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一網成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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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話說程璜自從與王甫去劉宏那裏告發陽球之後,就一直心緒不寧。

    程璜一方麵惋惜損失了陽球這麽一顆有潛力的棋子,一方麵又期待著天子能如他所願,將陽球給罷免甚至下獄。

    如若不然,他就虧大發了,簡直是損兵又折將(賠了夫人又折兵)。

    然而,事情偏偏就那麽不順程璜的意,他沒有等到天子處罰陽球的消息,卻等來了陽球本人。

    陽球從劉宏那裏得到旨意之後,就迅速出宮調集司隸校尉的徒兵,再一次殺氣騰騰地入宮,這一次他親自鎖拿了程璜。

    程璜被捕之時,一臉懵然地喝問陽球“陽球,汝這忘恩負義之徒,膽敢對付乃翁不成?汝可有聖旨?”

    “陛下賦予本校尉懲奸除惡之權,隻要有證據,無人不可抓!”陽球蔑視了程璜一眼,然後命令兵丁道“為免此罪人胡言亂語,驚擾了陛下,給我將其牙敲了!”

    一兵士當即抄起刀,將刀柄狠狠砸在程璜的嘴上。

    隻聽喀嚓一聲響,程璜立時滿嘴鮮血,碎牙灑落了一地。

    程璜疼得大叫起來,可是由於牙齒沒了,滿嘴漏風,再加上嘴唇腫成了臘腸,其聲音猶如風箱抽氣一般,聽起來甚是奇怪。

    陽球又命人將程璜的嘴堵上,讓他連聲音都發不出來,隻能由喉嚨與鼻腔發出嗚嗚的呻吟。

    陽球向周圍觀瞧的宦官宮女拱了拱手,朗聲道“中常侍程璜不思皇恩,欺君罔上,與王甫同流合汙,禍亂朝綱,今特將其捉拿問罪。程璜同黨若能主動檢舉其罪,可從輕發落,否則,格殺勿論!”

    說完,陽球帶人將程璜押進了宮中詔獄。

    陽球沒有和程璜客氣,直接將他綁到了受刑架上。

    拿掉塞到程璜口中的布團後,陽球冷冷道“自己交代吧。”

    程璜吐出口中的血沫和碎牙,滿懷恨意地盯著陽球,反問道“交代什麽?陽球,如此對付乃翁,汝如何向我女兒交代?”

    “啪!”

    陽球狠狠抽了程璜一鞭。

    “汝那養女已先汝一步走了,我親手宰的。”陽球齜牙道,“汝也快了,走快點尚能追上她。”

    “陽球!汝這忘恩負義之徒——”程璜近乎聲嘶力竭道,“我恨啊,我恨當初就不該將女兒嫁於你!也恨當初屢屢在天子麵前保舉於你……否則,焉會有你今日?”

    “啪!”

    陽球又抽了程璜一鞭子。

    “汝不過一閹狗罷了,也敢大言不慚!吾有今日,全賴陛下之恩,與你這閹狗何幹?”

    “啪!”

    “汝在陛下麵前誹謗於我時,可想過有今日?”

    “啪!”

    “汝與王甫同流合汙、禍亂皇宮、陷害皇後時,可想過有今日?”

    “啪!”

    “汝指使小黃門毒害皇後之時,可想過有今日?”

    陽球一邊抽打程璜一邊喝問。

    程璜也算硬氣,竟能硬挺著挨受鞭打,隻是怨毒地盯著陽球。

    直至最後一問時,程璜驚叫道“汝如何知道?”

    陽球嘿嘿陰笑,“還果然是你。

    我就知道,你程大人才是這宮中最為虛偽陰狠之人,連王甫都被你算計了。

    可你千算萬算,沒算到我未能如你所願。

    快給我細細招來,我趕時間,還要將爾等宦黨一網打盡!”

    “哈哈哈,我的確算錯了,可不是算錯了你陽球,而是算錯了天子。”程璜似哭似笑,“還是王甫說得對,我等都小看了天子,我等明爭暗鬥,天子卻坐收漁利,輕輕鬆鬆將我等一網成擒,不留後患。”

    “啪!”

    “陛下聖明,又豈是汝等閹貨所能揣度?少廢話了,快給我招供,汝是如何勾結王甫,謀算皇後的。”

    “汝不是很有能耐嗎?自己去猜吧。”程璜蔑視陽球道。

    陽球大怒,提起鞭子狠狠抽了一陣,他自己都累了,程璜依然硬挺著一聲不吭。

    陽球都沒想到程璜還有這般狠勁。

    本來暴怒的陽球這時反而笑了,“沒想到汝比王甫還要嘴硬,既然汝殺了王甫,那就代替他陪我好好玩玩。這裏有十多套刑具,每日輪著來一遍,應該也能玩很久了,隻希望汝能多撐幾日。”

    陽球嘿嘿笑了兩聲,叫過來兩名手下,吩咐道“來,爾等陪他玩玩,所有刑具都給他嚐一遍。”

    ……

    在陽球與程璜交鋒之時,大長秋曹節正心急如焚。

    程璜被下獄,讓曹節知道他之前在天子那裏失分了。

    曹節不知道天子如何看他,他又將會迎來什麽。

    到了現在,他已然看清,天子是真的下定決心要收拾他們宦黨一係了。

    先是王甫,再是袁赦、夏惲、淳於登,現在是程璜,然後下一個呢?會不會是他曹節?

    他們十常侍就像是長在一根藤上的葫蘆,牽起一個,就會帶上一串,最終可能一個也跑不了。

    曹節心中著急,卻沒什麽好辦法。

    他已經不指望像先前說的那樣,將陽球給弄下來了,那顯然是不可能的。

    他們這些宦官手中的權勢再大,終究來源於天子,就同陽球的權勢也來源於天子一樣。

    若天子鐵了心要辦他們,他們在劫難逃。

    過去,他們仗著天子年輕識淺,極盡蠱惑之能事,甚至經常利用各種外部壓力來放大天子的焦慮感和恐懼感。

    可是,自從天子重病痊愈之後,天子似乎突然變得明澈起來,他們過去的那些招數對天子全然無用。

    更關鍵的是,天子在不知不覺中聚攏了大部分兵權,掌控了皇宮,他們再也無法像過去那樣在宮中為所欲為了。

    曹節歎息的同時,心中還有一點點慶幸,還好他見機得早,沒有參與王甫的那些暗地裏的勾當,否則,他現在說不定已經和王甫作伴去了。

    如今雖然艱難,卻也還未到最後的境地。

    “大長秋!”

    “曹公!”

    忽然,一陣雜亂的呼叫聲與腳步聲由遠而近。

    曹節抬頭一看,正是其餘幾個中常侍。

    看來這幾人也意識到了不妙,準是為程璜之事而來。

    果然,隻聽張讓道“曹公,陽球連程璜都不放過,是要將我等趕盡殺絕啊,可如何是好?”

    “對啊,曹公,公一向為我等主心骨,可得拿個主意才行。”另幾人也附和道。

    曹節揮手止住了七嘴八舌,問“汝等可曾謀逆?”

    “怎麽可能。”“沒有!”“絕無此事!”

    眾宦官都答道。

    “那汝等可曾背叛陛下?”曹節又問。

    “沒有。”眾宦官搖頭。

    “汝等可曾蒙騙欺瞞陛下?”

    眾人再搖頭,卻沒有之前那麽堅定。

    “汝等可曾貪贓枉法?”

    這回全都沉默不語。

    曹節道“想來汝等心中都有數了。該當如何,我也沒有一定主意,得看陛下態度而定,不過我等皆要做好最壞的心理準備。”

    “公以為最壞有多壞?”封諝問道。

    “失去權勢、錢財乃至更多。”

    至於更多是什麽,曹節沒有說出來。

    眾宦官都垂頭喪氣,隻有趙忠發狠道“若能免去牢獄之災和性命之虞,這些身外物不要了罷。”

    “說得好。”曹節道,“若汝等都有此種覺悟,就與我一道去求陛下開恩。”

    “這——”

    見還有人遲疑,曹節怒道“利刃即將加身,汝等卻瞻前顧後,又何必來問我?汝等難道未看出來嗎?陛下有著雄心壯誌,決不願看到我等再像過去一樣攬權,更別說像王甫那般胡作非為、無法無天。我已決定,放棄一切,隻求陛下允我請辭,至於汝等,自求多福吧!”

    曹節說完,出門而去,很顯然就是去求見天子了。

    剩下的幾名中常侍大眼瞪小眼地遲疑了片刻,很快也都無奈地跟了上去。

    “唷?今日來得挺齊嘛。”劉宏看著前來的六個中常侍,戲謔道。

    除了呂強和尚在詔獄的程璜外,剩下的中常侍正是六人。

    曹節、張讓、趙忠、封諝、郭勝、徐奉。

    現在全在這裏,一個不多,一個不少。

    這六人在進殿的第一時間就紛紛跪爬到劉宏的禦案之前。

    曹節當先請罪,“陛下,臣有罪,臣被程璜蒙騙,實不知程璜竟然是一個卑鄙小人,暗地裏與王甫勾結……”

    劉宏靜靜地看著曹節在那裏請罪、懺悔、表忠心。

    等曹節說完了,劉宏也沒什麽表示,他根本不理會曹節,而是看向其餘五人,“汝等來此,也為請罪嗎?”

    那五人支支吾吾,不知該如何作答。

    他們臨時跟著曹節來見劉宏,其實原本是想哭訴一番,試探一下天子的態度,如果能給陽球上點眼藥就更好了。

    可現在天子這麽問,叫他們怎麽接?

    就硬哭?總不能哭著說因為害怕陽球才來求饒的吧?

    弄不好,假哭就變成真哭了。

    可真讓他們請罪,又如何請?

    曹節請罪還有個由頭,他們五人就無從說起了,難道還要自己坦白交代自己的罪行不成?

    劉宏當然知道這幾人是怎麽回事,見幾人說不出個所以然來,索性自己挑開了。

    “看來司隸校尉權威很大啊,剛帶走了程璜,汝等就來了。

    汝等難道不是害怕步程璜後塵,而主動前來認罪的嗎?

    那就一個個好好說說,各有什麽罪。”

    劉宏輕描淡寫般的話語,將幾個中常侍生生給架了起來,進退兩難。

    僵持了一會兒,張讓鬥著膽子道“奴婢忠於陛下——”

    “嘭!”

    劉宏忽地猛拍了一下禦案,直接打斷了張讓的話。

    “此等廢話就別說了。”劉宏怒道,“過去王甫、程璜也是如此說的,結果呢?口口聲聲說著忠於朕,背後卻幹著什麽?”

    “爭權奪利,徇私枉法也就罷了,還竟敢謀算毒害皇後,如此就是爾等之忠心嗎?”

    “爾等如此肆無忌憚、無法無天,可曾將朕放在眼裏?”

    “現在敢毒害皇後,是不是有天也敢毒殺太後,毒殺朕?”

    劉宏一陣質問,令眾宦官惶恐不已。

    “陛下,此乃王甫、程璜所為,奴婢豈敢做此十惡不赦之事。”

    他們一邊哭著辯解,一邊脫掉帽靴,不斷跪地叩頭。

    “不敢?還有爾等不敢為之事?”劉宏冷哼道,“莫非爾等以為,朕不知汝等結黨營私、私下串聯之事?爾等與王甫、程璜皆是一丘之貉!”

    說著,劉宏拿起禦案上的一堆竹簡,一卷卷砸到六名宦官身上。

    “爾等好好看看,此乃王甫、程璜所犯罪證,樁樁件件,全都查有實據。他們家中所藏錢財簡直比朕都要豐厚。爾等如何,朕很想知道!”

    曹節、張讓等人個個噤若寒蟬,任書簡砸在身上,不敢動彈,也不敢拿起來看。

    劉宏又道“之前陽球向朕遞交了一份自白書,坦白交代了其過往所犯過錯。朕看,爾等也如此辦。”

    “爾等就在隔壁偏殿之中,將過往所有罪過全都寫下來。

    不僅自己的,還有他人的,無論是誰,隻要聽說過的,哪怕捕風捉影之事,也要寫出來。

    屆時朕會一一核對,若有交待不清、甚至故意隱瞞的,朕會讓陽球來與爾等交涉。”

    說到此處,劉宏對站在殿中的虎賁衛道“將他們帶到偏殿,分開寫自白書。汝等負責監督,他們不寫完不得離開,也不準其相互商議串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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