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天子回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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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處理完張忠之事後,劉宏就已定下了盡快返回雒陽的決定。
畢竟他身為天子,不可一直在外麵浪。
對他來說,南陽之行收獲很大,不僅達成了預期目的,還順便了解到了太平道的近期動向,再加上親眼看到的郡縣民情,讓劉宏對現今的帝國有了更清晰的認識。
劉宏離開南陽之前,徐璆又來求見了一次,給他反映了一個新情況。
徐璆處理太守府後事時,查出張忠竟然還有賣官行為,南陽太守府屬官中有不少是通過金錢交易而來,其中包括兩個縣令。
這些官員本是朝廷派遣,張忠一人是斷然不可能操作成功的,朝中必有大人物與其同謀。
劉宏想到了皇太後,以張忠與皇太後的關係,這事是極有可能的。
劉宏還想到後世對原主漢靈帝的惡評,賣官鬻爵就是其中重要的一項,而這其中也涉及到了董太後。
但劉宏可以確定,到他穿越為止,原主還沒有做過賣官之事。
那麽張忠這裏隻能與皇太後有關了。
看來皇太後在尚書台有人,這也不奇怪,在原主尚未親政及臥病在床期間,皇太後都曾幹預過朝政,這在漢家製度中也不算違製。
隻是劉宏有點不明白,他們為什麽選擇在郡縣中賣官,這些小官能換來多少錢?
莫不是先在南陽做試點,若收益不錯又不影響官府運轉之後,再攛掇天子一起玩大的?
劉宏想了想,對徐璆說道“已上任官員暫時不用理會其官職來源,刺史府派人調查其在任期間是否有違法之舉即可,有違法者從嚴處理。”
徐璆欲言又止,最終還是點頭應了。
劉宏又吩咐道“待朕離開南陽之後,卿以刺史府名義發布告,告示太守張忠因徇私枉法被侍禦史遣送入京法辦。為免引起民怨,張忠罪行不可全部公開,必要時可將太守府中牽連較深者當眾處斬。”
“李儒幾人尚有事需留在南陽一段時日,其若有用到刺史府之處,望卿能給予配合。”
……
劉宏又交代了幾件事之後,這才啟程向雒陽而去。
與來時相比,回程少了個李傕,多了黃忠一家。
黃忠駕一輛馬車載著其夫人及兒子同行。
由此行進速度並不快,劉宏也悠哉樂哉,權當遊山玩水。
將至魯陽時,突見王越騎馬從後方追趕而來。
見到劉宏,王越顧不得行禮,直接遞給劉宏一個密封的木盒,“公子,雒陽急信!”
劉宏心中一突,看著王越道“打開來看看。”
王越持劍撬開密封印記,打開盒子,卻見裏麵隻有一支竹簡,上寫三個字“皇後崩。”
王越身子一顫,差點從馬上摔下去。
劉宏一皺眉,從王越手中將木盒拿過來,很快也看到了那三個字。
“此信是何人送來?”劉宏問。
王越定了定心神,答道“越留守於上林苑之人。”
當初為了預防突發狀況,劉宏讓王越留了幾名繡衣衛在上林苑中充當臨時信使,以便能在緊急時刻通過王越聯係到劉宏。
此事隻告訴過有限幾人。
沒想到還真用上了。
“信使可有口信?”劉宏又問。
王越搖了搖頭,“隻說此信緊急,須盡快上呈公子。”
劉宏又看了看那三個字,神情極為複雜。
“皇後崩”意思就是皇後死了,這信息太過簡單,卻蘊藏著太多未知之事。
他真沒想到自己出雒陽幾天,皇宮就有了如此重大的變故。
劉宏腦中頃刻間閃過無數道思緒,最終還是強迫自己冷靜了下來。
他對眾人道“雒陽出了大事,我必須加速趕回。”
“侍禦史馬慢,就陪同黃漢升在後緩行;其餘人等皆與我全速而行,到前麵驛站時,再征用幾匹馬,一人雙騎。”
“王越,汝清點五百精銳繡衣衛,盡快趕往雒陽待命。”
“唯!”眾人轟然應道。
黃忠卻從馬車上跳下來,道“公子,有緊急之事,怎可少了黃忠,忠請隨行侍衛!”
劉宏看了馬車一眼。
黃忠急道“吾兒雖幼,卻也能駕車,讓其緩行即可。”
劉宏心中好笑,黃敘年不過十歲,還是個病秧子,讓他駕車,這能行嗎?
見黃忠一片忠心,劉宏不忍拒絕,隻得道“安睿,汝安排一個會駕車的繡衣衛過來,為黃夫人駕車。子奇先生與之隨行,相互間也可有個照料。漢升就隨我同行吧。”
安排停當,劉宏不再多言,打馬疾馳而去,眾人連忙跟上。
……
雒陽,某處院落。
中常侍程璜正與其女婿司隸校尉從事陽球對坐而談。
“方正,汝苦等之時機到了。”程璜激動道,“王甫行險,利用皇太後陷害皇後,結果導致皇後身死。天子回宮之時,即是王甫伏法之日。方正定要抓住機會才好。”
陽球搖頭苦笑道“吾不過一個六百石從事而已,何來機會可言?”
“汝怎如此蠢笨?”程璜擺出一副怒其不爭的模樣。
“還請婦翁大人賜教。”陽球拱手道。
程璜抿了一口茶湯,緩緩道
“昔日,為父曾在天子麵前保舉汝,說汝有做司隸校尉,為天子澄清寰宇之誌。
天子有言,隻要汝能助其找齊天下名醫,尤其是那個叫做華佗的,成功建立太醫院,即可賞汝做司隸校尉。
後來,汝功成而回,天子雖未當即兌現諾言,卻讓汝做了司隸校尉之下都官從事。
汝以為天子此為何意?”
陽球眼睛一亮,“應是當初不便驟然提拔於我,需另擇時機?”
“汝總算沒有笨到家。”程璜道,“如今皇後意外身死,正是用司隸校尉之時,這不正是時機麽?”
“可是如今司隸校尉並未空缺,我又如何能掌大權?”
“說汝笨還真笨!”程璜罵道,接著又反問陽球“汝以為司隸校尉為何物?”
陽球不假思索道“督察司隸,劾奏百官。”
“汝所說隻是司隸校尉之職權。”程璜搖頭道,
“其實,司隸校尉隻是天子手中一把刀,天子想砍誰,司隸校尉就得砍誰。
如今岑初雖占據司隸校尉之職,但天子知道這把刀老了、鈍了、不合用了。
這即是天子許諾將用你之緣故。
此次皇後之案,牽連甚大,天子斷然不會交給岑初這老滑頭的。
若我所料不差,岑初也必會以年老或身體不佳為由,主動退避。
可汝要想上位,也需用一點策略才行。”
“何種策略?”陽球配合道。
程璜道“待天子回宮,汝即上奏,為皇後伸冤,並以激烈措辭,奏請天子懲戒王甫及一眾黨羽。
此本屬汝職權之事,汝正可借此在天子麵前露臉,並加深天子印象。
宮內,為父也會在天子麵前為你說話。
如此一來,司隸校尉一旦空缺,汝必將成為天子首選之人。”
陽球頓時喜不自勝,拱手道“此舉若成,球必定唯大人馬首是瞻!”
“如此甚好!”程璜點頭,“成為司隸校尉之後,汝可知該如何做?”
陽球很上道,絲毫不提自己想法,隻是畢恭畢敬道“還請大人指點!”
程璜滿意地笑了笑,“汝可借皇後之案將王甫一係全部誅滅。”
“皇後是否真為王甫所害?”陽球小心翼翼問。
“吾亦不知,就目前來看,王甫嫌疑最大。”程璜道,“無論最終皇後死於誰手,王甫都逃不了幹係。誰讓王甫從一開始就布局巫蠱案陷害皇後呢!”
“王甫布局巫蠱案?”
陽球一驚,最近皇後被毒殺的消息傳得滿朝皆知,陽球聽說皇後正是因為涉及巫蠱之術才被皇太後幽禁,而皇後正是在被幽禁之後身死。
傳言正是王甫派人毒殺了皇後,可沒聽說王甫還布局了巫蠱案。
“汝不知之事多著呢!”程璜蔑視了陽球一眼。
“宮內秘事太多,汝不知亦屬正常。
我可以明確告訴汝,皇後之崩從一開始就是王甫幕後操縱。
王甫一直深恨宋皇後,欲置之於死地,由此布局了巫蠱之案,欲嫁禍於宋皇後,可是被陛下按下,由此並未成功。
此次陛下出宮遊獵,王甫再次找到機會,將巫蠱之事透露給皇太後知曉,借皇太後之手,終於將皇後幽禁,並最終得以毒殺皇後。”
陽球此時卻皺了皺眉,“若果真如此,那最終毒殺皇後者必然不是王甫。”
程璜瞳孔一縮,問道“何以見得?”
陽球整理了一番思路,道
“王甫一直布局陷害宋皇後,不論出於何種目的,都是不願將自身置入險境。
按理說,在皇太後已敲定皇後身犯巫蠱之罪,將皇後幽禁之後,王甫就已功成。
此時他完全無需畫蛇添足,再將皇後毒殺。
王甫是個聰明人,怎會不知此時毒殺皇後將會使他自己成為最大嫌疑人,並可能因此將其過往布局給牽連出來。
再者說,王甫若要毒殺宋皇後,以他黃門令之身份,之後隨時皆可為之,可他為何偏偏選了最不利於他的時刻。
若他真有毒殺皇後,不惜與皇後同歸於盡之魄力,先前又豈會煞費苦心,弄那麽複雜的布局出來。”
“或許王甫有何致命把柄在皇後手上,急於殺人滅口;或許王甫一時衝動,生了殺人之心呢?再說,毒殺皇後又非王甫親手所為,乃是那小黃門為之,隻是小黃門受王甫指使又被王甫滅口而已。”
不知為何,程璜竟表現得有點惱羞成怒。
陽球以為程璜是因為自己不讚同他而惱怒,忙道“我也隻是有所疑惑,個中內情或許隻有王甫及死者最清楚。無論如何,隻要我為司隸校尉,王甫不管有沒有毒殺皇後都不打緊,以王甫其餘罪行,一樣難逃一死。”
程璜輕籲了一口氣,“我之意亦是如此,我們的目標是扳倒王甫,皇後為誰所殺倒在其次。隻要王甫倒了,為父就能做黃門令,未來甚至有機會成為大長秋。屆時我主內宮,汝為司隸校尉,劉郃亦為公卿,我們翁婿三人組成鐵三角,朝堂之上誰能相抗?”
陽球看著陷入美好憧憬中的程璜,默默地點了一下頭。
好一會兒之後,程璜才從臆想中緩過神來,又談起正事。
“為了增加汝上奏天子之分量,為父準備了一些關於王甫及其家族親屬的違法證據。另有王甫布局巫蠱案誣陷宋皇後之證據,待汝成為司隸校尉之後,再交予你。”
陽球詫異地看了程璜一眼,應道“如此,球更有把握了。”
程璜又囑咐道“為父估計天子兩三日內即會回宮,汝先做好相應準備,奏疏、人手,都提前安排好,到時在天子麵前好好露露臉。”
“正該如此。”陽球應道。
躊躇片刻,陽球好奇問“此次鬧出如此大事,大人不擔心天子因為王甫而遷怒所有中常侍,繼而將宦黨一網打盡麽?”
程璜摸了摸光潔的下巴,笑道“汝幼稚了不是?我等內侍雖有諸多不是之處,可依然是天子臂膀。
天子非昏庸之輩,豈會盡折臂膀?
若我等內侍不存,天子還能倚靠誰?
那時漢統天下由誰做主,將不可知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