。你將之當做參謀使用即可。若其表現令朕滿意,屆時會另有任用。”劉宏頓了頓,又道

    “嗯,你不妨將朕的這番話轉告於他,另外關於繡衣衛職能及架構亦可告知於他。但僅限於你與李儒二人知曉,在朕未正式公布之前,繡衣衛之事不得向其他任何人泄露。”

    “唯!”王越鄭重應道。

    ……

    此時,在雒陽城中某個院落裏,有三個身材魁梧雄壯的青年正在進行一場別開生麵的交流。

    三人成品字形而立,其中一人當先問道“汝二人亦是受天子征召而來?”

    “然!”另二人同時答道。

    “某乃五原呂布呂奉先,汝二人請通名!”

    “某乃河東關羽關雲長。”

    “俺是陳留典韋,額——”典韋抓了抓頭皮,赧然道,“俺無字。”

    這時代,字代表著很多東西,首要一條就是出身。

    由此聽到典韋的話,呂布、關羽雖未說什麽,但從二人不再看典韋,而是相互對視的神情就可看出,他們對典韋的輕視。

    無視是對一個人最大的傷害。

    典韋雖然不識字,卻也不傻,他很清晰地捕捉到了這種來自於階級的歧視。

    不過這種情形也不是他第一次經曆了,雖然惱怒,但依然克製了下來。

    “布年二十三,看汝二人毛都未長齊的模樣,年歲定然比某小。以後汝二人要認某為兄,汝為老二,典韋老幺。”呂布看著關羽,傲然道。

    “哼,欲當某兄,得看你是否有那能耐!”

    關羽丹鳳眼微眯,話音未落,已欺身上前,右手握拳,直接朝呂布臉上招呼而去。

    呂布反應很快,似是早有預料,左臂一揮,就輕鬆格擋開了關羽,他自己的右拳反而直衝向關羽的麵門。

    二人就這樣你來我往地赤手格鬥起來。

    一旁的典韋見二人完全忽視了他,更是惱怒地嗷嗷直叫,索性也提著拳頭衝進了戰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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